清晨，日光被厚厚的窗簾阻擋，整個房間還泛著不真實的朦朧，喬薇渾身酸軟，從床上醒來。
浴室里傳來了流水的聲音，而枕邊，已經沒了那個昨天晚上沉著臉的男人。喬薇扶著自己快要散架的腰，抱著被子從床上坐起。
白晝的點點光線，把昨晚的狼藉都暴露在眼底，喬薇看著散亂的衣衫，不禁想到了昨晚的戰況，一下子紅了臉。
隨便套了一件顧楠易扔在地上的襯衣，一路從床邊拾撿自己的衣服，在玄關處看得到鞋子散亂的倒在一旁，仿佛每一個都是物證，明明白白證明著，顧楠易這個男人，昨天晚上，確實是生氣了。
曖昧的氛圍，在喬薇撿完所有衣物之后，稍稍減少了一些，而浴室里，水流聲也漸止。喬薇把衣服塞進洗衣機，然后就乖巧地等在浴室門口。
很快顧楠易穿著一套斯文的家居服從廁所出來，頭發上，還有一些未干的水漬，眼神柔和，好像……不生氣了。
喬薇一把上前鉆進顧楠易的懷里，踮起腳，親了親洗得又香又白的男人，“顧先生真好看。”
喬薇穿著自己的襯衣，光著兩條修長的腿，看得顧楠易一緊。
算了，下午還要送她去出差，顧楠易使勁揉了揉她的頭部，把懷里明顯諂媚的人，擁得緊緊的。
挑眉，“就沒有什么要跟我解釋嗎？”
“有的。”喬薇乖巧的說。
顧楠易稍稍離喬薇一步遠，抱著手臂，一副好整以暇聽候“犯人”陳述的姿態。
喬薇露著彎彎的眉眼“昨天的人，其實不止是我的同學，還是我的單戀對象。”說完，喬薇沖顧楠易眨眨眼，認真把他臉上的神色納入眼底。
“繼續。”顧楠易深吸一口氣，他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吝嗇的男人，連暗戀這種詞，也不太愿意聽。
“主要是年輕的時候，沒有見識，誰讓你出現得那么晚，我還沒看到美玉，就被小石頭迷了眼。”喬薇說著，故意露出一副討好的微笑。
不得不說，當一個女人不愛撒嬌的時候，她偶爾的撒嬌才更有魅力，顧楠易對這一頓彩虹屁很是受用，一副“你很上道”的眼神盯著喬薇。語言卻還不放松。
“喬小姐，需要我提醒你嗎？你昨天眼神都直了。”是了，想起那個眼神，顧楠易就像一把將這個女人扔到床上，再好好收拾她一頓。
“這個你就誤會了。”喬薇昂起下巴，“我不是在看他，我是在看他的衣服！”
“嗯？”
“那件衣服，其實我之前在商場看過的，當時就在想，你穿著一定很好看，想送你來著。”
“那為什么不送？”
“嗯……因為我遇到了一個人，忘了。”
“誰？”
喬薇支吾著，想著要不要說，可是顧楠易衣服刨根究底的樣子，喬薇準備實話實說，“那次墓地里的女人。”
似乎是嘆了一口氣，顧楠易便沒再多問，只是一把橫抱起喬薇，往沙發走去，知道坐在沙發上，把她放進自己懷里。
喬薇怪怪的勾著顧楠易的脖子，提起那個女人，仿佛是觸了逆鱗，她總是很擔心，顧楠易的反應，其實，怕她不開心。
“你還生氣嗎？”喬薇低低地問。
“不了。”
“那就好。”喬薇自然地把頭靠在他寬寬的肩膀上，聽著他胸腔里的震動，悶悶地想，這樣的肩，肯定撐得起那件大衣。
良久，顧楠易玩著喬薇的手指，問她，“她，又對你說什么嗎？”
“她說道歉，然后似乎想讓我勸你。大概是這個意思。”
“嗯。”顧楠易應了一聲，眼神忽而很飄忽，“以后她不會再找你了。
“嗯。”喬薇低低地應著，便什么也不再問。
“其實，我這幾天有在想，如果是你的話，我會怎么辦？”
“嗯？”喬薇很疑惑。
顧楠易的聲音緩緩傳來，可是接下來的每個字，都讓她止不住心動，“我在想，如果，我愛上你的時候，你也有自己的家庭，我會怎么辦，那個時候，我好像，也沒有那么恨他們了，反而有點理解了。”
所以……他是在說，他愛自己，并且因為愛，開始理解一個人毫無顧忌的愛另一個人的感受嗎？
不知道是感動還是震動，喬薇只覺得心跳如鼓，她沒想過，顧楠易會愛自己到這樣。
“不會的。”喬薇看著顧楠易的眼睛認真地說，“我不會讓你到那樣的地步的，你也不會做那樣的事情。”
如果是我，我會處理好我的家庭再來愛你，或者不給你任何錯誤的信息。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怎么會舍得破壞他的家庭呢？
顧楠易若有所思，嘴角扯出一抹笑，用自己的額頭抵著喬薇的額頭，聲音里有無限的柔情:“本來，我想晚一些，或者再隆重一些，但我現在，就想做這件事了。”
喬薇睜著眼睛，看著她，眼里有著期待。
顧楠易把她放在沙發上，自己去次臥，回來之后，手上多了一個小盒子，還有一個圓筒形的黑色東西。
那個小盒子，仿佛是一種預告，喬薇無法形容，那一刻自己的感受，仿佛是心臟停止跳動，血液回流，大腦“嗡”的一聲，只是傻傻地看著顧楠易。
男人單膝下跪，把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直視喬薇的眼睛，卻先打開了那副畫，是一副菜色的素描，是喬薇長頭發的樣子，一雙美麗的眼睛似乎含著千言萬語。
而畫的左下角，寫著日期，寫著落款：顧楠易，卻還有一個英文名：Alex
這個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喬薇仔細地看著，手指忍不住小心地撫，格外珍惜，問：“你畫的嗎？”
“嗯。”
“所以，那幅畫也是你畫的。”
是陳述句，并非疑問句，喬薇很確定，和那張帶著一點陰郁的畫，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嗯。”顧楠易簡單回答，手卻在那方塊小盒子上，盒子上包裹著漂亮的絨布，印著一串文字，透露著不菲的價值。
很快，盒子打開，正中央，一個戒指露出來，樣式很特別，細長的圓環有兩條，上面鑲嵌著鉆石，白色的鉆石拼成了一朵盛開的薔薇花。
倒是，很有心，薔薇怒放，像極了她的名字。
修長的手指，把那枚戒指取出，而盒子卻放在一旁。
“喬薇，我沒有想很多感人的話，可是我很想娶你，想立刻你成為我的妻子，因為等不及，所以來不及隆重地準備。”
顧楠易把那枚戒指放在她的眼前，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心，眼里是類似于山澗清泉的清澈明亮，因為認真，而格外有人。
“喬薇嫁給我好嗎？我保證，這場愛情的選擇權永遠在你手上。”
選擇權永遠在手上，這是一句并不常見的表白，但比起一句“我愛你”，似乎更令人心動，是一種長久地，可以綿延的心動。
他似乎，不擅長說一切親密的話，又似乎很擅長。帶著認真，不刻意表現，卻又因為認真，格外觸人心弦。
嫁給他嗎？其實挺想的，想給他一個家，更重要的是，喬薇喜歡和他在一起時的自己，戀人最好的狀態，大概是被另一個帶著，找到一個更討喜的自己。
挺好的，有哪里不好呢？
喬薇的眼眶微微一熱，卻在腦海中盤旋了許多話語。
這番猶豫，落在顧楠易的眼里，有些像遲疑，他頓了頓補充，“如果你覺得委屈，你拒絕我也沒關系，等下次準備好一些，我可以再次嘗試。”
又是一句真到無比的話語，有點打破剛剛的旖旎，但細想，又覺得安全感漫漫溢出，有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是一直被無條件等候的人呢？
點點頭，喬薇的眼睛里，一滴淚水緩緩流下，原來人在喜悅的時候，是真的會無聲流淚。
“顧楠易，我沒有說不同意。”聲音低低的，像是在為那句“委屈”做最后的辯駁。
喬薇覺得，一點都不委屈的。
顧楠易笑了，鄭重地抬起她的手，把那枚戒指緩緩戴進象征著婚姻的手指，忍不住，在白皙的指上落下一個吻。
臉上的笑容，似破開烏云的陽光。
“顧楠易。”戴上戒指，忽然覺得，現在的畫面似乎有些滑稽，她穿著他的襯衣，沒有帶著早起的邋遢，卻戴上了最為圣潔的戒指。
“嗯？”
“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不好看?”她忽然在意起來，很不想以后回憶起來，顧楠易的腦海中，這個人生中重要的一天，自己是現在這幅樣子。
“你怎么都好看。”顧楠易如同哄小孩一般，坐在沙發上，把喬薇攏進懷里，柔聲道。
“顧楠易。”
“嗯？”
“你畫畫這么好，放棄了是不是很可惜。”一個無關的問題，從那枚戒指戴上，仿佛接下來的問題都走向了日常，仿佛剛剛，沒有在進行一場驚心動魄的求婚一般。
“放棄畫畫，可以遇到你。”
沒頭沒尾的一句，好像回答了那個問題，又似乎沒有回答，細細想來，喬薇覺得他要說的是，自己比畫畫更重要。可偏偏，說出來，卻淡了情話的意味。
“你畫我的時候都在想什么？”
“在想……”顧楠易略微回憶了那天夜里的情形，他帶著一身夜色的陰沉，回到只有一個人的房子里，想起喬薇，像想起暗夜里的一朵花，“在想，如果可以見到你，就很好。”
“那你的愿望實現了。”喬薇抬起手臂，勾住他的鼻子，很坦然地盯著他說，閃爍著一點點的小傲嬌。
“嗯。”顧楠易應著，卻又反駁，“也不算完全。”
“嗯？”
“在你家看到你兒時的照片的時候，我又有了新的愿望。”
“什么？”
“希望世界上有一個孩子，長得像你也像我，然后得到我們所有的愛。”
就像自己一樣，既有著母親的眉眼和輪廓，又有父親的性格。
良久，顧楠易挺到懷里的人，低低地說了一句：“以后會實現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