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點輕松的笑意，卻只持續到下午，就消散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酸意。

大概下午4點，喬家來了一個男人，彼時，喬薇和顧楠易正在二樓的陽臺上閑聊，忽然就看見了樓下的兩個人。

楊卓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把車停在了喬家的院子里，人從車上下來，看起來風度翩翩。那時，顧楠易正在聽喬薇講兒時的趣事，卻聽到剛剛還在笑著講話的人，一時沒了聲音。

她的嘴停止了講話，連帶著眼睛也一動不動地停在了某處，順著喬薇的眼光看去，便看到了正在朝喬家大門走去的男人。

似乎……很熟悉。似乎……他見過。

喬薇仔細地把目光停留在楊卓身上，那模樣，顧楠易愣住，他細細對比喬薇看自己時的樣子，覺得，喬薇看自己的目光也不過如此。

忽的，他想起來，自己在什么時候見過這個男人。

那次，初見喬薇，她望著那張甜蜜的婚紗照愣愣地失神，后來，又再他返回時意外撞見她梨花帶雨，黑色眼瞳里，是男人淺笑的照片。

再后來，她在車里，低著頭，說自己有一個很喜歡的人。

照片與眼前的人重合，他一下子就認出，那個讓喬薇哭的人，不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嗎？

仿佛記憶被喚醒，又或者一種可能的猜想在此刻印證，顧楠易只覺得血氣上涌，連帶著身體都熱起來。

其實，顧楠易覺得自己并不是一個喜歡追究過去的人，他甚至覺得，自己還算一個灑脫的人。

在一起之后，他曾經偶爾也會想到在昏暗的車里，喬薇那句認真的低語，她說著自己對另一個男人的喜歡?？墒撬亲孕诺?，總覺得，哪個男人會比自己好呢？

他是了解喬薇的，只一個眼神，顧楠易就能讀懂，這個人，尚在喬薇心里，至少，她的目光里仍有在意。只是不確定，這是愛意，還是幾分在意。

但無論是哪一種，他都得承認，他小氣地不容許有一分存在。

一種苦澀，從心里蔓延而上，只覺得手指無意識擰成拳頭，卻無處發泄心中逐漸變為酸澀的情緒。

所以……難道你的心里，還是有他的位置嗎？

“薇薇，快下來，小楊來了?！崩钊貧g快的聲音自下而上，由一樓傳過來。

喬薇愣住，她剛剛好像走神了，而似乎，顧楠易也在旁邊，不知道他會不會多想。她盯著顧楠易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卻最終一無所獲。

“好?！眴剔睉艘宦暎鲃永痤欓椎氖?，對他說?！白甙?，我一個同學過來了。

“哦？高中同學還是初中？”

喬薇走在前，不覺得這句話有什么別的意味，只以為是隨口一句問，要是她回一下頭，就會發現，顧楠易現在眼里積蓄著一些陰沉的情緒，如同雨季前的烏云一般。

“小學就認識了?！?

小學……顧楠易只覺得呼吸一滯，算一算，喬薇和自己認識的歲月，忽然，心里沒由來的沒了一陣底氣。

很快，兩個人走到樓下，楊卓已經坐在樓下客廳，手上是一杯李蓉剛剛倒給他，還冒著熱氣的茶，身上是剛剛喬薇一眼就關注到的白色大衣。

忍不住，喬薇又多看了兩眼。

“好久不見?！睏钭孔匀绲拈_口，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嗯，楊叔叔和阿姨，身體還好吧?！眴剔币彩侨绯５拇蛘泻?，她發現，再見楊卓，除了剛剛的一兩秒訝異，已經如同一個不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原來，人的情感，真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喜新厭舊”，又看了看“新人”本人——顧楠易，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臉上繃著三分冷意，只在喬薇看他的一瞬間就收回，快得讓喬薇誤以為是自己眼花。

“嗯，退休不久，還不太適應?！鳖D了頓，楊卓放下茶杯，從懷里掏出一張請帖，“我兒子滿月，到時候希望你們全家都來。”然后目光落在了喬薇身側的顧楠易身上。

喬薇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忘了介紹，慌忙拉過顧楠易：“這是我男朋友，顧楠易，這位是楊卓。”

兩個人都點點頭致意，不同的是，楊卓是真的淺淺一點，不帶著任何多余的感情，而顧楠易卻是別有深意的打量。

氣氛的微妙，喬薇其實有點感覺到，她覺得，自己今天回去，還是有必要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跟這位看起來似乎有點情緒的“小別扭”說一說，但現在嘛……吊著他，看看他的反應，也不失為一種樂趣。

打定主意，喬薇特別坦然，沖著楊卓，燦然一笑：“祝賀你?！?

這笑，落在顧楠易眼里，于是那陰沉的情緒便又多了幾分。

“謝謝?！睏钭渴障逻@個看起來格外“真誠”的祝福。

喬母端著點心，又叫了喬父，幾個人寒暄了幾句，楊卓便起身告辭。

在門關上的一瞬間，喬薇不著痕跡地看顧楠易的臉，有些添油加醋的故意說：“怎么樣？我同學長得還不錯吧？”

“嗯。”顧楠易沉默得反常。

“不過……”喬薇趕緊順毛，“比起你，還是差遠了……”

顧楠易有被這句話討好到，但是，剛剛喬薇對她笑，還有在陽臺上片刻的失神，他都盡收眼底，心里早就決定“秋后算賬”。

還渾然不知的喬薇，又說了幾句在“嘗試摸老虎屁股”的話，類似：“我們班當時可多人喜歡他了?！薄鞍?，我們第一次見面可不是就在他婚禮上？”

顧楠易仍舊沉默，喬薇覺得沒意思，揚揚眉毛，決定終止這場單方面逗他的行動。

顧楠易的“正常”一直持續到了晚飯結束，甚至開車到北市的途中，知道車子在喬薇家地下停車場停下，他沉著臉，到后備箱去拿行李。

喬薇不知死活地跟在他后面，笑瞇瞇地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又明知故問：“你說，你為什么生氣？真奇怪！”

顧楠易不說話，卻提著行李，走在前面，長腿邁得快，喬薇還得小跑才能追上，不過，顧楠易這類似吃醋的表現，還是很大地取悅了喬薇。

畢竟，哪一個女人，不喜歡一個男人在意自己時的生氣呢？饒是喬薇，也忍不住有這種惡趣味。

電梯的數字在逐漸增加，而隨著數字的跳躍，顧楠易臉上的陰沉就更多一分。

“叮”電梯打開，緊接著，房子的門也在走在前的顧楠易打開，顧楠易走進去，卻站在玄關，并不換鞋，也不進去。

喬薇狐疑地進門，卻被顧楠易主動帶上了門，順便關了燈。

“你……”喬薇想說，你關燈干什么，可是才說了一個字，就被顧楠易堵住了唇，帶著一點饑渴一般的兇狠，又像帶著撩撥，接著在玄關處就要了喬薇一次。

喬薇渾身酸軟，卻只能任由這個黑暗里看不清表情的男人再把自己帶到主臥，勾著他的脖子，有點開始反思今天下午自己幼稚的行為，同時下了判斷，這樣小氣的男人，是不好惹的。

“顧楠易”喬薇故意撒嬌，“你今天……狠不溫柔。”

顧楠易不置一詞，只是把她放在床上，不等喬薇反應，便又開始饒有興致地廝磨。

那種感覺，對喬薇而言，像是癢一般，你只覺得渾身都是難受，而那個人偏偏不再發散中心給你一個痛快，只是在周圍廝磨，像小貓的爪子，輕輕撓過，緊著著，身體的反應，變本加厲，抓心撓肝一般。

喬薇勾著顧楠易的脖子，氣息不穩的求饒，像是哄一個鬧著脾氣的小孩：“顧楠易，別這樣……我錯了，好不好?！?

顧楠易不發一言，不置可否，卻仍舊如剛剛那邊折磨她。

“楠易?！眴剔睋Q他的名字，這樣親密，卻是第一次，顧楠易只覺得心間一顫。

“我愛你……我只愛你……”喬薇在耳邊說著甜言蜜語，顧楠易只覺得，好像什么在意，在這句話里，都不重要了。

狠狠地，摟著喬薇，給了她此刻要的，自己也釋放了出來。

黑夜里，顧楠易親吻著喬薇，從眼瞼到下巴，帶著一種愛憐。接連的消耗，喬薇沒有力氣，只是在他懷里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便沉沉睡去。

顧楠易卻睡不著，想著喬薇帶著嬌意的話，眼前的人已經乖巧的睡著了，胸腔里傳來了均勻的呼吸，有一刻，顧楠易覺得，似乎一切都在懷里人的夢境里美好起來。

沒開燈的房間，顧楠易湊近喬薇的耳邊，輕輕說：“我也愛你。”比我想象的，和比你想象的，還要更愛你。

懷里的人并無感覺，卻適時地動了手臂，顧楠易把那雙手又攏進懷里用被子遮好，便抱著她也閉上眼睛。

心里卻暗暗把某個流程提前，既然心里的聲音，如此清晰，何不就順應而為呢？

夜無聲地襲來，年后的冬天仿佛多了一些春天即將到來的氣息，似的，寒冬會悄然而去，而春天會無聲而至，花開的時候，正好穿著白色的裙子，那時你的頭發也將蓄起，我們便又回到了初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