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白醒來便覺得全身有些酸乏,頭有些暈乎,從床上起來揉了揉太陽穴,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家中。許是昨天晚上和哥哥喝酒喝多了,由他送了回來。周月白并未住在許客來,自己在離許客來不遠的地方,尋了個清凈之處,盤了下來,此地本是前朝某官員的私宅,后因戰亂等其它原因,幾經流轉,落在了周月白手里。
這宅子面積不大,但是還算精致,院子又經過周月白自己裝飾,頗有種花園之感。當初盤下這地方之后,周月白便陸陸續續在院子中種了許多花與樹,什么梅花、桂花、牡丹花、蘭花·····
沒什么規律可循,但凡在集市上看到好看的都買下來,往家里頭運。于是乎,家中頗有種百花齊放之感。在盤下這宅子之后,周月白有次在集市看到有人在賣狗,想想自己家中,的確有些金銀細軟,更重要的是,家中就只有自己一個人住,著實有些空蕩無聊。
雖然一個人住,但是她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因為早年周月白的娘就教過她劍術,只是因為周母當時覺得,萬一哪天有人來踢館找許客來的麻煩,恰巧她哥哥又不在,她能有一戰之力罷了,再不齊也能防個身。
周月白看中了一頭白黑相間的花狗,原因竟然是因為她覺得這只狗丑的可愛。取名字并不難,周月白便直接喚它小花,周日暉知道了有此狗的存在,笑了大半天,連帶著這頭丑丑的狗和周月白驚人的品味。
于是就這樣一人一狗過了幾個年頭,周月白覺得這樣挺好的,歲月靜好,相安無事。
今天起的還算早,打開屋門,有幾片似鵝毛的雪,飄到了她臉上。她自言自語道:“都春天了還有這么大的雪。”斂了斂衣服,撐了把油紙傘便出了門。她家不遠處便是一個湖,今天下著這么大的雪,又才不過卯時,來湖邊的人自然是極少的,所以周月白便沒有戴面紗,只一人,慢慢的踱步過去。
周月白堂堂許客來的老板娘,為什么不敢以真面示人,民間說法眾多。有的人說:“定是長相極丑所以,終日戴著面紗”;有的人說:“周月白她媽是花魁,所以肯定是因為周月白太漂亮了,美若天仙,但又不想出來賣藝,所以戴著。”第三種說法信的人少些說的是:“周月白,早年具備進宮的條件,但是她不想去,情急之下便自己毀了容,所以戴著面紗。”民間亂七八糟的猜測,數不勝數。更有離譜者說她是有肺癆怕傳染給別人。
這些當不當真,無人知曉,只有在一次酒局上,周日暉突然感嘆一句:“美貌在這亂世,帶來的禍患更多些。”說罷,又噤了聲。
又刮了一陣風將周月白的斗篷連帶著帽子吹了起來,露出她大半張臉,膚若凝脂,鼻梁高挺,一雙勾人魂魄的眼睛,低眸時密密的睫毛微顫,像是在你你的心上用羽毛撓著。誠然,一副傾國傾城的臉。但此時這張臉,被凍的又些紅,鼻尖上也有點。她賞著這片湖和湖對面掛著霧凇的樹,她是喜歡清凈的。
腳下踏著雪過后便留下一串腳印和沙沙的聲音。
突然,周月白看見一個身量高挑的男人,那人穿著玄黑色的斗篷,站在湖邊發呆,旁邊一小斯,給他撐著傘。那小斯遠遠的看見了周月白,對那黑衣男子,說了些什么,然后傘便到了黑衣男子手里,那小斯回到馬車旁侯著了。
周月白心里暗自想著,是哪家公子大冷天跑出來賞雪也不怕凍壞,還傻站在那里,莫不是為情所傷想尋了短見,又看到湖被凍住了頓時抑郁了?
她打算繞湖一周,眼下那人還站在那里,她猶豫了一會兒,鼓了鼓氣朝黑衣男子走了過去。
無心賞風景了,只是快步走,莫名有些惱,周月白經過那男子,沒忍住看了他一眼。正巧,那男子也回頭望了她。周月白覺得那男子長相上佳,五官立體,嘴巴抿著,眉頭微皺,像極了有心事,不知什么原因,看她的眼神又些迷茫。
周月白從小在許可來長大,見過的男子多如牛毛,可是這樣氣質和長相的,眼前這男子是獨一份。突然就覺得心跳有點快,她回過了頭,心里默默否定了這男子為情所困,顯然很少有少女不會對這男子有好感吧········
覺得自己有點輕浮了,她輕笑了一聲,打算回家去了。
那男子又站了許久,回到了馬車旁,準備上馬車時,突然對小斯說:“我不過去邊疆了五年,現在看京城中的女子,竟然覺得十分養眼了。”說罷,又嘆了口氣。
小斯暗戳戳的想,公子莫不是懷春了,得趕緊把此事稟告老爺。可惜了剛剛自己打了會兒瞌睡竟然沒看清那女生的長相。
男子許久又笑了聲:“她剛剛好像在嘲笑我。”
小斯石化在原地。少爺莫不是真的對那女主有意思?哪有正常女子大雪天,大早上,來到湖邊,一個人,白衣裳,就為了看湖?還有自己家少爺就盯著湖面發呆,好像也有點不正常,這么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有點配?呸呸呸呸,小斯立馬糾正自己,少爺可是保衛邊疆的英雄,只是剛回到京城,有些心情不好罷了·············
周月白吃過了早飯,來到了許客來的后院,早上許客來沒什么生意,所以她就來后院監督那些女子,練舞,唱曲兒。“老媽子,你去把昨天那個剛到的女孩,叫來。”
“好嘞!”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應聲后,馬上去了里屋。過了一會兒,小霞出現了,她顯然沒睡好,眼睛里有紅血絲,在老媽子的眼神提醒下,怯生生的叫了聲:“老板娘,早上好。”
小霞顯然怕這位傳說中的許客來老板娘。周月白不介意這些,細細看了看她的眉眼之后,對那老媽子說:“照著一等女子培養吧。”老媽子應了聲,小聲說:“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小霞心里很緊張,不知道這老板娘什么意思。
周月白對著小霞淡淡說到:“許客來一等的女子,我不會強迫她接客,她可以自己挑客人。”
是的,許可來一等的女子,孤傲的很,有時候花千金也不一定可以見上一面,若是有哪位爺也看上一等的女子,不僅要靠打賞還要看人家姑娘肯不肯見你,若是姑娘不愿見你,你花再多錢,也抱不了美人歸。
在許可來門口對面那條街上就有位秀才在販賣許客來----春夏秋冬、梅蘭竹菊、云雪雨霧。許可來十二位絕色美人的畫像,有黑白版和彩色版,品種多樣、價格實惠,任君挑選!
“從今天起你的藝名就叫彩霞,你可喜歡?”周月白淡淡說。
小霞諾了聲,她一想到,老板娘不會強迫她就很知足了,自然是答應了的。
周月白又對老媽子說:“你帶她轉轉,介紹她以后應該做些什么,學些什么,去吧。”老媽子拉著小霞,向周月白告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