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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大海的肚臍
  • 嚴影
  • 6835字
  • 2021-08-17 17:06:51

香誘

王山依舊,可卻聞不到香草,也找不到山上的人了。長臂女人望著遠處的先王山影。

茅屋是她的閨閣也是她的墓園。她身上流淌著令人羨慕的王族血脈,自生下來起,她就注定是要嫁給她的王兄——大阿睿鰭,大阿睿鰭是君王的頭銜,她則榮升未來的王后。

十九歲那年,家人開始為她出嫁做準備。她有一個丑姐妹,在她孤寂的少女歲月,一直忠誠地陪伴著她,她將和她一同出嫁,許配給大阿睿鰭的心腹,高貴的大巫師。

大阿睿鰭紅帽子,聽說是個相貌俊朗的年輕人,他真的如傳言所說般智慧而風趣嗎?她焦慮地憧憬著她的丈夫。而丑丫頭也和她一樣,她聽說大巫師草墊子,是個矮小憂郁的人,年紀輕輕就駝著背,像位老翁一樣。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娶她,雖然在別人看來,他們般配極了。

小屋外芳香四溢,這香氣如此迷人,少女們看見,閨房外的草地上,有人踩出了一條小徑,少女們順著腳印,循香走到先王山腳下,她們看見兩個男子在山腳閑談,他們看見女孩們來了,便一齊優(yōu)雅地行禮。

“你們是誰家的女孩子?”一名俊俏的男子先開口。

“我們是那間獨屋里的女孩。”長臂女人答道。

另一名駝背的男子說道:“你不可能是那間獨屋里的女孩,你是美麗的鸚鵡螺,是迷人的珊瑚,是紅臉的八爪魚。”

俊俏的男子再度開口:“跟我走吧,白色的女孩。”

“答應他吧,他長得可真俊朗。”丑丫頭慫恿道。長臂女人端詳起了這張臉,啊,這張臉好像刀削的一般,那馥郁的熏香呀,真讓人迷醉——

“請你告訴我,這好聞的香氣是從哪兒來的?”

“這是我們皮膚的氣味。”

暖風吹過原野,驚飛了鳥雀,壓彎了燈芯草,四人游戲至太陽下山,答應再次相會。經(jīng)過一條阿瓦水道,長臂女人發(fā)現(xiàn)了香氣真正的來源,那是一株芳草。她并不責怪那名男子,因為她已經(jīng)愛上了他。

家人們看見樹皮布毯上吃剩的香蕉皮,還有烤了一半的紅薯,知道屋里每天都有男人造訪,羞惱地將石枕砸在丑丫頭身上,打得她身上又青又紫。不久,長臂女人懷孕了,她的家人為她而哭泣。可是,到了第三個月,兩個男人帶著白雞,還有初熟的莊稼到來,家人們才知道,這兩個男人正是女孩們將來的丈夫,大阿睿鰭紅帽子,還有大巫師草墊子。

他們誕下了一個靈力充沛的孩子,乳名叫“小蟲兒”。


長臂女人的屋頂,鋪的并不是茅草,而是死人枯黃的頭發(fā),上面總是盤旋著大海燕。

“我聞到了鮮肉的氣味,你找到那個尋路的孩子了,他在哪兒啊?”長臂女人問。

“干娘,你能放過他嗎?”艾鷗問道。

“好,我的好孩子,我們先洗干凈蚌殼刀,再用荊棘把他蓋住,和他說說話,我要問他是不是小蟲兒,是不是他的靈魂渡海回來了……如果你不帶來,我就吃你。”

“不,不要吃他!”

長臂女人揚起眉毛,疑惑逐漸變成怒容:“你還記得餓鬼神給開膛咔嗒的禁忌嗎?”

“不吃追隨者,不吃有用的人,也不吃飛鳥族的長耳人。”

“如果他不是我的小蟲兒,我就吃掉他。餓鬼神吩咐開膛咔嗒做什么?”

“吃光背神者,吃光無用之人,吃光祖先的鬼魂。”

“餓鬼神說,他們是祖先的鬼魂,是食物。你明白嗎?”

這時,門口傳來微弱的人聲。

“乖乖,別說話,有生人的氣味,他們經(jīng)過我們家門口了。”長臂女人大手一揮,“快去生火,做你該做的。”

艾鷗挪步到土灶邊,像從前一樣,他們要在陌生人面前扮演孤兒寡母的角色,讓無知的游民放下戒心。

“給點水吧。”門口站著兩個年輕的流浪者,是一對兄弟,弟弟與艾鷗年紀相仿。

長臂女人目光銳利,在二人身上游走:“進來吧,幸運的客人,有水喝,還有燒魚吃呢。”長臂女人說著,命令艾鷗去烤魚。棚屋里還有幾條小紅魚,艾鷗熟練地刮了魚鱗,挖出內臟,清洗干凈,將魚仔、魚腸和魚肚在滾燙的石頭上烤熟。

赤土高地缺水,除了他和干娘,沒有別的人居住,棚屋坐落在一條古道邊,這條古道通往過去的長耳人——神龜王族的遺址,那些四處游蕩的窮人,常常跋涉到此,想要從廢墟中找出些古老的遺物,賣給當今的長耳人——飛鳥族人,換取口糧。他們途經(jīng)此地,總以為長臂女人的棚屋是一個幸運的港灣,可他們終會明白,這片高地絕無幸事。

如果是追隨者,他們應該佩戴餓鬼神像——“活人之軀”,若沒有,多半就是背神者。艾鷗仔細尋找,也許是出于疏忽,也許是因為貧窮,兄弟倆身上并沒有攜帶神像,背神的人,對于開膛咔嗒就是準殺令。

“聽說先王山上住著一個長臂的女鬼,會把爬山的人拉下懸崖,你見過她嗎?”

年長些的問道,艾鷗嘿嘿一笑。

“好心的小主人,這是什么美味?”

“魚腸子。”

弟弟一聽是魚腸子,興奮地說道:“我們一直趕路,一天沒吃東西了!”他身上還沒有恐懼的酸味和烤焦的肉味,艾鷗并不討厭他。

土灶前,擺放著一尊活人之軀木偶,那是個張嘴的餓鬼神像,長臂女人在跪拜中戰(zhàn)栗。每次大餐之前,她都會如此喜悅。艾鷗曾多么期待看見她的笑臉啊,也許,那笑容正如他的生母一樣親密。

艾鷗已經(jīng)不太記得自己出身的神龜部落,只記得那時候饑荒肆虐。叔父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船夫,教會他捕魚和制作漁具,他很早便帶著艾鷗出海,命令他潛入深海挖掘貝殼。一場寒冬過后,部落里餓死了人,有人開始吃尸體,他們被稱為開膛咔嗒,崇拜一個名叫餓鬼神的人神,餓鬼神不僅吃死人,還要吃活人,人們躲在屋子里,躲在灌木叢中,最后躲到水底的溶洞中,那是最秘密的藏身處。可是有一個長臂女人,擁有敏銳的嗅覺。一天清晨,洞口的海水退去,餓鬼神踩著濕沙,闃然來到艾鷗一家藏身的地方,叔父用一張掛滿海草的漁網(wǎng)將他包裹起來,透過漁網(wǎng)的縫隙,他看見餓鬼神把他的家人咬死、一口口吃盡,然后腆著肚子步出洞外。他終于嗚咽起來,尿濕了沙石,一雙長手臂掀開了漁網(wǎng),長臂女人看見了他,她滿臉的狂喜,高高地將他舉起,把他箍緊,嘴里不住地喊著一個陌生的名字——小蟲兒。

她要艾鷗叫她干娘。艾鷗每晚在她堅硬的臂膀中發(fā)抖,直到困頓使他昏睡過去,夜風中,卻只有干娘的擁抱是溫暖的,就連母親都未曾這樣用力地摟緊他。白天他不需要像別的孩子一樣忙碌,因為干娘總是有帶尾巴的小老鼠來填飽肚子,后來他才知道,那不是老鼠,而是沒長成的嬰孩,從背神者的肚子里挖出來的。他也成了開膛咔嗒,也許開膛咔嗒也沒那么不同,因為人肉吃起來就像雞肉一樣,這比餓肚子要強。

干娘要擁抱的這個人并不是他,而是她的兒子——小蟲兒,一個死去的孩子。從干娘零碎的安眠曲中,他拼湊出了小蟲兒的死因,他是被人殺害了,淹死在海里,死后化作了一條紅色的魚。

長臂女人對兒子的思念熾烈,以至于他的頭發(fā)、牙齒,他身上的每一片指甲,她都要反復辨認,發(fā)現(xiàn)一點異樣,她就要把這冒充者吃掉,這個恐怖的游戲一刻不停,讓他疲倦不堪。長臂女人用沾了青墨汁的骨針,在艾鷗頭頂扎了一幅刺青,那是一只小鬼,他本以為這是餓鬼神的活人之軀,可是長臂女人把它叫作“小蟲兒的靈魂”。她漸漸明白他并不是小蟲兒,她的小蟲兒依然沉眠在海底,沒有人將他打撈起來。他藏身漁網(wǎng)中,是一個天大的誤會。

長臂女人的臉色陰晴不定,他時刻都要提防她。她做干娘的時候,艾鷗為她捕捉小紅魚,滿足她的渴望,可她是開膛咔嗒時,他便為她殺人,她不喜歡小孩子,他會替她把他們的腸子取出來,在太陽下炙烤。假如有誰來尋仇,威脅到長臂女人,他就用魚繩拴住他們的脖子,將他們活活勒死。

每當他殺了人,干娘就會把他抱得更緊,她的渴望更難滿足,他怕有一天,她真的餓了,便會把他吃掉。如今,她聽說遠方來了一名尋路的孩子,猜想那是小蟲兒回來了,便命令他:“去把小蟲兒找回來。”

現(xiàn)在,艾鷗找到這個尋路人,可他并不是小蟲兒,干娘會把阿嚕吃掉的。然而,要是,她把阿嚕當成小蟲兒了呢?她就會把艾鷗吃掉。艾鷗要把阿嚕搶走,帶阿嚕逃離。

“我家的女主人不吃魚腸子。”

“魚腸子好吃呀。”

“她喜歡吃手指和腳趾,趁你睡覺的時候。”說著,艾鷗舔了舔手指,年輕的弟弟覺得好笑,撲哧笑出了聲。可是哥哥卻臉色蒼白,明白了他的暗語,他發(fā)現(xiàn)艾鷗頭頂?shù)拇糖啵鞘丘I鬼神的模樣,而女主人的手臂上,刺滿了詭異的花紋。

下雨了,雨水從屋頂?shù)目p隙中落下,艾鷗從房頂扯下一串頭發(fā),搓成細繩,綁上人骨的魚鉤,穿過魚骨狀的房梁。

“魚腸子煮熟了嗎,孩子?”長臂女人祈禱完畢,走到三人面前。

“煮熟了,但缺了點佐料。”艾鷗回答。

“還缺什么佐料?”

“尋路孩子的味道。我把他藏在了蔗糖澆灌的云朵里,你的手臂長,夠得著那片云嗎?”

“在哪兒?他在哪兒?”長臂女人的紅眼上眺,她那嶙峋的手臂,朝頭頂伸去。艾鷗將魚鉤扎在長臂女人的腋下,將她懸釣在屋梁上。

欺騙了長臂女人,艾鷗的心被掏空了。

兄弟二人乘亂逃出屋外,倉皇竄到了山丘的背面。對那個解救了他們的人,也不敢回頭看上一眼。


赤土高地渺無人跡,艾鷗彎腰弓背,行走在夜風之中。此時,高地下方,也有一位獨行者,他叫“風塵中呼喊”,是個長相丑陋的青年,他鼻塌且皮糙,仿佛造物的鳥神創(chuàng)造他時,用的是風沙而不是青泥。

一個半入地下的茅屋中,蟄居著一位豐腴的美麗少女,每晚,風塵中呼喊都戴著面具,在少女門前逗留,吟唱贊美的歌。艾鷗會唱許多好聽的歌,都是從這兒聽來的。

風塵中呼喊的歌聲飄揚在夜空,回響在曠野上,女孩每天總是在等待著這歌聲,否則便無心入眠。

今晚有雨,歌聲就跟雨有關。

下雨了噢,肉肉肉肉的好姑娘,

一滴滴落在你的房檐上。

甘美的雨水呀洗去污濁,

洗去昏暗,洗凈烏黑的鬼魂。

刮風了,我多夢的好姑娘,

若我有鳥兒的翅膀,我會讓你趴在肩上,

帶你飛往清早的光芒。

這一夜的雨異常地響亮,滴答的雨聲讓少女煩憂,她想看看每晚唱歌的人,是否還在荒野上。

“會唱歌的鳥兒,你在哪兒,快進來吧,讓你的輕吟停留在我的耳旁。”

風塵中呼喊聽見了呼喚,摸黑走下山崗,風雨聲急,大風掀開了少女的門網(wǎng),又輕輕地放下。

少年漫步雨中,嘴里哼著剛剛聽來的歌,赤腳蹬著濕泥,噼啪作響。

狂風暴雨吹襲了七天七夜,海與天顛倒了,孤島在大海中漂流。

第八天,黎明到來,大地一片寂靜。黑云中破開了幾個窟窿,水汽淋漓的日頭將烏云撕爛,大海恢復了碧藍。礁石上的海藻和霉斑如同海獸丑陋的內臟,在陽光的暴曬下腥臭難當。潮氣蒸騰,整座島像一只出水的螃蟹,不斷吐著泡沫把自己掩埋。晨光滿洞,沙礫似冰糖化開。這一天,冷風取代了潮氣,在陸地上肆虐,日光比烏云更陰毒,就如打在墓碑上的青光。

登陸地點在中東部海岸。要不是艾鷗指引,小稻子恐怕一直不會發(fā)現(xiàn),這兒離大窩只有半里之遙。一排新石頭人,被前日的巨浪拍歪了身子。沒有太多大明船隊來過的痕跡,火藥炙烤的焦土讓雨水洗刷白了,僅有礁石上的彈痕歷歷猶在。

艾鷗走進一個海洞,他記得那把噴火棍就是在這兒撿到的。地上散落著幾具白骨,正要招呼阿嚕過來,忽然,一個沙石半掩的石縫吸引了他的目光,這里有手印、足跡沒入縫中,裂縫界石上刻著一個圖騰,蜥蜴族?艾鷗掃平腳印,堆沙填滿石縫。

小稻子看見艾鷗坐在白骨中,手里捏著一粒珠子。

費大人?這串南洋法僧開過光的硨磲念珠,是費信辟邪的寶貝,總是藏在袖中不愿示人。不少人以為費大人愛寫鬼故事,敢嘲謔異神邪魔,其實大謬,此物可以為證。小稻子摸出一截帶牙印的腿骨,骨髓已被吸干。這尸首是費大人嗎?

“你可曾見過一個和我相仿的年輕人?”

艾鷗眨眨眼,又搖搖頭。阿嚕要知道,他已經(jīng)沒有了族人。

這就是先鋒使團最后的折戟之處了,到頭來還是沒有小米子的蹤跡,他們大概都戰(zhàn)死在了這里。小稻子在岸邊來回奔跑,將不知名的骨骸收集起來,做了個十人冢,再搬了塊扁平的礁石做無字碑,便在墳頭痛哭起來。

艾鷗看見阿嚕蜷著身子,跪在冰冷的沙土上,斜陽穿透阿嚕滾燙的耳垂,給臉上的茸毛染上了一層金色。白云悠悠,他不知道阿嚕臉上的神情代表什么,又為什么要悲傷。

艾鷗摸出藏在身后的短銃,它包裹在厚厚的草皮里,生怕火苗會無意間點燃。撕開草衣,火銃已經(jīng)生銹了。小稻子聞到了刺鼻的硝石味,那正是自己送給小米子的短手銃,便伸手要來拿,艾鷗卻將它藏回了身后。這種棍子一定是阿嚕靈力的來源,沒了它,阿嚕看起來既蒼白又弱小。

小稻子恍惚地跟著艾鷗,走到一處偏僻的山崗上。一縷青煙裊裊升騰,彌漫著食物的香氣。一間孤獨的茅屋隱藏在灌木叢中,若不是有炊煙,恐怕很難發(fā)現(xiàn),兩人潛行過去。

屋檐下一匹精致的樹皮布里,裹著一個偌大的圓球,這圓球生出幾只白白的軟足,像桑葉里的蠶蟲一樣蠕動著,一個翻轉,竟露出一張少女的臉。

有位老婆子在給少女臉上抹黃粉,味道像是姜汁,又擦上了赭石粉,白球變成了一個橙橘。然后,老婆子走到少女兩膝間,伸手進樹皮衣中,仿佛是要接生,卻是為少女撐開陰道。因為一個緊閉不開的陰戶,難以挑起男人的欲望。

艾鷗低沉吐字道:“一個小肉肉肉肉要出嫁了。”肉肉肉肉大概是形容肥美之形。小稻子直愣愣地瞪著。

老婆子指令少女進屋:“小嗡嗡,別躺在太陽底下了,要曬黑了!”

可少女任由她拖拽,巋然不動,嘴里只說:“我再等等”。

老婆子作罷,開始給她喂食。珍饈果品數(shù)量之多,可謂難得一見。不過,少女的食量卻不大,很快就吃不下了,開始顯出厭煩的表情,老婆婆便又換了一種食物,不曾停手。

小稻子瞄一瞄少女,瞟一眼艾鷗,只見他正大口大口地吞著口水,心中苦叫,不好,艾鷗怕是看上了人家,要吃人了。

少女一聲慘叫,像嬰兒吐奶一樣嘔吐不止,漂亮的衣服全毀了,她翻著白眼,似乎就要昏厥過去。老婆婆把她身上的衣服扒下來,換了件同樣美觀的衣服,又拿了捆香蕉,要剝給她吃。女孩絕望地癱倒,不再起來。老婆婆費了很大勁將她往屋里拽去,少女卻像條擱淺的魚一樣,偶爾抽搐一下,就不動彈了。

傍晚的時候,老婆婆離開了。

“我們走。”艾鷗拍了拍身上的草,兩眼放光。

“別去!”

“你跟著就行,阿嚕。”

“你要吃人,就先吃我。”想到吃人,小稻子兩手握拳,悲從中來。

艾鷗驀然揪住小稻子腦袋,眼中兇光一閃即逝:“你要我吃了你,阿嚕?你現(xiàn)在的樣子,可挑不起我的胃口。”

茅屋里有一股椰油的香味,女孩躺在屋子中央,頭倚著一個刻滿陽具的石枕,身上蓋著厚厚的布氈子,睡得正香。

艾鷗輕輕地走過去,把少女身上的氈子和衣服一層層扒下來,給后面的小稻子遞過去。女孩沒有醒,艾鷗眼神有異,小稻子順著那目光望去,猝然看見一對裸露的圓潤的雙峰,即便是想成宮女更衣,也還是可恥的,小稻子別過頭去。

胖女孩“嗯啊”一聲,忽然拽住艾鷗的手:“風塵中呼喊!”

艾鷗“唷”了一聲。

“啊風塵中呼喊,我就知道是你,哦我的香蕉酥……”她溫柔地說著,把艾鷗壓到自己胸前,椰油的香味滾了他一臉,“我就知道你會來,哦風塵中呼喊,我為你流血了,你的愛意還留在我的身體里。我要在這黑屋子底下挖個洞,出去見你,我不要再吃那老婆子塞給我的紅薯了,我要吮吸你,哦我不要去做長耳人的女人,因為我是你的女人啊……”少女絮叨著,豐碩的身體敏捷地翻了個身,壓在艾鷗身上,“哦風塵中呼喊,你一定也忍受不了身體里鬼怪的折磨,所以才在寒冬的荒野里尋找野花,野花噴香啊,就在我的心上,來呀,來喲……”

女孩澎湃的話語把小稻子的臉燒紅了。艾鷗沒有回應,他正一臉邪魅地往少女胸前鉆。

“風塵中呼喊,你怎么不說話?你美妙的歌聲哪兒去了,我想聽你唱歌。”

“啊,我的愛,我喜歡你圓圓的乳房,溜溜的長發(fā),還有底下燃燒的炭火哩……”

艾鷗使勁揉捏著少女的身體,茅屋里只剩下樹皮衣和茅草氈快速摩擦的聲音。空氣如爐火般燥熱,小稻子走了出去。

“唉,他是誰?”

“我的幫工,別管他。”

“你,你的聲音好像不太一樣了……”

“哦,我的聲音怎么啦?”

“更放肆,甜膩,像夏天的風……”

艾鷗壓低了他的嗓音:“我今天嚼了野芭蕉。”

“怎么還嚼野芭蕉,跟那些奴隸一樣。嗯,啊……”

門口堆積著許多瓜果食糧,小稻子坐下來,挑了一個椰果吃起來。還沒吃完,屋里傳來艾鷗的聲音:“別了,小肉肉肉肉,瞧你出了多少汗,一定用不著這些……”

“咦?欸,你是誰……”

艾鷗抱了一團衣物,心滿意足地走出來,把少女的嘶叫聲拋在身后。


“這么好的女孩,真是可惜了。”艾鷗沉吟道。

芙蓉帳暖,一去不返?嘿嘿,真是荒唐。小稻子也曾見過湯加的貴婦,深居鰲闕,躺著進膳,湯加人以肥為美,崇尚膚白。大明人在湯加的首都,十分難得地拜見了帝國的皇后,她已經(jīng)有七年未出宮門了,她的坐轎,需要二十個奴仆肩扛。

“她是誰?”小稻子問,在這座蠻荒的島嶼上,什么人竟能獨享如此眾多的食物?

“甘薯族族長的女兒。”

“甘薯族?”

“他們住在原野上,是泥巴里的蟲子,是會種田的小氣的食土者,他們有吃的,就是脾氣不大好。”艾鷗拍拍手上的樹皮衣,“今天得到了一件好東西啊。”

長衣一拖到地,像斗篷又像蓑衣,領口有一根系繩。這樣的衣服,不僅能穿,還能當被子蓋,內外有三層,柔軟得如棉衣一般。衣服上噴了橘黃染料,這種亮麗的顏色十分少見,只是一摸之下,并不牢固,粉末會沾在手上。

艾鷗在小稻子臉上仔細打量,隨即便將這漂亮的衣服披在小稻子身上,少女的體溫猶在。

“阿嚕的眉毛、胡子,被火燒掉了,現(xiàn)在都沒長出來。”

他這么一提,小稻子才覺得自己眉毛淡,從沒長過胡子。艾鷗對著一汪水洼,看見嘴角有些茸須,他用手一使勁,便將茸須拔下。艾鷗從布氈中隨便挑了一件,披在身上,用繩子綁緊。

“你為什么讓我穿樹皮衣,自己卻披布氈子?”

“因為它太厚了,穿著就像……小肉肉肉肉。”

小稻子喉頭一緊,這是女子的服裝啊,哪里穿得,不穿也罷,可冷風一吹,不由得把領口裹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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