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犍連見遍行宗派沒有絲毫改變,就找到舍利弗,問道:“師兄,你有沒有把護光圓者的口信轉告給他的弟子們呢?”
舍利弗:“我說過了啊,可是他們根本就不信。師弟神通廣大,無人不知,要不你去試試?”
目犍連不假思索地道:“那好吧。”
于是目犍連獨自前往遍行宗派的所在地,將護光圓者的口信原原本本地轉告給了他的弟子們。
外道們聽后,紛紛怒不可遏地說:“這個沙門對我們妄加指責也就算了,居然敢肆無忌憚地誹謗我們的本師!打他,我們打死他!”
遍行宗派聚集起所有徒眾,用石頭瘋狂地攻擊目犍連,將他打得血肉模糊,就像是殘破的葦席一樣,死狀十分凄慘。
聽到這里,土地公不禁好奇地問:“佛陀弟子當中,目犍連神通第一,放眼三界少有對手,按理說,就算是聚集起凡間眾生所有的力量,都動不了他一根汗毛,可面對那些外道的攻擊,為什么他會毫無抵抗的能力呢?”
禪師:“有那么一世,目犍連投胎人道,成了一位叫做青提夫人的兒子。青提夫人家財萬貫,卻生性吝嗇貪婪,不僅不信佛,還殺狗齋僧,毀謗佛法,焚燒齋僧館。母親的做法,讓目犍連憤怒不已,說她應該粉身碎骨,被打得像爛葦席一樣。因為這個口業在輪回中還沒有報完,目犍連在證得阿羅漢果后仍然要接受余報,那時的尊者,跟凡夫俗子一樣的脆弱。”
土地公嘆道:“神通第一的阿羅漢在業力顯現時,竟然也無法抵擋!”
禪師:“神通在業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行者困惑地問:“業力,難道不是累世的因、累世的果嗎?”
禪師耐心地解釋道:“總體來說,確實是這樣的。但是業力也有善惡之分,正在起著作用的,有時候是善業,有時候卻是惡業,有時候甚至是善惡交加。所以,萬千生靈,一生之中,既有高峰,也有低谷;既有順境,也有逆境。”
行者:“目犍連號稱神通第一,既然他都不知道善業、惡業什么時候會顯現,那禪師你又怎么能夠預知呢?難道你已經證得了宿命通?”
禪師:“宿命通能夠知道因果,但無法預測天機。所以老衲負責接引,也只能接引與佛門有緣的生靈。而玄奘法師,顯然就是佛根深種的人,他現在必定輕如鴻毛。”
說完,只見金光一閃,三藏和紅馬已經隨著烏巢禪師升到了云端里,行者趕緊駕起筋斗云跟了上去。
不消一個時辰,烏巢禪師按落云頭,微笑著說:“圣僧,云路已經走完,告辭了!”
話音剛落,倏地就不見了禪師的蹤影。
“一個凡人,一會兒重于泰山,一會兒輕如鴻毛,業力確實不可思議。”行者心中暗嘆完,又默默地回想了一遍《多心經》,頓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只需把這“作佛的門徑”領悟透了,不愁境界不能得到提升。想通了這些道理,行者不再感覺跟隨唐僧很是勉強,從此變得真正“自在”起來。
背起行李,行者在前面引路,三藏騎馬跟著,又走了片刻,忽見前方有一帶高樓,幾層雄閣,真個是:
沖天百尺,聳漢凌空。低頭觀落日,引手摘飛星。豁達窗軒吞宇宙,嵯峨棟宇接云屏,黃鶴信來秋樹老,彩鸞書到晚風清。
此乃是靈宮寶闕,琳館珠庭。真堂談道,宇宙傳經。花向春來美,松臨雨過青。紫芝仙果年年秀,丹鳳儀翔萬感靈。
三藏舉鞭遙指,驚訝地道:“悟空,那真是個好地方呀!”
行者:“師傅,你不是說‘逢廟燒香,遇塔掃塔,遇佛拜佛’的嗎,現在真境界真佛像就在眼前,怎么還不下馬呢?”
三藏一聽,立即滾鞍下馬,手持錫杖,闊步向前走去。
哪知樓閣門首,卻是一位神采奕奕的真人迎上前來,熱情地問道:“法師是東土大唐來的取經人嗎?”
三藏連忙整衣,抬頭觀看,只見這真人:
身披錦衣,寶閣瑤池常赴宴;手搖玉塵,丹臺紫府每揮塵。肘懸仙箓,足踏履鞋。飄然真羽士,秀麗實奇哉。煉就長生居勝境,修成永壽脫塵埃。
三藏肉眼凡胎,哪里認得靈山仙客,好在行者有些見識,連忙介紹道:“師傅,這位就是靈山腳下玉真觀里的金頂大仙,他來迎接我們呢!”
不是誰都能把道觀設在靈山腳下的,三藏比較識趣,立即上前施禮,客客氣氣地道:“取經人正是貧僧。”
金頂大仙微笑著說:“觀音菩薩去年領了佛祖法旨,到東土去尋訪取經人,貧道天天等候,終于把大唐圣僧給等來了。”
唐僧合掌道:“有勞大仙盛意,感激!感激!”
金頂大仙把唐僧師徒請進觀里,即命道童們看茶備齋,又吩咐燒香湯讓圣僧沐浴,好登佛門寶地。師徒倆用齋洗漱,不覺間天色已晚,于是便在玉真觀里掛單。
第二天早上,唐僧換了衣服,披上錦襕袈裟,戴了毗盧帽,手持錫杖,登堂拜辭金頂大仙。
洗去旅途的風塵和疲勞,年輕的玄奘法師還是那般的清朗俊逸,而幽黑的雙眸中更是閃動著耀眼的光澤。金頂大仙見了,不禁贊賞地說:“昨日衣衫襤褸,今天服飾鮮明,確實有佛子之相!”
唐僧謙遜地道:“大仙過譽了!”
行者卻猴急地說:“多承大仙照顧!告辭!告辭!”
金頂大仙:“你們不知道本路,貧道送送你們吧。”
行者興沖沖地說:“我師傅拜佛心重,趕緊走吧!”
哪知金頂大仙竟不朝山門外走,而是笑吟吟地攜著唐僧的手,穿過中堂,將他們送出了后門。原來,玉真觀后門的山路,才是通往靈山的本路。
金頂大仙遙指靈山道:“圣僧,等你能看到那云海中的五色祥光、千重瑞藹時,那就是看到靈鷲高峰、佛門圣境了。”
雖然還看不到佛門圣境,但靈山就在眼前,唐僧忍不住就要合掌禮拜。
行者笑道:“師傅,這才是山腳,離靈鷲高峰還遠著呢,現在就拜的話,一直拜到頂上,得磕多少頭呢?”
“圣僧、天王,兩位已經立足于福地,望見了靈山,貧道就不再送了!”說完,金頂大仙辭別唐僧師徒,轉身回玉真觀去了。
靈山高聳入云,與天堂第三十四層上清禹余天等高,由伽藍和諸天,以及天龍八部暗中守護。
行者引著唐僧,徐徐緩步,整整爬了兩個月的山,這才望見了云海中的五色祥光、千重瑞藹。可是望山走倒馬,師徒倆在繚繞的云霧中接著又走了半個月,終于來到了一條寬約八九里,波翻浪滾,四望無人的大河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