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與韃靼的關系有些緊張,所以積石渡不僅沒有浮橋,也沒有渡船,甚至連羊皮筏子都看不到一只。
三藏站在渡口,望著“嘩嘩”流淌的河水,再次提議道:“悟空,這黃河洶涌澎湃,沒有擺渡的船只,我們駕云過去吧?”
只不過是一條河而已,哪里用得著騰云?孫悟空不以為意地說:“師傅,你閉上眼睛,我送你過河。”
說完,孫悟空默默念了個咒語,然后向著三藏和紅鬃馬吹出一口仙氣,頓時狂風大作,有如“龍吸水”般瞬間便旋轉到了黃河的西岸。可風停之后,孫悟空卻傻了眼,膘肥體壯的紅鬃馬已經被“送”到對岸去了,而斯文清秀的師傅卻在原地一動沒動。
三藏睜開眼睛,發現馬已在河西,而自己卻仍在河東,頗為不解地道:“悟空,你這陣狂風連馬都吹得過去了,為什么卻吹不動人呢?”
凡胎俗骨雖重,但從混世魔王水臟洞解救兒孫們的時候,使陣狂風便將它們全都帶回了花果山,而且眼前的和尚也不可能比紅鬃馬還要重吧?很多年前,孫悟空曾聽佛圖澄講過“毗琉璃王滅釋迦族”的故事,沉思了片刻之后,不禁感慨地說:“師傅,佛門弟子濫用神通,是對因果的一種粗暴干預。你要想取到真經,投機取巧肯定是行不通的,看來我們真的要行遍千山萬水了!”
“心若囚籠,蒼生難渡;一念放下,輕松自在”,三藏還不懂得這個道理,發愁道:“那現在怎么辦?”
孫悟空淡定地說:“你好生呆在這里,我去砍些樹來,扎條木筏就是了。”
就在孫悟空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黃河中間有聲音傳了過來:“孫天王,不要勞神費力地去砍樹了,我送你們過去。”
孫悟空閃身上前,將三藏護在身后,放眼向河中望去,只見河里緩緩鉆出一只大如竹排的水怪來,這水怪十分稀罕:
圓殼神物非凡品,九助靈機號水仙。
曳尾能延千紀壽,潛身靜隱百川淵。
翻波跳浪沖江岸,向日朝風臥海邊。
養氣含靈真有道,多年粉蓋癩頭黿。
老黿能說人話,恐怕已經成精了。孫悟空從耳朵里拔出一根繡花針兒,迎著風,幌一幌,就變成了酒盅粗細的一條鐵棒。
孫悟空一揮金箍棒,警告道:“你這個孽畜,敢在這里興風作浪的話,我就一棒打死你!”
老黿浮在水上,錯愕地問:“我好心送你們過河,你怎么反要打我呢?”
孫悟空冷冷地說:“我們根本就不認識,無緣無故的,獻什么殷勤?”
老黿望向孫悟空身后的三藏,急切地道:“法師,你們是要去西天拜佛取經嗎?”
三藏:“是的。”
老黿:“那就不是‘無緣無故’了,我想拜托法師幫個忙。”
三藏:“請說!”
老黿:“聽說西天佛祖無滅無生,能夠知道過去、未來的事情。我在凡間省悟本根,培養靈氣,已經修煉了一千三百多年,雖然身輕命長,會說人話,但卻無法脫離本殼,化身人形。到了西天后,懇請法師幫我問一下佛祖,看看我什么時候才能夠脫離本殼,修得人身?”
三藏聞言,心中暗喜,滿口應承道:“這事不難,貧僧拜見我佛如來后,可以幫你問一問。”
孫悟空謹慎地說:“老黿,你真的只是想讓我們幫你問個話?”
老黿苦惱地道:“我已經不再年輕了,不論是希望,還是奢望,有了明確的答案,我才能夠安心啊!”
孫悟空:“既然是真心實意送我們過河,那你朝天賭個咒吧。”
老黿當即張著紅口,朝天發誓道:“蒼天作證,我擺渡三藏法師過黃河,如果包藏禍心,必遭天打五雷轟!”
孫悟空聽后,向老黿招手道:“你過來,你過來。”
老黿這才敢游到東岸,將身一縱,竄出河面,躍上渡口。三藏師徒走近一看,這老黿的硬殼外沿竟有四丈左右,就像是條圓形的小船。
孫悟空微笑著說:“師傅,你坐到老黿的背上去吧,我們趕緊過河。”
三藏卻有些膽怯地道:“黃河濤濤,而這黿背中間高,周邊低,連個扶手的地方都沒有,恐怕不太穩當吧?”
老黿自信地說:“法師請放心,我在水中穩得很,如果歪了一下,不成功果!”
孫悟空:“師傅,修行不易,這老黿已經會說人話了,胡亂打誑語,豈不是犯了口業?”
說完,孫悟空請三藏坐到老黿背心,而自己則站在師傅的前面,一只腳踏著蓋殼,一只腳登在頸脖上,手執著如意金箍棒,吩咐道:“老黿,慢慢走啊,敢起歹心,就照頭一棒!”
“不敢!不敢!”老黿邊說,邊蹬開四足踏進河中,游起水來確實如履平地。
不消一個時辰,老黿便馱著三藏師徒渡過了水流湍急的黃河,干手干腳地上了岸。三藏合手稱謝道:“老黿,辛苦你了!貧僧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相送,等取經回來再感謝你吧。”
老黿:“不用法師酬謝,記得幫我問問佛祖什么時候能夠修得人身,就感激不盡了。”
三藏毫不遲疑地說:“我問,我一定問。”
老黿得了三藏法師的承諾,于是轉身回到黃河水黿府邸中去了。而孫悟空則把金箍棒收入耳朵里,服侍三藏上馬,繼續向著西邊趕路。
三藏坐在馬上,問道:“悟空,剛才你手中還拿著根明晃晃的鐵棒,現在怎么不見了?”
孫悟空:“師傅,你不曉得。我這鐵棒,是從普陀山前的南海里得來的,叫做‘天河定底神珍鐵’,又叫‘如意金箍棒’,要大就大,要小就小,能夠隨身變化。剛才我把它變做一根繡花針兒,藏到耳朵里面去了,要用的時候,才取出來。”
太白金星說過“前行自有神徒助”,如今果然應驗了,雖然正行走在韃靼國的土地上,但三藏卻心情大好,但見:
嵚嵌寒矗矗,郁律翠盤盤。
彩散千峰碧,光浮萬木丹。
疑從赤城舉,長共紫芝餐。
何日來金母?相將駕玉鸞。
孫悟空見夕陽西下,不禁催促道:“師傅,走快一點,天色晚了。那前邊林木整齊,看來是座塢堡,我們趕緊去投宿吧。”
玄奘聽行者說前面有座塢堡,立即策馬而行,直奔到塢堡前面,這下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