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煙疆場,鐵馬冰河,山河流芳,此生無憾。”
——《與妖書》
日暮斜陽,街道上販夫的叫喊聲絡繹不絕,四周人聲鼎沸,吵鬧得很。將晚邊走邊舉著那長命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眼,奈何她平日里又不經常擺弄首飾,自然也不知這鎖到底金不金貴,正迷茫間,身后卻傳來一清朗男聲笑道:“將晚姑娘怎么在此?”
將晚不動聲色地收好長命鎖,回頭作揖:“三殿下。”
宇文澤雙眼一亮,忍不住笑呵呵道:“姑娘果然耳聰目明,竟一下子就能聽出我的聲音。”
將晚也“噗嗤”一聲笑道:“殿下真會說笑。已是這個時辰了,殿下還不回宮么?”
宇文澤上前幾步同她并肩走著,長嘆一息道:“出了這檔子事,我便直接同父皇請示搬出宮一段時日,等找到安儀為止。”
將晚心下了然:“那殿下是借住在沈府?”
“自然。”宇文澤歪頭看了眼街道旁邊的攤子,“這樣有什么事我也好和沈寺卿商量。”他腳步一頓,走至一賣糖人的小攤子前,神情有些怔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將晚側過身子看去,見他盯著糖人發呆,便有些好笑:“殿下想吃糖人?”她伸手去掏腰間的錢袋,從里頭掏出幾枚銅錢遞給那攤主,柔聲道:“老板,給我來兩串糖人罷。”
宇文澤笑得有些惆悵:“是想起安儀了。她最愛吃糖人,往日里帶她出來玩,她最喜歡揪著我的衣擺讓我給她買糖人。”
將晚接過攤主遞來的兩串糖人,伸手將其中一串遞給宇文澤,輕聲安慰道:“小郡主玉雪可愛,又聰明得很,定不會有事的。”
宇文澤溫聲道了句謝謝,正要抬腳往前走時,卻被地上的一件物什吸引了目光,將晚已走出去幾步,見身后沒什么動靜,一回頭就見宇文澤雙眉微皺,手里拿著自己從道觀里順走的長命鎖,神情有些古怪。
將晚機靈,見狀就知道不對勁,連忙幾步上前,試探地開口:“殿下,你認得這鎖?”
宇文澤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面上露出一絲驚喜:“這……應當就是安儀的!這鎖還是當年我找人特地打的,姑娘是從何處得來的?!”
電光火石間,將晚好像對事情有了些眉目——
道觀,陰陽八卦圖,垂髫小兒,還有今日遇見的跟小兒舉止一般的小道士!
她小時候曾聽她師父說,有些妖為了維持長生不老的狀態,會取小兒之魂煉丹藥,但有些道行不深的小妖吃了丹藥后往往會像孩童一樣,這種癥狀須得持續一段時間,待過個幾日才好。
將晚越想越覺瘆得慌,只怕再拖下去對安儀他們兇多吉少。她想了想,立馬把手里的糖人塞到宇文澤懷里,不容置疑:“還請殿下先行回茶館通知江老板他們,再讓沈寺卿派人守住陰陽八卦圖所涉及到的街道,我去去就回!”
宇文澤一愣,還沒來得及阻止,將晚就當著他的面運著輕功飛上了房檐,待宇文澤緩過神來,早已不見那一襲紅衣,他只好提快腳步往醍醐茶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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醍醐茶館。
“……事情就是這樣。”待宇文澤氣喘吁吁地講完這一系列事后,身旁的秦子山早就耐不住性子了,連忙追問道:“你說什么?那丫頭呢?她有沒有說上哪兒去?!”
宇文澤搖搖頭,一臉不知所措:“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對將晚如此擅自行動最捉急的人此刻卻是一言不發,沉著臉坐在一旁,叫人看不清神色。
秦子山咽了咽口水,焦急地轉向一旁道:“逐鶴……”他話還未說完,后者則闔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端得是冷靜從容:“你去找沈寺卿,先守住那幾條街道。我去找她。”
饒是粗心大意如秦子山,卻也敏銳地捕捉到江逐鶴聲音里的一絲顫抖。
“不用找了。”茶館外傳來少女熟悉的嗓音,“我回來了。”
江逐鶴聞言“噌”地站起身來,危險地瞇了瞇眼,明顯面帶不悅,但一見到那人毫發無傷地站在自己面前便又沒了脾氣,張了張唇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目光緊緊追隨著她。
將晚此刻倒是沒在意這些,她大步邁入茶館內,先是不急不慢地喝了杯茶水,然后才開口道:“擅自行動出了差錯的滋味我也嘗了好幾次了,還不至于這么不長記性。”她走至江逐鶴面前,一雙美眸里似乎看透了一切,最終也只淡淡地笑道,“讓江老板受驚了,我的錯。”
“我……”
“先暫且不提。”將晚擺擺手繼續往下道,“我今日去了趟荒涯山下的斬月道觀,長命鎖是從道觀里找到的。”她頓了頓,倏然話鋒一轉,“想必江老板和秦公子應當對‘小兒之魂煉藥’一事有所耳聞,我也就不贅述了。”
秦子山輕輕敲擊著折扇扇柄,一時間竟有些驚奇:“神了!今日逐鶴也跟我說起這事來著,但畢竟沒有明確的證據,我們也不敢貿然行動。”
“我中途而返的原因就是這個。”將晚收起笑容正色道,“既然前幾日都做得滴水不漏,怎么偏偏我們一有些眉頭,所有證據就跟約好了似的一齊浮出水面了呢?”她目光炯炯地看向江逐鶴,見后者神情如常,就知他們的猜想不謀而合,于是便安下心來繼續往下道,“再者……這些線索都擺明了是要我上鉤,所以我想,咱們不妨來個將計就計,甕中捉鱉。”
江逐鶴生硬地從她身上別開目光,淡言道:“除去讓你做誘餌之外,別的我都贊成。”
“……巧得很,”將晚摸了摸鼻子,“我偏不贊成江老板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