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有個條件。”秦灰說。

“外面的雨已經下大，我一個人路上太危險，我想你們送我。”

高林林不太樂意，“你一個男人長得這么壯，還讓我們送啊……”

秦灰：“你們也都知道，外面路況會越來越糟，我一個人回去出了事算誰的？”

“行吧。”

我答應他。

“高林林是女生，我自己送你。”

“不行！”秦灰不同意。

不知道他葫蘆賣什么藥。

“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們。”

秦灰語氣淡然：“我可不想回去的路上被你們干掉，你們得跟我一塊出去。””

高林林：“你這什么邏輯！”

我懂，現在城市很多地方都裝有攝像頭。

他拉著我們一塊出現在公共區，后續如果出什么事，我和高林林必然會被關注。

三個人冒雨走在已經積水的路上。此刻的水剛剛淹沒腳脖。

路上行人來來往往，不少車輛駛過濺起水花。

雖然打著傘，身上還是濕了不少地方。

高林林估計沒遭過這罪：

“咱們打個車行嗎？現在水又不嚴重。”

“我家就在前面。”秦灰往前蹚著。

但這條路卻越走越偏，前面明顯是一處施工的工地。

由于這雨下個不停施工被暫時中斷了。

我停下腳步。

“這路不對吧！”

秦灰：“就在前面。”

“我記得你家是正常小區，這前面明顯都是工地。”

“從這里面穿過去，這是最近的路。”

這片施工區域已經被板子圍起來，有一個板子已經倒地，人正好能穿行。

“太危險了！”我說。

“我給你們帶路。”

我往前走兩步，探頭看里面什么情況，不遠處只有一個路燈閃著微弱的光。

地上坑坑洼洼的，黑一塊灰一塊，還泛著水花。

正當猶豫之際，身旁秦灰突然丟掉傘大力按住我肩膀把我往下推。

我這才看清，板子圍著的下面是一處洼地，積滿雨水，四周高低起伏都是堆著的沙子。

雖然不知積水深淺，但在這樣的雨夜，人掉進去很容易爬出不來。

我扔掉傘，趕緊用手抓住旁邊的板子，一個踉蹌扯住他袖子。

“你干什么！”

他惡狠狠：“你去死吧！！”

高林林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害怕得不敢上前，最終還是扔下傘上來幫我。

秦灰力氣很大，一把將她甩在一邊，工地周圍到處都有沙子，高林林腳一滑整個倒在地上。

秦灰似乎與我們有天大仇恨：“今天誰都別想活著！”

好在我平時鍛煉身體，這才沒有完全占下風。

高林林順勢一把抓住他一只腳不松手，秦灰沒站穩也倒在水中。

我拉起高林林往外跑。

秦灰從水中站起來追，中間又摔倒幾次。

前面就是大街，街上所有人都打著傘，沒有留意到我們這番追逐。我扯著一瘸一拐的高林林，她鞋已經掉了一只。

秦灰在后面緊追不舍。

當我們強行跑過紅燈，身后出現一聲巨大的剎車聲。

刺耳欲聾。

馬上，世界安靜了。

我和高林林回頭，秦灰躺在了他穿行的路口。

高林林“哇”一聲哭了出來，整個人還在心有余悸。

不少人圍了過去，車輛也紛紛停下。

人群中：

“出事了！”

“有人闖紅燈被撞了。”

“這下雨天的怎么不看車……”

我和高林林不敢走向前。

她聲音顫抖：“這……這不怪我們吧……”

我道：“這是闖紅燈引起的交通事故。”

看著那堆蜂擁湊熱鬧的人群，想著秦灰今天晚上種種怪異的舉動。

高林林問：“他這么想害我們，到底是不是那個變態……”

“應該是。”

秦灰之前跟我們說的那些，大概率是緩兵之計。

手機響起，對面是溫柔的女聲：

“你好，你是中合先生吧，我是王教授的學生，教授讓你有空來下醫院拿資料……”

“好的。”

現在的情況……接近團滅……

資料還有用嗎……

和高林林回到住處，她心中的恐懼始終沒打消。

“會不會，待會就會敲門把我們帶走？”

“這個是意外……”

我雖然嘴上這么說，心中仍舊忐忑。

網上已經有了這次交通事故的新聞，標題：

《男子冒雨闖紅燈，遭醉酒司機撞后身亡》

“又是一個酒駕……”

不得不說，網絡時代的速度，令人生畏。

高林林坐在地板上發呆。

“別怕了，就算我們被叫走，最多也只是和他起爭執……不會坐牢。”

她搖搖頭。

“我就是想不通，他到底是不是當年的目擊者……”

“你沒印象？”

“那幾個目擊者我從來沒見過，父母也沒跟我說過。”

“是不是又怎樣，不重要。”

“如果他是目擊者，根本沒有害其他人的理由，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如果他不是……又怎會對過去的事這么了解？”

“只有一個解釋說得通！”

“什么？”

“他就是那個存活下來的小孩，廖文杰！多年后來找你們報仇的。”

高林林一愣：“對！”

除了這個，好像已經沒有別的合理解釋。

她眼中終于恢復幾分神采：

“這么說……他是那個變態，他完蛋了，現在我們安全了！一切結束了！”

我點頭。

其實心中有句話，沒說出口。

他和廖文杰的年齡，似乎對不上……

手機再度響起。

還是剛才那個溫柔的女聲：

“不好意思啊……中合先生，可能是我剛才沒表述清楚，教授的意思是讓您盡量現在過來拿資料，他說天氣不好……”

“好的，我明白。”

我也反應了過來，明天這個城市將會由中雨變成暴雨。

這資料，不得不今天去拿了……

醫院里。

王教授病房我還是沒進去。

因為沒有看護證，護士壓根不通融。

幸好有電話里那個教授學生，她來走廊和我接洽。

帶著大大的眼鏡，一看就是個好脾氣的女學霸。

“中合先生吧？教授讓我轉交給你這個！”

我伸手接過，是厚厚的一沓。

“謝謝你。”

“教授讓我問，你們現在都還順利吧？”

“……還好。”

硬著頭皮答。

回去的路上，我花重金打了個車。

看著手中厚厚的文件，苦笑。

回來改變命運的九個人，已經沒了三分之二。

房間內，我坐在那隨手翻看這些人的資料。

他們的籍貫，出生地，家庭情況，喜好，都詳細地列在上面。

照片上的每個人，都顯得那么純良。

每個人都是蕓蕓眾生中的普通一員。

這一沓沓，可都是人生的履歷。

……可惜人沒了。

正抽著煙，電話響起，是宋明德。

“喂，中合！你還好嗎？”

他語氣始終帶著幾分怪異，令人分不清敵我。

只是現在因為秦灰的行徑，他暫時被被動洗白。

“我是清白的。”他說。

“嗯，知道了。”

大概沒想到我是這個反應，他也楞了。

倆人沉默幾秒。

我問：“你就是為了說這個？”

他呵呵一笑：

“順便讓你請我吃個飯，等大水過了！”

可能對我誤會他的事耿耿于懷。

我剛想回答。

手中的資料正好翻到他那一頁。

「宋明德，男，出生于……」

陌生的照片出現在我視線中。

這資料中的宋明德皮膚白皙，下頜骨很小，比較秀氣。

而此刻和與我通話的“宋明德”，黝黑又土氣……

這分明是兩個人。

我馬上有種不好的念頭。

和我們一塊兒回來的這個宋明德……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