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9點應該回得來吧。”羅曼于是自言自語地說著。
“那我至少八點半得出發,不,還是現在就走吧。”
這次“送溫暖”活動的校車已經脫離了險境,她們宿舍的關系也在不知不覺中更近了一步。
緊張和擔憂的氛圍已經不見,之前只顧著安慰羅曼、讓羅曼鎮靜下來的瑩芳二人遲疑的開著玩笑,“羅曼,你今天的行為好像真的有點過激了,沒想到你這么擔心你們家徒弟啊。”
佘琴適時補刀,“羅曼,你不會早就喜歡上譚渝吧?”
這句話看起來是在調侃,但佘琴的目光中卻有著一種不容說謊的凝視,羅曼更是在她說出這句話、自己的小心思被發現了之后,嚇得手機轟然摔在了地上。
宋瑩沒想到羅曼的反應會這么激烈,有些心疼地替羅曼撿起手機塞回她手里,“別介意,我們就開個玩笑,別告訴我你真的喜歡上譚渝了……”
喜歡嗎?我喜歡譚渝嗎?羅曼喜歡譚渝嗎?
如果這一切行為都解釋成喜歡他,那么一切都邏輯自洽了。
這不是早就確定的事情嗎?
只不過她從來不敢承認,所以才會在別人戳破的時候這么慌張。
羅曼脫口想否認,卻發現想否認的話到嘴邊怎么也說不出口——她確實喜歡上他了,喜歡他很久了,憋了很久了,所以現在再讓她說違背自己心意的話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嗯!”羅曼點了點頭,表示回答了那個的問題。
為了能讓她們聽清楚,羅曼又鄭重地重復了一遍,“我早就喜歡譚渝了,喜歡很久了。”
在無數次近距離的相處中,她的心跳早就出賣了她——她確實早就動心了。
氣氛也在羅曼說出這句話后,一瞬間僵持住了。
宋瑩心里此時一萬遍納尼,張芳鼓大了眼睛,佘琴則一臉欣慰的表情,仿佛在說:你終于想通了。
羅曼從來這么清醒地承認過自己對譚渝的喜歡。
在譚渝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細心周到的時候,她告訴自己,感動不等于喜歡;在她被撩得心動不已、興奮得難以自拔的時候,她勸告自己,只是被美貌勾住了魂;在她自己的心在暗示她的時候,她又選擇了忽視;在自己為他吃醋、鬧脾氣的時候,她又勸誡自己,只是因為自己內心不平衡……而現在,卻用他生命作威脅,卻讓羅曼大膽地承認了自己對他的喜歡。
她無法再欺騙下去,而她也無法跟譚渝再像無事人一樣做朋友了。
譚渝,羅曼想:我這輩子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呢。
可是,誰叫我是心甘情愿的呢?
此時一陣輕笑聲響起,漸漸地掠過羅曼的耳邊復而又化為耳語,羅曼一聽,耳根子瞬間一紅,慌里慌張地攥起背包就沖出了宿舍。
只聽宿舍里宋瑩問佘琴跟羅曼說了什么,佘琴又輕笑了一聲,在張芳和宋瑩的耳邊又小聲耳語著。
而聽到了這個耳語的羅曼,也決定去告白,就現在,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此時已經八點四十八分,羅曼匆匆忙忙跑到藝術樓前坪的時候,才過去了十分鐘。
原本三十分鐘的路程被她硬生生地變成了十分鐘,這其中的速度可想而知。
羅曼喘著粗氣,不過多虧常年跑步的習慣,她的身體素質很好,也只是喘了一會后,就繼續朝校門口走去。
頭有一些暈,心卻是振奮的,羅曼急于看到譚渝平安,急于將心中的喜歡一吐為快,所以跑得格外快,雖然知道他還沒有回來,雖然知道他要是到校,一定會第一個給自己打電話報平安的。
羅曼又胡思亂想了很多,心里又想著譚渝有沒有受傷,又急于想象他走到自己身邊的樣子、神態以及在自己跟他表白之后他的神情,這么想著的時候,羅曼的步子又加快了些,馬不停蹄地朝校門口奔去。
今夜的晚風有些冷,吹在身上凜冽入骨,羅曼將風衣拉緊了些,踱步在校門口附近。
九點是快到了,漆黑的校外時有汽車的鳴笛聲和忽閃著的車燈,但是始終不見校車的身影。
與羅曼一起站著的,還有很多男男女女四處張望著,想來都是這次活動志愿者的朋友,忐忑不安地掃過每一輛路過的大巴車。
羅曼與他們在一起,心情同樣的忐忑與焦急,當然除了這兩種情感外,還有一種情感遠勝于這兩種情感,那是一種激動與開心,伴隨著心有力地起伏著,難以平靜。
人群之中有一個稍微高半個頭的身影顯得格外突兀,通過背影看形單影只,兩只手在影子的折射下能看到在緊緊地捏著,羅曼想,他的眉頭一定是緊鎖著的,心情肯定很擔憂。
在這群人中,只有他一個男生,所以格外的引人矚目,身邊而有人跟他聊著什么,他微微側過頭,將身子低了些,這回倒是能使羅曼看清楚他的臉了。
然而在看清楚的那一刻,羅曼才認出來。
那不是別人,正是嚴陽學長。
被人這么盯著,嚴陽學長也感覺到了一絲壓迫,輕輕轉過頭來,正好將羅曼對上了視線。
于是,他跟身邊的女生說了些什么,就走了過來。
“羅曼。”
“學長好。”羅曼本來想著要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你是因為學校的校車事件來這等人的嗎?”
他的打扮依舊陽光自然,但臉上卻沒有以往常有的笑和溫和,漆黑的夜色掩蓋住了一部分他的疲憊,但羅曼卻仍能通過路燈看見他難以掩飾的憔悴與疲倦。
他與羅曼說話時,眼神一直在瞟校外的公路,耳朵似在捕捉他想聽到的消息,手則一直垂下緊緊捏著,看來是一直擔心著某個人。
羅曼稍稍松了口氣,點點頭,反問道,“學長也是嗎?”
“嗯,我的好兄弟……”他隨即自嘲地否定了這個稱呼,改口說,“有個朋友在校車上,我過來看看。”
羅曼并沒有多余精力去思考猜測別人的事了,于是禮貌地點了點頭,客氣地回了句:原來是這樣啊。他們都會平安的。
此句過后,兩相無言,皆默契地緊緊掃過每一輛過去的大巴,并沒有再說什么了。
當過去了十九輛大巴車后,一輛大巴停在了校門口,校門也打開了。
羅曼感覺自己懸著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剛想走上去,卻被簇擁著的人群險些絆倒,多虧了嚴陽學長即使扶住了她。
“學長,你不去嗎?他們可是都回來了。”
學長看著從校車上一個個排著隊走出來的人,眼里閃過一絲暖意,“沒必要了,我知道他沒事就好了。”
“是寧致林嗎?”
學長沒有否認,我羅曼學校之前發的活動名單里面瞥見過“寧致林”的名字,所以才會這么問。
“學長,有時候,追從自己的心就好了。”因為,只有心,是違背不了的。與其痛苦,倒不如追隨自己的內心。
這時候,風更大了,羅曼將風衣再度往里拉了拉,目光已經由看向學長轉移到了回來的人群中。
人有些多,羅曼擠不過去,所以干脆站在原地等,雖然我已經迫切地想要看見他,但她還是克制了下來。
一件外衣輕輕地披在了我的肩膀上,看著嚴陽學長的動作,羅曼先是一恍惚,便立馬推辭著把外套推了回去:“學長不用的,我沒事,等會自己就回去了。”
羅曼不得不說那一下的恍惚是因為她出現了幻覺,仿佛看見的是譚渝的面容,在看清之后,她是頓然不愿意接受學長的衣服的,但如果是熊杰在這,羅曼說不定還會扒了他的外套脫給自己穿上。
羅曼之前一直認為自己跟學長關系已經很好了,但她現在才意識到并沒有她之前以為的那么好。
她對學長畢竟了解得還不算多,尊敬、敬重占據了上風,會導致難以言喻的生疏與小心翼翼。
而現在她又想要急切地見到譚渝,那就更要保持些距離了。
這時候,她聽見遠處有一聲不大不小的聲音——“學姐。”
羅曼的心臟跟著一陣狂跳,踉蹌了一步,才辨別出那個聲音的方向。
路燈下,一個人微微地皺著眉,有些敵視地瞪著她身邊正在穿衣的學長,但只一瞬,轉向羅曼時,眉已經舒展,眼神里滿是柔情的朝她走來。
那一瞬間所有的理智都被吞沒,羅曼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一切行為了。
“Thousands of miles in the mountainous ,you are my romance hidden in the stars.”這句話的翻譯是“山野千里你是我藏在星星里面的浪漫。”有些人只一眼便可萬年,而有的人越看便越會發現,他的眼里有萬千星辰。
譚渝就是后者的存在。
那一瞬間,好像千萬個瞬間在腦海中涌現,都是關于他的零碎片段。
那些交疊又相互錯融的零碎片段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幅美麗的圖畫。
時鐘就像一個相機,將短暫的美好封存在一個個時刻,譚渝親吻她額頭的剎那、譚渝跪下替羅曼擦藥的那個時刻、譚渝徹夜陪羅曼打電話的那個晚上、譚渝緊緊抱住羅曼的那個瞬間,無數個時刻交融在一起,一次次闖進羅曼的心里。
而這一回,當人群中站著的譚渝闖進羅曼視線的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跌跌撞撞地撲進了他的懷里。
此后眼里、心里,都只看得見這一個人。
無數個黑夜,他站在昏黃的燈光下輕眨著眉眼,眼里似有萬千星辰漂浮在其中,在羅曼苦惱要走夜路時朝她伸出手,輕聲地喚著他一貫喚她的稱呼。
“學姐。”
羅曼拔腿朝他奔去,緊緊地將面前的這個人抱進懷里。
羅曼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就會失去,又要經歷一遍之前那樣的痛,所以她抱得格外用力。
被她抱的人先是身體一僵,之后也緊緊地回抱住了她,將她攬于他的庇護之下。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羅曼緊緊地閉著雙眼,不想離開這個懷抱,貪婪地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依舊是清冽的香氣,出奇的好聞。
羅曼有一瞬間真的覺得自己是在秀恩愛,因為她不得不說,當她抱住了他的那一刻,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時間似乎過了短短幾分鐘,但事實上過了多久羅曼并不清楚,但羅曼知道時間一定不早了,可她還有好多話沒問呢。
羅曼不舍地松開了抱譚渝的手,他也松開了,輕輕地將我發梢的碎發捋到耳后。
“譚渝,你能告訴我都發生了什么嗎?所有的細節我都要知道……”羅曼這么說著,語氣急切刻不容緩,但還沒等譚渝開口她就改變了主意,“不,還是我問你吧。”
她本是想直接問他有沒有事的,卻不知怎地害羞起來,扭捏地問道:“那個……車子上的人……還有你,都沒事吧。”
“車上的人?”譚渝愣了片刻,扯出了一個微笑,“他……們……都沒事……”
羅曼又問了好些問題,譚渝全部一五一十地回應著,而他的外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披在了羅曼的身上。
羅曼不再覺得冷,但又怕譚渝冷,就跟他挨得更近了些。
事情的經過大概是這樣的:當時山體滑坡劃下的時候,司機及時剎住了車,才沒有事。
另外譚渝格外補充了一點:是一個叫寧致林的人間接救了他們。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在車子馬上要走的時候,一個叫寧致林的人突然說自己身體不舒服,半路停下來休息了一陣,而就是休息了那一陣,才讓校車沒有被壓在山體滑坡之下。
這次山體滑坡面積很大,要是車子一旦開進滑坡的下方,那必定會被活埋。
羅曼一陣驚呼,最后也只能感慨:生命不易,活著真好。
“那你失蹤那會又發生了什么?”他上一個問題剛回答完,下一個問題羅曼就拋了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她渴求知道答案的焦急,“換句話說,那會你去哪了,都發生些什么了?”
“當時車子一剎車門就被震開了,我看見山體滑坡埋了些人,有小孩在哭,所以就下車了。”
“原來是這樣啊。”羅曼的眼神有些黯然,想說他卻又覺得自己說不出口,于是小聲嘀咕著,“你差點嚇死我了知道嘛……”
聲音很小,羅曼本就沒想讓他聽見。
等聊了很久之后,羅曼才發現已經到了她的宿舍門口。
這里的燈光不如路燈一樣昏黃,反而能將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羅曼不知道自己現在說喜歡譚渝譚渝的答復會是什么,她膽怯、自卑、覺得自己平庸,而平庸的人又怎么配得上這么好的他呢?
可她知道,即便自己平庸,也不代表著自己一輩子平庸,她一定要將自己的這份喜歡吐露出來的。
“譚渝,我……”
羅曼剛想開口表白,譚渝突然急促地喘了一下,朝她走近,語氣里有著明顯的擔憂和心疼,眉心微微一蹙,“怎么弄的?”
“什么?”
他的眉蹙得更高了,心疼地摸了摸羅曼的額頭,羅曼這才感覺到有一點疼,微微縮了一下。
譚渝見她縮了,拉住她就要往醫務室走,羅曼急忙說著,“我沒事的,就是不小心磕到了,宿舍還有藥!”
他這才停下腳步,心疼的看著她的額頭。
羅曼能感覺到一股輕柔的風吹過她的額頭,這里估計是烏青了一塊,不然譚渝也不至于這么擔心。
“你剛剛想說什么?”譚渝如是問。
羅曼猛吸一口氣,鄭重地看著譚渝的眼睛說,“譚渝,我想明白了,我們在一起吧。”
于此同時,譚渝的目光先是一亮,剛抓住她的肩膀,想要說的話卻被一聲高呼生生截斷——“譚渝!羅曼!”
于此同時,不遠處的路燈下,一個有著高挑筆直身影的人被嚴陽學長攙扶著,高聲叫著他們的名字。
羅曼有些懊惱地看過去,見那人不但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反而在嚴陽學長的攙扶下越走越近,羅曼心中一陣煩躁。
于是,當譚渝扭頭看向寧致遠和嚴陽快要走過來的身影的時候,羅曼突然踮起腳尖,輕輕吻了吻譚渝的臉頰。
一瞬間,譚渝的身子一僵,整個人木然愣在了原地。
嚴陽和寧致遠立馬識相地走開了。
“譚渝,你傻了嗎?”
羅曼輕笑一聲說道.
但譚渝沒有答話,羅曼只好再問,“聽得見嗎?”
“嗯……”譚渝的喉結猛地發緊,強忍住才發出這一個字音。
“我們在一起吧。”
“不管你喜歡了誰七年,以后的七年、十四年、二十一年、二十八年、三十五年、四十二年、四十九、五十六年、甚至六十三年,你的身邊都只能是我。”
“你不許在想以前那個女孩,以后你只能是我的人。我們都不去管以前,反正以后,譚渝——我對你的話不會食言。”
這是我所能許下的不變的承諾。
夜空的星星雖然泛著微弱的光,卻能照亮整個黑夜。
因為有了星光一路尾隨,讓她知道即使黑夜也有人在默默為她指著前進的路,我啊,就沿著這條路,在你的心里一去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