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聽說了嗎，我們科新一期去急診科輪轉的名單出來了。沒有我，我也沒有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看我是傻子嗎？我特么去年上半年才去輪轉過，還叫我去，你以為我是軟柿子，隨便可以捏的嗎？”

“哦，原來你去過了，我還沒去過呢，去哪里什么感覺？”

“你可以去試一試。什么感覺？這么說吧，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遲！你可以去試試。”

“試試會逝世嗎？”

“比住院總醫師還累，你說呢？”

“哈！那我又逃過一劫了。真慶幸名單上沒有我。”

“到底誰去？”

“周子仁，還有馮中天。”

“啥？為什么是他們倆！這不開玩笑嗎？”

“為什么不能是他們倆？”

“他們……一個是新人，能做什么，去急診科不是添亂嗎？一個……脾氣壞，去了急診，病人急，家屬急，更容易壞事！”

“你這么說不無道理。但聽說這是科里討論了許多天的結果，肯定不會變的了。”

“我……總感覺要出啥幺蛾子。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

普外科再一次喧囂起來。

隨著急診科輪轉名單的公布，大家議論紛紛，慶幸的慶幸，后怕的后怕，意外的意外，吃驚的吃驚。

作為當事人，周子仁是既驚且懵的，心里像打翻的五味瓶，復雜無比。

他沒想到，自己被下放了。

他才到普外科一個多月，要說有多深的感情，那不現實，也有點虛假。

但是，一聲不吭就被下放到急診科，心情總是不爽的。

何況他之前一直想曾慶文和李文峰表示愿意在普外干下去，現在卻被告知要去急診科了，心理無法平衡。

急診科的活，如果好干的話，大家早就一哄而上了，怎么會要各科輪轉人員去支援呢？

由此可見急診科真不是一個好去處！

當然，周子仁也考慮過了，去急診科對他來說也不一定是壞事，至少，醫學點的獲取應該會更快更多，系統升級的機會也就越大。

他其實是想一個解釋而已。

……

“子仁，其實我一開始是反對讓你去急診科輪轉的。但是后來我同意了，甚至可以說是主動提議的。”很快，曾慶文把周子仁叫到辦公室，親自給出了這么一個解釋。

周子仁并不吱聲，沉默以對。

“你對我有意見了？”曾慶文掃了他一眼，沉靜的臉容看不出喜怒哀樂。

搖搖頭，周子仁說：“我知道曾叔你肯定有其他考慮。”

一聲曾叔，空氣都親切起來了。

曾慶文笑了笑，說：“我為你爭取了優厚的條件。”

“條件？”

“當然，想把我的得力干將調走，沒有條件，肯定不行。我和主任說了，去急診科是苦活累活，也是鍛煉人的地方，那么，總不能讓科里的醫生流血流汗又流淚吧。”

“所以？”

“所以，我讓他們提高你的待遇！你現在是科聘醫生，我要求他們，等你半年后從急診科回來，讓你成為院聘醫生。此外，如果有機會，給你設一個編，讓你考進院里來。”

周子仁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這條件真是很豐厚的，支持力度不可謂不大。

科聘和院聘，雖然都是聘用合同，只有一字之差，但地位和待遇的區別很大。

雖不至于說是天壤之別，但至少身份上是不同的。

此外，承諾設編給考，那更是一個天大的餡餅了。

別看現在說什么同工同酬，但有編的人，和無編的人，在晉級評職稱上的差別是真的大大不同。

這就是為什么很多有編制的醫生嘴上喊著又累又少錢，非常羨慕外面單干的醫生，但讓他們辭職出去闖蕩，他們又是萬萬不肯的。

口嫌體直，說的就是他們！

“怎么樣，這條件夠滿足你了吧？”曾慶文呵呵笑道，“你是老周的兒子，有什么好處我肯定照顧你。但是總不能平白無故給你好處，你去做過急診再回來，我就有理由給你爭取了。”

周子仁還能說啥，只有一句話：“曾叔，謝謝你，我一定好好干！”

曾慶文頷首，又說：“前些日子，我問過你想不想去干急診，還記得嗎？”

周子仁大吃一驚：“曾叔你那時候就開始為我謀劃了？”

“那倒沒有。”曾慶文搖頭說道，“我哪有這么老謀深算啊，這次完全是順水推舟罷了。汪宏明他們想把你攆出普外科，有主任的支持，我再怎么反對，估計也作用不大，無濟于事，還不如為你謀些更好的條件和待遇。”

“那……”

“我那時候問你想不想干急診，是因為你徒手止血的技術讓我非常吃驚，覺得這技能用在急診上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現在看來，除了這徒手止血，你小切口的闌尾切除術，還有環甲膜切開，簡直就是為急診量身定做的。我覺得你去了急診，才能更好發揮作用，更快地成長。”

周子仁撓撓頭，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總不能說全是系統的功勞吧？

“曾叔，我什么時候去急診科？”想了半天，周子仁問出這么一個問題來。

曾慶文笑了：“被我這么一說，就迫不及待了？”

“不是，不是。就是想問要不要做什么準備。”周子仁連忙否認。

“不用準備什么。”曾慶文回答，“明天準備一下，后天你就過去吧。到時候我們科之前去急診科輪轉的人也會回來了。到了急診科，他們那邊的人會安排你的。你按他們說的做就行了。”

“這么急？”

“急診科的事，就沒有猶豫的，更沒有慢的。一猶豫，稍微一慢，就是人命關天的事。這一點你要切記！”

周子仁點點頭，保證一定努力。

兩人又說了一些家常，才結束談話。

周子仁臨出門前，又被曾慶文叫住。

“曾叔還有別的交代？”

曾慶文沉吟一下說：“我們科和你一起去急診科的醫生，是與你打過交道的馮中天。他是主治醫生，去了急診科，他代表的是我們科。你只是輔助的，千萬別與他起矛盾沖突……能不惹他就不惹他，這人，不好相處。”

周子仁答應下來：“曾叔放心，我不是那種無中生事之人。他不招惹我，我也不想理會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曾慶文苦笑，卻也不多說了，揮手讓周子仁離去。

看著他年輕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曾慶文才嘆息一聲，自語說道：“子仁啊，古人云，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擔心的是你不惹事，人家卻不放過你啊。急診科，更像一個小世界啊……”

門外的周子仁走遠了，聽不到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