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醫院普通外科主任是方啟明，一個快退休的主任醫師，同時負責普外科所有工作。

在他的治下，普外科有三個副主任醫師，同時也都是科副主任，分別負責普外一區、二區、三區。

其中，負責一區的是汪宏明，負責二區的就是曾慶文，負責三區的叫龐林德。

三人各有特色，和方啟明最親近的是一區的汪宏明，后者是他一手帶出來的，算是他的親傳弟子。

因此，快要退休的方啟明，最希望汪宏明能接過他的大旗，繼任普外科科主任職位，這樣他也可以放心退休了。

為了充實汪宏明的力量，方啟明做主把今年入職的住院醫里最有天賦的林天舒放到了汪副主任的旗下。

總之，他想盡辦法壯大汪系隊伍！

但是，汪宏明繼任之路不算順暢，并不是沒有對手，其中曾慶文是最大的障礙。

負責三區的龐林德可以忽略不計，只因對方的年紀和方啟明相比小不了幾歲，等他退休，對方也快退休了。

醫院領導不會提拔一個快退休的老頭做一個科室的主任的。

老眼昏花的主任，誰知道會搞出什么事來。

所以，現在的場面就是汪宏明和曾慶文相持競爭。

作為汪宏明的支持者，方啟明這個統管全科的主任，放亮了眼睛，豎起了耳朵，全面掌控科室的一動一靜。

昨天曾慶文徒弟李文峰做直腸切除手術快失敗，被一個小住院醫挽救回來的事，一早也傳到了方啟明的耳中。

為此，他頗為驚異，特意調了小住院醫周子仁的資料去查看一番。

左看右看，都沒有特殊的地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剛結束規培任務的小住院醫。

而且，他也知道，對方能進來，還是走了曾慶文的路數，不然，區區一個尋常本科小住院醫，真沒多大機會進他們普外科，哪怕只是一個科聘住院醫。

當然，作為一個成熟的科主任，深諳人情世故，在對方具備行醫資格的條件下，方啟明也不會就此為難阻礙。

沒想到的是，這個小住院醫有朝一日竟然力挽狂瀾！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昨天的手術失敗了，受最大影響的當然是李文峰這個主刀醫生，不說一蹶不振吧，至少也會對他后續的發展有不小的阻礙。

其次，曾慶文這個主管醫生也要受到沖擊，聲譽名望都要遭受損失，對他競爭科主任是一個要遭人攻擊的把柄。

不過這樣的事情最終沒有發生，一個小住院站出來，挽救了手術。

而且用的方法還是神乎其神的徒手止血！

徒手止血，方啟明聽說過，但行醫幾十年，也沒見過，更別說使用過這一技能了。

正是稀罕，才驚訝，才關注。

甚至為此一大早找來汪宏明，商量應對之法。

如果周子仁知道他被科主任如此關注，說不定渾身冷顫，想必想死的心都有了。

出頭鳥，真不好做啊！

汪宏明雙鬢雖然有些發白，但精氣神看上去比曾慶文要利索得多，臉色白皙，戴著一副高檔金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他坐在方啟明對面，低頭看著一份資料。

資料右上角，是一個小年輕的相片——正是周子仁的簡歷。

與方啟明一樣，他看不出這年輕人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生平普通，能力普通，簡歷也普通。

完完全全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住院醫！

“宏明，如果早知道這人掌握了徒手止血，應該把他分配給你下面的主治醫生的。”方啟明有些惋惜地說。

汪宏明卻搖頭說道：“他是老曾招進來的，放到我下面，也太古怪了！”

雖然是競爭對手，但也不至于過于交惡，雙方稱呼上還顯得有些親切。

方啟明點頭說道：“老曾這人，一向圓滑，不給人把柄。沒想到臨了也塞人進來，那么多年他第一次開口，我不同意也不行。好在這人有點本事，沒有丟我們普外的臉。”

作為一個科主任，方啟明并沒有喪失理智，知道要顧全大局，首先要保證的是普外的利益。

汪宏明低聲說道：“一個小住院醫罷了，還不至于讓我們大動干戈。”

方啟明笑了，說：“那你多費點功夫，多多栽培那個林天舒。他是我通過熟人特招進來的外科人才，說好過兩年給他定主治的，到時候也是你的一大助力。你可得用好了。”

汪宏明想了一下說道：“他有點本事，理論很扎實，手術基本功也不錯，一般的一級手術都難不倒他，甚至二級手術也能打下手了。至多一年功夫，就能當主治來使了。”

這是很高的評價了，一般的住院醫，沒歷練個三五年都無法出師。

方啟明交代說道：“這兩年你自己可以少做點手術，多帶下面的醫生，把他們培養成才。手下有人，做起領導心里才不慌呀。我還有不到兩年就退休了，我是一向支持你的。”

汪宏明連忙說道：“我也一直很感激主任的栽培。”

方啟明又寬慰說道：“你也不要一直繃緊這個神經，在競爭科主任的這方面，你是有優勢的。一來我推薦你，二來你競爭力不比曾慶文差，甚至尤為過之。雖然都是副主任，但他比你大三四歲，學歷也比你低一個檔次呢，你是博士，他是碩士。所以說，你才是領跑者，他是追趕者。”

汪宏明笑著說：“我一向很自信。”

“這是好事。”方啟明也笑了。

“對了，主任，徒手止血這活，現在掌握的人不多了吧，你覺得這技能在普外能派得上用場嗎？”汪宏明突然扯開了話題。

方啟明稍稍一愣，說：“你的意思是……”

汪宏明淡定說道：“徒手！止血！快捷，又方便！還有比用在搶救事業上更適合的嗎？”

方啟明愕然，繼而大悟，哈哈大笑，手指著汪宏明說：“宏明啊，你確實有做主任的潛質，那么快就想到削弱對手的辦法了。沒有陰謀詭計，堂堂正正，就是陽謀，別人還無話可說！”

“人盡其才。”汪宏明笑著說，“作為一個主任，確實不能埋沒底下之人的才能，要發揮他們的長處，讓他們盡情釋放才華，快速成長。我也是為了他好！”

“我明白了。”方啟明點頭說道，“我會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去布置這事的。很快！”

“那我先去忙了，等下有手術。要不我也學學老曾，把今年新入職的住院醫都帶去觀摩觀摩？也算是掂量掂量他們！”汪宏明說著大氣的話。

方啟明笑個不停，說：“這也算好事，可以讓我們科的氛圍更和諧更團結嘛。”

汪宏明徑自忙去了。

可惜的是，被他惦記的周子仁，要辜負他的一番好意了。

接下里的好些天里，他跟著資深住院醫文超一連做了好多臺闌尾切除術，每天忙得不亦樂乎，一直沉醉在和闌尾怪做斗爭的樂趣里。

而系統醫學點，也蹭蹭地往上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