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品鑒

姜夫人閑庭信步走來，著一件花鳥圖案棗紅單衫，披錦紅羅巾，依舊是繁復華麗的富態。她見晌午過后，日頭有暖洋洋的意味，便攜著侄女秦萱打算出府逛逛，正說笑，姜夫人面上突然一滯，眼中露出慣有的鄙夷之色。

秦萱順著舅母的視線望去，果然看到了烏梧，只是令她驚訝的是，她的身邊竟還站著麒王。秦萱借著伺候舅母的名義在王府住了兩三載，眼睜睜看著王府多了兩個側妃，但她始終只是個外人。

她瞇著眼，細看麒王的神情，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她與姜夫人緩緩走過去，卻見一抹靚麗的身影先一步走到了麒王面前。

只見夏清清信步而來，一聲“王爺”打斷了麒王與烏梧的談話。夏清清自識得麒王以來，一直謹慎拿捏分寸，麒王不想講的話從不過問，不想說的事從不深究。這是這一次，她心中忍的生疼。

可心喜氣洋洋的來報時，她便歡心迎了出去，心中想的念的都是麒王。她兀自停下腳步，站在離府門二三十步外的地方定定不動，眉間頓時暗潮涌動。她不知哪里出了錯，一夜之間，她一直引以為傲的情感天平突然垂向烏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夏清清心中，她可以接受麒王對她不管不問，體諒麒王所有的缺席，但唯獨一點，她抿了抿嘴唇，向可心擺擺手，獨自走向麒王，唯獨見不得有別的女人陪伴麒王左右。

夏清清眼中含笑，施施然走過去，向烏梧行了一禮：“辛苦姐姐照顧殿下了。”她自然而然拉住麒王道：“殿下，清清新得了樣寶貝，是南詔的茉莉水仙，清新怡人的很，不知殿下是否有興趣去瞧一瞧？”

麒王看向烏梧，問道：“你可有興致一起過去？”

夏清清眼中閃過不悅，她可沒打算讓烏梧欣賞她的水仙，當真是糟蹋尤物。清清勉強一笑：“梧姐姐自從喝了宮里池塘的水，可謂是脫胎換骨，如今在殿下面前比水還柔軟呢。”

烏梧聽出她語中帶酸，這小女生的心思展露無疑，她識趣道：“我就不去了，不管是茉莉水仙還是水仙茉莉，我都沒多大興致，你倆去吧。”

夏清清見她竟如此配合，微微一怔，隨即放下心來，嬌笑道：“是了，姐姐素來不喜那些花啊草的，那清清便不強人所難了。”她挽過麒王，“殿下請吧。”

麒王眸子閃爍，并不挪步，對烏梧道：“怎么了，為何不去？”

烏梧不置可否的一攤手，心想著這還需要問嗎？夏清清擺明了不想自己去，那就不去羅，誰還沒點自尊心啊？她正要開口隨便應付幾句，卻見姜夫人和秦萱神色各異的走來了。烏梧不由得暗暗嘆息一聲，這個點兒是吉時還是怎么著，怎么這兩位也聚過來了……

麒王恭敬對姜夫人行了一禮，姜夫人慈祥笑道：“王爺，我說過多次，無需對我這個老婆子多禮。”

麒王謙和道：“本王禮待嬤嬤是應該的。”

姜夫人笑容愈發祥和：“王爺重情義，感念老婆子的恩情。”她的眼角掃過烏梧，立刻收住笑容道：“可惜啊，王爺的側妃可不是這么想的。”

夏清清即刻笑道：“姜夫人此言差矣，殿下敬重嬤嬤，清清看在眼里、記在心中，時時提醒自己要比王爺更加敬重夫人呢。”

秦萱目光冷冷掃過夏清清，比起烏梧，她更看不慣夏側妃，烏梧即便再不討人喜歡，也是名門之女，而這個夏清清，一副狐媚妖骨，不過是個最低等的賤籍。秦萱心中冷哼，自己雖不是什么大家閨秀，但也是個良家子，還有舅母這層關系，無論如何都比夏清清要強。

姜夫人擺擺手道：“夏側妃乖順，我自然是知道的。”而后她的雙眼又看向烏梧，雖不言語，但成功讓氣氛陷入了微妙的尷尬。

烏梧想要再裝聽不懂也過不了自己心中那關，她抿著嘴望向麒王，見他語氣溫和道：“梧側妃心直口快、單純爽朗，并無壞心，若有什么得罪了嬤嬤，還望嬤嬤包容。”

姜夫人見麒王偏袒烏梧之心已表露在明面上，她一時也不好再說什么，于是笑笑道：“當然，老身定要顧及王爺的感受，我老婆子只是一個奴才，莫要王爺為難才是。”

麒王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烏梧身上，他思量道：“嬤嬤有所不知，梧側妃前幾日在宮中不慎落水，雖無大礙，但許多事想不起來了，言語若有冒犯之處，實乃情有可原。”

夏清清接話道：“確有其事，清清可以作證，梧姐姐就連咱們這王府的方位都記不得了呢。”她這句幫腔發自內心，姜夫人待她刻薄不說，心中的小算盤瞞的住殿下，可逃不過她的眼。她現在最是看不懂烏梧，當眾頂撞姜夫人這件事已在王府的下人中傳開，可心當作新奇事說與她聽后，夏清清對烏梧的性子更捉摸不定了。不過，既然殿下要幫烏梧，她也順勢而為，一來可博殿下歡心，二來自己也樂意，何樂不為呢。

果然，麒王側臉看過清清，眼中似有笑意。清清莞爾一笑，無人比她更懂麒王了。

姜夫人略略點頭道：“罷了，我與萱兒出府逛逛，你們有事便去忙吧。”她示意秦萱，秦萱會意攙住姜夫人道：“舅母，咱們走吧。”

烏梧看著姜夫人離去的背影，終于松了口氣道：“嚇死了，還以為要掌我的嘴呢。”麒王知她現在想法奇特古怪，挑眉道：“我看你并無怕意。”

烏梧一撇嘴：“你不是在這兒嗎，我有什么可怕的。”麒王輕笑道：“你倒會恃寵而驕，不過日后不可再胡鬧。”

夏清清朝天翻了個白眼，悶悶道：“既如此恩愛，梧姐姐不如也隨妹妹一同去品賞水仙吧。”

烏梧才不想摻和到這對小情侶之間，擺擺手道：“哎，心意領了，經過這么一嚇，我急需回房平靜平靜。”她左右環顧喊道：“金管家，金管家，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