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消失的女主角
- 被偏寵的白月光今天翻車了嗎
- 飛了只鳥
- 8120字
- 2022-01-19 04:04:16
叮鈴。
叮鈴,叮鈴。
叮!
.
云夏恍惚聽到了自行車“叮鈴叮鈴”的聲音。
也許是錯覺。
也許是回憶。
她分不清。
.
云夏驚醒了過來。
那是深夜時分,黎明之前,最幽深最寒冷的那個時間。
隨著她醒來,房間內燈光系統感應到了變化,開始緩緩亮起柔和的光線,讓眼睛在黑暗之后,可以舒服的過渡到明亮。
她看了看時間,想要再睡,一閉眼,卻都是夢里那些真實又殘忍的畫面,感覺真切得讓她懷疑此刻才是夢里。
可是只稍想想,便又覺得,那些實在太過荒謬。
.
她從不認識叫問川的人。
名字沒有聽過。
對這個人沒有半點印象。
.
蒼榆和池蘇都是同村人。
讀書時,同一個小學,也是同一個初中,認識,但都不熟悉。
.
凌墨是高中時候認識的,他是學長。
在同一個社團里,對當時的云夏很照顧,而后,便是流言紛紛。
學生時代的造謠,往往極其離譜又毫無邏輯可言,甚至不需要原因也不需要理由,當有一個人開始說,一瞬之間,仿佛便成了人盡皆知,謠言最厲害的時候,云夏和凌墨還被老師找去談話。
沒過多久,凌墨便出國了,從此,算是音訊全無。
.
至于解無,他是她的初戀。
短短兩個月,他送的草編戒指還沒爛,就已經分手了。
.
越霄則是云夏的現任男朋友。
但是三天前,她發現越霄和一個女生的聊天記錄,也許是他忘了刪除,也許是他故意留下。
在那個聊天記錄里,是女生問越霄,問越霄什么時候分手,越霄的回答,是快了。
什么時候分手?
快了。
.
至于蕭問,夢里這個存在最奇怪的人。
他即將在明天,舉行婚禮。
婚禮的女主角,和越霄也是曾經一起上小學和初中的同學,聽說,唯獨蕭問和她考上了同一個高中,高中畢業,便開始交往,直至現在,多年感情,終于結婚。
他與云夏的關系,除了同學,再無其他。
.
云夏回來家鄉,就是來參加蕭問的婚禮。
新郎和新娘,她都認識,村里酒席就是習慣會把親戚鄰里朋友同學在本地的在外地的都邀請了個遍,人多,熱鬧,平時難得一見的,這兩天慢慢又活絡起來。
.
明天,便是蕭問的婚禮了。
云夏想了想,一下子竟沒想起新娘的名字,明明也是她認識的人。
奇怪。
.
她的記憶力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了嗎。
云夏醒來后,似乎再也睡不著了。
于是索性起床,去衛生間洗澡。
剛剛裝修好的衛生間里,是空氣清新劑的木質香味,淡淡的,剛剛好掩蓋了裝修后的味道。
她點燃了香薰蠟燭,把音箱也拿了進去,在模擬著水聲雨聲煮茶聲的白噪音里,一邊放著泡澡的水,一邊撒著浴鹽。
云夏喜歡這樣獨處的時間,沒有人打擾,純粹的音樂,不需要歌詞,幾個香味融合在空氣里,是她喜歡的獨有。
在躺下去浴缸的那一瞬,云夏忽而覺得身體仿佛疲憊到了麻木,直到此刻才終于緩和了下來。
那種疲憊,從神經到指尖,如同錯覺一般
有點奇怪。
.
越霄的電話打過來時,云夏恍惚睡了很長很長時間。
她睜開眼來,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但她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泡完澡,從浴缸里出來,然后回到床鋪上。
云夏看出窗外。
天開始隱隱亮了。
電話響了一輪,隔了一分鐘,再一次響起。
云夏接起了電話,聽到對面熟悉的屬于越霄的聲音。
“我想著這個時間,你也準備起來了。”越霄的聲音似遠又似近,他聲音平穩沉著,在聽到云夏“嗯”了一聲后,他接著道:“我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到。”
越霄本來是和云夏一起回來,但是他臨時有工作要加班,只能結束工作后,通宵開車過來。
云夏有說過讓他不用來的。
越霄卻很堅持,他說也想來看看云夏長大的地方,以及認識下她的朋友同學。
和他回復別人“快了”時的態度,截然不同。
云夏嘆了口氣,很輕的一聲,近乎于無的一聲,對面卻敏銳的察覺到。
“怎么了?”越霄問:“發生什么了嗎?”
“為什么這么問?”云夏頓了頓,道:“沒什么事,一切都好。”
越霄那邊沉默了一會,然后隱約聽到他把窗打開風聲撞入車內,幾秒之后便又消失。
“你嘆氣了。”越霄道:“每次你心情特別不好,就會嘆氣。”
云夏怔了怔,她沒覺得自己心情不好,可是當越霄這么說時,她才開始慢慢發覺心里壓抑著悶痛著只是被她無意識的忽略著。
“所以……”越霄終于問道:“你知道了,是吧。”
.
沉默不過數秒。
云夏便笑出了聲,那么輕那么輕的一聲。
落在越霄的心底,卻如針刺。
“也許吧。”云夏道。
如同笑聲一般輕飄飄的回答。
她的語氣一如既往,聽不出難過。
仿佛早晨起來,洗漱過后,穿著睡衣,煮著咖啡,聽著窗外鳥鳴,遠處天空湛藍。
這般悠閑的,無甚所謂的態度。
那是連空氣都仿佛冰冷起來的幾分鐘,最后,越霄道:“這一切,我想親自告訴你,你等我。”
他一向平穩的語氣里,仿佛終于有了幾分急迫。
于是,云夏便道:“好,我等你。”
.
婚禮開始于天亮。
新娘從梳妝打扮換衣開始,新郎家開始燒香拜神祭祖,客人還沒到,各自的親人已經把各自的房子院子擠得滿滿當當,來往進出,人聲鼎沸。
在云夏家的房子的二樓天臺,她可以遠遠看見新娘住的房子。
那個房子,從布局到裝修到花園里的植物,都和她家很像。
以至于她從小就有種錯覺,仿佛那才是她的家。
云夏喝了一口啤酒。
在等待越霄的時間里,她只能靠這一罐一罐的啤酒,去舒緩那喘不過氣般的難受。
“我很羨慕你。”云夏舉起手中啤酒,遙遙的,向著視線之中,那個屬于新娘子的房子,敬了一杯。
.
越霄終于回來了。
云夏看見他的一瞬,幾乎面目表情,眼中似乎有什么情緒,又似乎什么都沒有。
她讓他先去洗澡。
結果越霄先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你喝酒了?”他道。
“是啊,”云夏笑了笑,只笑了一笑,隨即,她問:“你要來點嗎?”
越霄停頓了片刻,他沒有接云夏遞過來的啤酒,說道:“她懷孕了,不是我的。”
云夏一怔,第一反應,便是突然笑出了聲,她道:“真是狗屎的荒誕劇。”
.
婚禮正式開始于早上十點。
是新娘子梳妝打扮好的時間,也是新郎準時到達的時間。
沒有伴娘,沒有姐妹,也沒有伴郎,也沒有兄弟。
不知道是誰的決定,亦或是雙方的決定。
據說參加婚禮的,都是雙方的親友以及同學,在外工作時的朋友,都沒有邀請。
云夏和越霄晚了出門,等去到新郎蕭問家里,儀式已經基本結束,人群散開,準備去吃飯了。
在人群里,云夏看見很多熟悉的面孔。
.
有人和云夏打招呼,看起來,是一對情侶,女子穿著粉色裙子和針織外套的,妝容是同色系的粉色,相比之下,男子打扮則隨意許多,隨意但又舒服。
“好久不見了啊。”女子對云夏道:“我是蘇半荷。”
而后,蘇半荷看了看旁邊的男子,道:“這是秦陌,我男朋友。”
云夏怔了怔,確實是熟悉面孔,也是熟悉的名字。
“我男朋友。”云夏也介紹了一下身邊的人:“越霄。”
蘇半荷頓了頓,她打量了越霄一眼,笑意忽然有些意味深長。
“眼光還是這么好啊。”蘇半荷道。
秦陌在旁突然說了句:“快開席了,先過去再聊吧。”
蘇半荷轉頭瞪了他一眼,而后又笑起來,指了指后邊的人群,對云夏道:“那我先過去了,還有好多老同學在呢,吃完飯我們再聚一聚。”
兩人走遠了,云夏還隱約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
蘇半荷道:“你的舊情人又找你了,不聽聽她有什么話要說嗎?”
秦陌便回:“素素嗎,她不是這樣人。”
“那她想做什么,知道我們準備結婚,所以提前送禮來嗎?”
“嗯,我通知她的......”
再遠一點,聲音便漸漸聽不見了。
云夏看著蘇半荷和秦陌身影融在了人群之中。
停頓了片刻,她看向越霄。
越霄身形挺拔,不是偏瘦的類型,剪裁適當的衣服下,是長期鍛煉的身材,內斂,同時又有著爆發力。
蘇半荷說的對。
她的眼光,確實不錯。
.
沒有再說起越霄那個已經懷孕的第三者。
從那一句“她懷孕了,不是我的”開始,云夏便突然失去了所有興趣,對那個懷孕的第三者,也是對眼前的這個男朋友。
她忽而嘴邊有了幾分笑意。
而后,有人向云夏揮揮手。
是云夏認識的人,也是曾經的同學。
云夏微微一笑,她對著走來了男子道:“哇,你好像比以前高了許多呢。”
.
那是牧澤。
和牧澤站一起的,是當時班里最不好惹的齊繁。
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隨性,也是不一樣的隨性。
只有他們兩個,看不到他們帶了女朋友或者妻子。
等牧澤走近,云夏無意間問了句。
牧澤便道:“女朋友也不是沒有,不過最近她決定和別人結婚了。”
云夏克制住好奇心,沒有繼續問,不過牧澤已經說了開始,他便接著說:“你還沒收到消息嗎。”
“什么?”云夏一愣?
牧澤就回頭瞥了眼齊繁,仿佛笑了一下,才道:“前兩天,她和齊繁領證了。”
意料之外。
狗血至極。
.
因為不算熟悉,云夏和牧澤齊繁兩人并沒有多聊,僅僅打了個招呼。
牧澤和齊繁一起走遠后,云夏才覺得有些恍惚。
“這算是劈腿了嗎?”云夏問。
旁邊越霄道:“只有他們才知道吧”
“嗯……三人行。”云夏想起夢里,道:“也不是不行。”
越霄低頭來,看著她,在她的臉上,他只看到置身局外的無所謂,語氣似閑談,而眼神里,卻是空無一物。
.
新郎蕭問在這時走了出來。
和他一起出來的還有他的母親,后面跟著幾個人,看著像是親戚。
蕭問和他母親一邊慢慢走出來,一邊拿著幾張紙,似乎在核對著什么,抬頭看見云夏和越霄時,他頓了頓,而后戴上了眼鏡,看清后才微笑著對兩人點點頭。
“真的是你,好久不見了。”蕭問讓母親和幾個親戚先走一步,然后他接著道:“謝謝你來參加我的婚禮,說實話,我有點意外。”
“意外?”
“因為所有同學里,你是距離最遠的。”
“是嗎。”云夏想了想,覺得還好。
“這么遠回來,辛苦你了。”蕭問的笑容有些幾分儒雅,又有著幾分藏在眼鏡之后,難以察覺的銳利,他唇邊笑意依舊,聲音微微的低沉,道:“我老婆也是,她知道你回來后,一直想和你見一面,可惜這兩天太忙了,等婚禮結束后,可以和她見一見嗎,拜托你了。”
云夏怔了怔,她看住蕭問,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么,比之當年的年少氣盛,如今他成熟了,也更內斂了,那雙曾經如望透星空的眼眸,如今卻是什么也看不見了,一無所知。
可惜了,她想。
而后,云夏笑了一聲:“她不會介意嗎,還是說,她已經忘了,我可是你的前任女朋友啊。”
.
沉默之中,空氣仿佛凝固。
越霄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甚至平靜的對面前的兩人道:“不好意思,我先回復個電話。”
而后走遠了幾步,背對著他們,拿出手機來,打了通電話出去。
越霄工作繁忙,也許此刻他的回復電話,并非借口,反而是終于松了口氣,可以處理他那些,與她無關的事情。
.
也許是錯覺,也許是隱藏得太快。
有那么一瞬,云夏從蕭問的臉上忽而看到了一絲諷刺。
然而只是一瞬,回過神來時,他仍看著她,笑容是恰到好處的距離感,沒有讓人誤會也不會讓人生疏。
蕭問明明已經聽清了云夏的話,可是他沒有回答,而是道:“這是我和你的事情吧,與她無關。”
云夏側了側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越霄身上,僅僅一眼,她收回了視線。
“我并不覺得。”云夏道:“你吃過的飯,上過的人,難道就此一筆勾銷?”
“說得真直白啊。”蕭問低聲笑了笑,對于云夏的直接,他似乎并不在乎,他接著道:“那,做過的夢,殺過的人,就能因此一筆勾銷嗎?”
“什么?”云夏怔了怔,一霎腦中空白:“什么殺人?”
蕭問這次卻沒回答,他只是向不遠處看了過來的越霄點了點頭,然后道:“不好意思,今天比較忙,如果有時間,可以找我老婆繼續聊,她會很歡迎你。”
說完,他便向著人群離去,酒席的方走了過去。
從轉身離開,到身影消失在視線里,他自始至終,平靜得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云夏看著他背影,只覺心底微寒。
.
酒席開始于十二點。
在酒席之上,云夏終于見到了今天婚禮的女主角。
那個身穿婚紗的女子,挽著蕭問的手臂,踏上了紅地毯鋪出的路,一步一步走來,沒有花童,婚禮的音樂在大音響的播放下,仿佛一下子接了地氣,變得煙火氣十足。
酒席連綿,坐著時,仿佛看不見盡頭。
喧囂聲在耳邊細碎,音樂聲在半空中徘徊又徘徊,炮仗聲又驟然炸起。
聲音恍惚模糊了視線,云夏看著紅地毯上的那一對新人,越看,越看不清。
“你在哭嗎?”
有人問出了聲。
云夏轉頭看去,發現是個陌生的男子,坐在越霄的旁邊,而此刻,越霄走遠了接電話,電話一個接一個打來,云夏有預感,他最多待到宴席結束。
“喂?”那個陌生男子遞過來紙巾,臉上有些疑惑,但還是克制了一下,沒有多問:“沒有手帕呢,紙巾可以嗎?”
這年頭,誰還會用手帕呢。
云夏覺得有些奇怪,還是接過了手帕,對男子道了聲謝。
云夏擦了擦眼淚,用過的紙巾在手里折了三折,她發現那個陌生男子還在看她,于是轉過頭,這次她神情微斂,語氣更是疏遠:“請問我臉上還有什么嗎?”
“沒有啊。”陌生男子很坦然的道,他看上去,僅僅只是有些好奇,說道:“我只是覺得,你長得和新娘子,真像。”
而此時,蕭問帶著新娘子,恰好經過他們的位置。
云夏抬起頭來,她終于看清了新娘子。
此刻。新娘子順著蕭問的方向,也看向了云夏。
她向她,微微一笑。
.
那一個瞬間。
云夏恍惚看見了自己。
.
那如果是自己……
最開始只是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而后的數分鐘,這個念頭開始飄落扎根發芽最后枝丫叢生。
無法抑制的胡思亂想,只在短短幾分鐘里,把她的思緒攪得亂七八糟。
云夏閉眼,想讓自己冷靜一點。
.
四周喧嘩如同電視劇里聲量逐漸調小直至關閉。
突然的一瞬,耳邊沒有了聲音,寂靜似水面浮起慢慢淹沒了她。
然后,在拿那片寂靜的深淵里,有一聲“叮鈴”響起。
.
叮鈴……
叮鈴……叮鈴……叮……
那像是單車車鈴又像鈴鐺的聲音,清脆的,奪人心神。
.
云夏回過神來。
她發現自己在走廊中,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很明顯是VIP區域,裝修整體和剛剛的大廳布置不一個檔次,但是經過她身邊的服務員,還是在剛剛大廳里見過的服務員。
服務員看見云夏,停下來微笑問了句:“請問是找蕭先生訂的房間,剛剛新娘子已經進去更換衣服了。”
“進去多久了?”云夏在其中一個房間門口停下,她問服務員:“是這個房間嗎?”
“是的,是這個房間。”服務員似乎聽到有人在找,便急匆匆的離開,只是離開前,又道了聲:“應該很快就好了的,新娘子等會還有敬茶儀式。”
服務員一走,走廊除了云夏,便是空無一人。
云夏走到門前,她推開一條縫,聽到房間里,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越霄的聲音。
他在低聲說話:“那孩子怎么辦,你瞞不過去的,蕭問他遲早會發現的。”
而后便是沉默。
沒人說話。
門突然從里面打開,越霄握著門把手,看見在門外站著的云夏,他表情平靜,似乎毫不意外,然后他對云夏道:“你們先聊一下吧,我在門外等你。”
“聊什么?”云夏抬頭,望著越霄。
而后,便是房間里,已經換過衣服的新娘子看過來的眼神。
新娘子很漂亮,氣質沉靜,目光帶著一種不動聲色的銳利。
很像云夏。
越霄走出門來,他對云夏接著道:“我說了的,孩子不是我的。”
“就是她?”
“就是她。”
.
兜兜轉轉,竟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原地。
云夏忽而有些迷茫了,她忽然之間,看不懂每個人之間的關系了。
這些混亂的,錯綜復雜的,甚至是荒謬的關系。
云夏兩步走進房間里,房門在身后輕輕關上。
而面前,新娘子看著云夏,她緩緩站了起來,開口說話了:“好久不見了。”
仿佛每一個人,第一句話便是“好久不見”。
云夏有些恍惚,她看著面前這個與她如此相似的臉龐,她伸出手來,指了指自己。
新娘子接著道:“父親在臨死前,一直想見你一面,可惜沒有如愿。”
.
父親?
什么父親?
.
云夏突然指尖發涼。
她瞬間感到自己頭皮發麻。
.
新娘子繼續道:“能在今天看見你來,我不知道應不應該高興。”
云夏沒說話。
新娘子慢慢坐下,她拿起手機,回復了個信息,又看向云夏,道:“這么多年了,你還恨著我們嗎?”
.
恨?
云夏仿佛一下子沒想起來。
.
新娘子看著云夏,察覺到她狀態不對,但她沒動。
就在這時,云夏突然冷笑了一聲,她盯住新娘子,看見對方一瞬的不悅后,她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十年前,你跟著你媽嫁進我家的時候,是怎么說來著,會把我當親女兒一樣對待是吧,我知道你們在說謊,但我沒想到你們做得這么絕。”
.
那些記憶的碎片,開始逐漸在云夏的腦袋中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在那個故事里,她的父母在她年幼時便離婚,而后便是她父親的再婚,娶進來的女人還帶著一個女兒,比她大三歲,長得很漂亮,人人都說兩姐妹很像,說多了,大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的父親,年輕時算得上英俊倜儻,聽說,女朋友從未斷過,而云夏的母親,只是湊巧,家里在催父親結婚,于是便和當時的母親結了婚,于是,便有了云夏。
然后就是離婚,接著,就是父親的再婚。
再接著,便是云夏早戀被家里人發現。
她的初戀,名字是解無,交往兩個月后,他生了病,家里人帶他去各個大醫院檢查找醫生,從此沒有回來過。
只是一段無疾而終的初戀,短短兩個月。
但云夏沒想到,村子里,突然間就流傳她和解無在一起懷孕又流產。
突然之間,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變得隱蔽又鄙夷,像把她看得赤裸裸,又像透過她看著什么臟兮兮的東西。
令人崩潰。
最后讓云夏絕望的,是她父親當眾扇她的那一巴掌,他讓她滾,滾得遠遠的。
那時候,在父親的身后,她看見那個繼母,在微笑。
.
云夏也坐了下來,她突然又想喝啤酒了。
可是這里沒有啤酒,只有一瓶瓶的礦泉水。
她擰開了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大口。
然后,云夏道:“你要聽實話嗎?”
新娘子點了點頭:“說吧。”
于是云夏道:“你的老公,是我的前男友,你知道嗎?”
新娘子很鎮定:“我知道。”
“他很討厭小孩子,所以你現在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新娘子頓了頓,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是越霄的。”
“他說不是他的!”
“我騙了你的男朋友。”新娘子道:“但他愿意相信我,他不想和你分手。”
云夏深呼吸一口,她似笑非笑:“你和你的母親,真像啊。”
“謝謝夸獎。”
而后,新娘子看了看時間,她站起來道:“能夠在今天看見你來,其實我是真的很開心的,父親母親去世后,你算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云夏沒吭聲,她看見桌面上有一個化妝箱,一些工具堆在旁邊,針線,以及,剪刀。
新娘子走過了云夏身邊,她準備開門,似乎又想起什么,又說了句:“其實你不必太在意這個孩子,蕭問他愿意養這個孩子,以后如果你和越霄結婚,希望你們能幸福。”
新娘子回頭,想對云夏笑一笑。
可是,當她回過頭時,她看見的是云夏手中的剪刀,捅向自己。
.
越霄在門外,他聽不見里面在說什么。
他只是,突然間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云夏曾當做睡前讀物念給他聽的。
那是《愛麗絲夢游仙境》,其中的一段,他記憶深刻。
不自覺的,他似乎重新念了出來。
.
“愛麗絲:你能告訴我要走哪條路嗎?
柴郡貓:那得看你要去哪里。
愛麗絲:我也不太知道要去哪里。
柴郡貓:那走哪條路都沒有關系了。
愛麗絲:只要我能走到某個地方就行。
柴郡貓:你一定可以的,如果你走的夠久的話。”
.
夢境至此終于結束。
.
問川關掉了電腦屏幕。
他揉了揉眼睛,然后踹了一腳旁邊的電腦椅,說:“終于看完了,吃宵夜去?”
旁邊同樣蓬頭垢臉的男子有氣無力的應了聲:“吃什么宵夜,睡覺去啊。”
“真不去?”
“不去。”
問川就自己一個人出了辦公室,向茶水間走去,基本上,茶水間里有的宵夜,除了泡面,就是面包,那種便利店買的包裝面包,口感干巴巴還一股塑料奶油的味道,都是問川最討厭的東西。
二選一之下,他選擇了一個紅燒面,在等熱水的時間,他刷開了微信工作群,是一片哀嚎,都是剛剛解放出來的同事們,終于摸上了手機,于是個個都在瘋狂訴苦和吐槽。
.
瘋帽子:“草草草,這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殺人犯。”
紅皇后:“媽的,我以為就兩層,結果還有第三層還有第四層,這個人的腦袋是變異了嗎?”
撲克牌:“上次我以為三層真的夠恐怖了,我還打包票來著。”
渡渡鳥:“結果打臉吼吼吼。”
毛蟲:“不會還有第五層吧。”
“…………”
“…………”
“…………”
白皇后:“別,兄弟,求你別說了,你忘了是誰說的會不會還有第四層,我請你喝奶茶,只要你保持沉默。”
.
聊天信息一直刷新,群里人數不過十來人,卻聊出來幾十人的氣勢來。
問川笑了笑,把燒好熱水倒進了泡面桶里,在等泡面的三分鐘里,他又重新打開了資料。
那是“云夏”的資料。
今年二十五歲,父母在小學一年級就離婚了,她歸父親養,小學三年級時,父親再婚,繼母名字是段谷蘭,帶著一個比她大三歲的女兒進門,從此,便是她的姐姐。
那個姐姐,名字是謝伊然,隨父親姓,后來也沒改姓“云”,便一直是謝伊然。
在記憶的最深最原始最真實的那些片段中。
“云夏”確確實實殺了她的姐姐謝伊然。
沒有半點疑問。
記憶的碎片提取出來,而后便是畫面復原。
就在剛剛,最后一步正式提交的工作也已經完成。
整個組的人才算結束這個案子。
問川又打開工作群,里面慢慢開始安靜,案件的太多細節是不能在群里聊的,群里人開始在聊下一個案子是什么,在聊去哪里喝點酒,去哪里度個假,零零碎碎什么話題都有。
問川看著時間。
三分鐘已到,他把手機放褲兜里,捧著泡面,一邊吃著,一邊往辦公室走去。
關于“云夏”的案子,最后留在他記憶中的,只有那張清冷又精致的面容。
可惜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