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霄失去聯系的那一個時間段，幾乎是同一時間，越霄實際上同父異母，表面卻是越霄表弟的南舟，也失去聯系了。

云夏拿到南舟的資料時，她其實有些恍惚，說不清原因，只是一瞬的恍惚，看著別人的資料，上面的文字上面的照片，恍惚在這一瞬里，成了模糊的影像，在那模糊的影像里，她看到的，仿佛不是南舟，不是其他任何一個相像的人，而是她自己。

有些荒謬的錯覺。

云夏僅僅只是讓錯覺一閃而過，而后，她繼續看回資料。

南舟的家庭資料，他名義上的母親是越霄父親的妹妹，但是這個妹妹，在十年前已經過世了。

沒有父親的資料。

“單親家庭？”云夏問凌墨。

“嚴格來講，是未婚。”凌墨道：“她的這個兒子，本來也不是她生的。”

“他們兩人呢？”云夏又問。

她指的是池蘇和蒼榆。

“已經過去了，還有問川。”凌墨拿起手機，他收到了池蘇的信息，上面寫著四個字：暫時順利。

云夏看了他一眼，而后視線落在他的手機上。

凌墨把手機收了起來，道：“暫時順利。”

“暫時？”云夏放下平板。

會議室里的燈光依舊白得冰冷，地板也好，天花也好，全無半點暖色調，如同常溫之下，冰柜之中，二十六度的空調溫度，心里頭，卻凝冰結霜。

“他們大概發現了什么。”云夏道。

“看來不是什么好發現。”凌墨熟知池蘇和蒼榆，他看了看時間，便道：“會議就到這里。”

五個人的小組，現在只剩兩個人的會議，短短十幾分鐘，就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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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夏離開會議室后，她開車去了舊城區一個常去的清吧。

清吧在一條老巷子里，距離最近的停車場也有好幾百米，在煙火氣十足的居民區里，連門面看起來，都是尋常得像普通人家的門口，僅僅掛了個簡單的牌子，寫了個簡單的店名。

開門進去，店里燈光昏暗，只有吧臺上點了幾個香薰蠟燭，二手市場淘來的彩色琉璃罩的古董臺燈照亮了一角，空氣流動緩慢帶著稍顯濃郁的香薰味，間隔著苦澀的咖啡味。

沒有看見人，連店主也看不見人。

云夏照常在吧臺前坐下，高凳子軟皮墊子，坐得很是舒服，她順手把臺燈的燈繩拉一拉，臺燈便暗了下去，只預留鎢絲燈的幾分余熱。

她看了下時間，這個時間點，店主一般都會在后廚，自己做點吃的或者研究點新菜式。

云夏沒有喊人，她也不急，只是等著，看著吧臺后酒架上滿目琳瑯的酒瓶，看著桌上已經放置幾天，花瓣邊緣已經開始枯萎的插花與造型奇特的花瓶。

沒有音樂，只有窗邊的風鈴，在偶爾的風里撞出清脆的叮鈴聲來。

云夏有些發呆，有些出神，與在房間的安靜不一樣。

在這里，她總有一種，身在其間，卻又非其間的游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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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后廚的暖簾掀開，那手指白皙但骨節分明帶著力量感，而后，一個男子從里面探出頭來，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短發，待著無邊框的眼鏡，身上圍裙是淺淺的粉色。

他看見云夏，目光才漸漸聚焦。

“啊。”他頓了幾秒，才似想起她的名字來：“云夏？”

“你好。”云夏道：“這個時間，沒打擾你吧。”

“還好。”他一手拿著盒裝的牛肉，一手拿著剛削皮的土豆，道：“我正在煩惱，是做土豆燜牛肉，還是土豆牛肉火鍋。”

想了幾秒，他顯然沒耐心想了，便問云夏：“你想吃什么。”

“烤牛肉。”云夏道：“芝士焗土豆泥。”

店主聞言，他朝云夏溫柔的笑了笑。

最后店主做了一鍋牛肉麻辣火鍋，土豆片墊在牛肉下面，紅油覆蓋著牛肉，滿滿的一鍋，整個店里，都彌漫著火辣的牛油香味。

“一起吃？”店主把鍋直接捧上吧臺，拿了碗筷，遞給云夏的同時，他道：“今天又想問我什么？”

云夏接過碗筷，她抬眸，目光落在吧臺后的這個男人。

她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她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

云夏把陶瓷的碗放下，筷子只是輕輕拿在手里，她看著他，目光似月色落在湖面泛起漣漪的一霎，只有寂靜無聲的一絲悲涼。

“我想知道。”云夏緩緩的，向他問道：“你的真名，究竟是什么。”

店主看她的眼神如水面無波，無風也不起波瀾，他看著云夏不過幾秒，然后夾起第一塊牛肉，辣椒油低落在他自己的碗上，他低頭吹了吹滾燙又香辣的牛肉片，似是笑了笑，才終于道：“既然不相信我，再說十次又有什么意思。”

他一口咬下切得大片的牛肉，聲音含糊，但一字一句，依舊清清楚楚，他道：“蕭問，這就是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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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問。

又是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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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入耳，仿佛塵埃落定，云夏忽而心底一輕，她扯了扯嘴角，看起來像是無奈，又像是嘲諷。

“我認識一個人，他也叫蕭問。”云夏道。

“我知道。”店主道。

“我很討厭他。”

“我知道。”

“但我以前，好像喜歡過他。”她道。

這一次，店主沒有再回她“我知道”，他只是又吃下一片牛肉，然后道：“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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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店主給云夏調了杯無酒精的雞尾酒，薄荷味很濃，他告訴云夏：“這可以讓你，更加清醒一點。”

他的話中，明明意有所指。

只是云夏已經不知如何去分辨了。

她只是喝了一口，然后回了他一句：“好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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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雞尾酒不過兩口，有人推門進來了。

風鈴輕響，細碎的幾聲。

店主抬頭對著門口的方向笑笑。道：“歡迎光臨。”

來人似乎停在門口沒動。

店主便看向云夏，他輕聲道：“好像是你認識的。”

云夏怔了怔，她回頭看去，看見站在門口的人，是解無。

意料之外。

情理之外。

云夏搞不清楚為什么會在這里遇見解無。

解無同樣。

但解無開口的第一句，就是：“你來這里，想找哪一個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