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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 消失

到底是怎么回事?陷入回憶的顧念不代表她當時沒看清顧思的動作。她靈敏的宛如草原上野生的小鹿,四肢纖細,彈跳有力。猛然一推,沒想到顧念后退躲過,被身后的一棵老樹擋住了下滑的腳步,而顧思就沒這么幸運了,借著勢力一滑,尖叫著落入水中。

顧念和顧思的臉色一樣,蒼白驚恐。

到達醫院的顧母沒說話,只是輕輕靠在墻上,眼神空洞。

那是什么眼神,怎么這么熟悉。哦對了,跟那天臨分離的晚上,陸珍柔聲拍著她,哄她安睡,顧念晚上醒來,映著月光,看到的眼神一模一樣。

上一次是將近三年的杳無音信和成為了顧念,那,這一次呢,她到底要成為誰?

“媽……”顧念解釋,這次的意外不是她的錯。

“別說了。”顧母很累,累的難以讓淚水涌出眼眶,她已失去了力氣。

顧念咬著嘴唇,安靜的在顧母身邊站著,透過空曠黯淡的醫院走廊,陰氣沉沉,唯一的色彩就是手術室里紅色的光暈,妖冶的釋放著懾人的光線,兩個木偶般的影子一長一短,投在地上。

顧念從沒有覺得她這么怕見紅色。

額上的傷口包扎好了,她不在乎會不會留疤。只是,當縫線般的動作在肌膚上操作時,心里的苦足以蓋住表面的痛。

而后匆匆趕來的是沈母和沈夕,見到失魂落魄的馮碧云后,沈母悄悄的拉著她到角落里細談,顧念不用猜就知道她會說什么,說,是顧念把顧思推進湖里的。

顧念冷笑,顧思,你可真會算計,連證人都不用費勁找,周圍就有一個現成的。

“沈夕,你信我嗎?不是我干的。”顧念直視著沈夕的雙眼,眼里含著膽怯和遺留的驚恐。

“信”沈夕該用什么心情來對待眼前的女孩,蒼白削瘦的臉上是一副空洞的大眼睛,里面滿溢苦楚失了陽光溫度,顫抖的像是風中的落葉。

“我信你啊,一直都相信。”沈夕皺著眉,心疼不言而喻,小心的撫摸顧念包扎的額角,從邊角露出一條凸起痕跡,紅紅的刺眼。

“唔唔……”顧念哇哇大哭,不再掩飾一直以來的傷心難過,哭的像個小孩子,鼻涕肆流,哽咽的像是打嗝。

她本身就是個小孩子,看慣了人世的好心溫暖,卻發現那些被她忽視的臟亂污濁也是人的一部分,像是手心手背,像是草的根莖,長出的芽,都是不可分離的一體。

她也有邪惡的令自己驚恐的一面,現在她特別想沖進手術室,把顧思拽起來,朝著她痛罵一頓。

沈夕沒安慰她,而是讓顧念全部發泄出來,里面的淚水是沈夕不完全了解的苦楚和委屈。他輕輕的拍著顧念的背,哄小孩似得說,“哭吧哭吧,全哭出來吧。”

醫院走廊的這邊,沈母跟馮碧云說完后,顧母差點一個腳步不穩的絆倒在地,扶著沈母才穩穩站住。

“我說,碧云啊,你仔細想想,那個叫陸珍的女人都能不顧及十幾年的情分,拿孩子還了錢,你說說她還能養出什么好孩子來?還有啊,最近我可是看出來那小妮子正纏著我家夕兒呢!不說別的,就是瞧她毀了我兒子的大學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燈。”沈母悄聲對著顧母的耳朵說話。

“……”顧母繼續沉默,最后才嘶啞著喉嚨回答道,“思思醒來以后再說吧,我現在什么都不想想,就希望她能馬上活蹦亂跳。”

沈母聽出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調,就立馬住了嘴,也是一臉的擔憂。

待兩人默默的踱步到手術室門口時,恰巧有醫生推門而出,脫下口罩,“沒事了,幸虧救上來很及時,腿部被劃傷,流血過多,待會輸點液再等待她醒過來就行了。”

“謝天謝地。”顧母繃起來的神經瞬間放松下來,腿一軟,靠著沈母的支撐沒摔在地上。

沈母一聽也放心了,臉色卻對著沈夕一沉,低聲說道,“沈夕,給我過來!”

“……”先反應過來的是顧念,使著眼色暗中推仍然沒表示的沈夕一把,沈夕這才像是突然頓悟過來一樣,慢慢的走到母親面前。

“不好意思啊碧云,我們先回去了。”沈母抱歉的笑笑,冷著臉一甩手臂示意著沈夕跟著她一起回家。

留下的顧母和顧念相對無言,愣愣的坐在走廊的冰冷的椅子上,一邊一個,影子仍然拉的老長。

時間慢慢流逝,吸收了每個人臉上的溫度,坐診室里的鐘表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音在空曠陰沉的走廊里顯得尤為詭異,突然,她們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碎步聲,急促、緊張,帶著鼻孔和嘴巴濃重的喘息聲。

還是剛剛的那個醫生,只不過缺失了那一份自信和風度,現在是一副凌亂的模樣。“不好了,血庫里沒有你們孩子需要的血型了,你們誰過來看看,我需要你們現在就趕快輸血。”

顧母一聽就立馬站起來,晃晃的感覺全世界都在搖動,臉色煞白,嘴唇像缺了血,白中泛著烏。現在雖是盛夏,但醫院里還是隆冬。

“我來吧,我來!我是她妹妹,”顧念扶著顧母坐下,然后上前,把胳膊高高舉起說道。

“親妹妹?”醫生鎮定下來,問道。

“恩。”顧念點頭。

“那跟我過來。”醫生立馬走在前面帶路,回頭朝顧念說道。

顧念迅速穿上防菌服,跟著醫生進了手術室,病床上的顧思還在昏睡,鼻尖吸著氧氣,能看到胸膛微弱的起伏。

顧念坐在旁邊的床上,看著睡美人似的顧思,不舍得眨眼,害怕自己一閉眼再一睜眼顧思就突然羽化成仙,消失不見了。

暗紅色濃漿似的稠液帶著手臂一點的刺痛,順著透明導管而匯成一股小血流。她感覺身體里的活力漸漸的像是被一個無形的不容拒絕的力量抽走,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微微顫抖,咬著牙忍住由一點麻向四肢以及沖向頭頂的煎熬,顧念沒吭聲,豆子般的汗珠一粒粒濕濡了后背衣襟。

給顧念抽血的護士只顧緊盯著針尖,沒有注意到顧念煞白的臉和難受的表情。當注意到的時候,就發現顧念半閉著眼,臉色發青,搖晃的身體找不到支撐點。

“啊,杜醫生!”護士急忙的叫人過來,“這孩子貧血,都快暈了!”

就她這樣一叫,手術室里立即亂起來,最后還是主治大夫出馬,把局面控制下來,把幾個值班大夫一同叫來負責照看顧念,其他的人就圍著顧思。

等著顧念轉醒,已經是夜晚了。

她右手撐著床,身子一斜,才從病床上坐起來,頭依舊暈沉沉的,好像有人惡作劇的把一大盆冰水澆灌下來,力氣大的可以揉捏腦袋的形狀。顧念揉揉眼睛,周圍沒人,只有單調的桌椅,以及一屋嗆人的消毒水味。

顧念嘶啞著喉嚨,嗓子痛癢的似火燒。

‘吱嘎’門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修身的身影。是歐陽。

“啊,小顧念你醒了,”歐陽上前,把米粥放在桌子上,然后抬手細看著顧念的氣色,“恩,比之前好多了,你不知道你媽看見你從手術室里抱出來有多么驚恐。”

“那,那她們現在在哪里?顧思醒了嗎?”顧念著急,眼里含著滿滿的擔憂。

“……”歐陽不知道怎么回答。

難道要他說,他剛剛來換班,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被一個護士急急忙忙拉到現場,目睹了小顧念昏睡掛著點滴,而一個中年婦人蓬亂著頭,花著臉在旁邊瘋狂的捶打著醫生,的詭異畫面?

“恩……”顧念看不見歐陽掙扎的內心。只見他半天沒恩出個所以然來。

“到底怎么了?”顧念心砰砰的不受控制的跳,急的眼中又劃出兩行清淚來。

“小顧念。”歐陽正著臉色,扳住顧念的身子,直視著小姑娘的雙眼,“你知道嗎?你是AB型血。”

“那怎么了?”顧念很奇怪,為什么恩人哥會說出這么不著邊際的話。

歐陽沒說話,他不想打擊到這個柔弱的女孩,“但是,你要輸血的對象是O型,你媽媽是也是O型血”語氣很輕,但是可以成為浮船上的最后一根致命的稻草。

顧念很聰明,一點就明白了。

喃喃自語道,“我是AB,顧思是O,媽媽也是O……那我…我……”她甚至能輕而易舉的推算出顧安爸爸的血型。

但是,不管她怎么推算,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劃著公式,就是算不出自己于他們有什么關系。

她跟他們之間原來根本沒有一丁點的聯系,估計唯一的聯系就是將近三年的生活。

“小顧念……”歐陽不忍心,他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會安慰人,只能在旁邊張牙舞爪的比劃。

顧念出人意料的沒哭,隨后想起什么猛地一抬頭,抓住歐陽的胳膊使勁搖,“顧思呢?沒給顧思輸進去吧!”

“沒有……”歐陽嘆口氣,摸摸顧念的頭發,什么時候了還想著別人,“院里有個護士是O型,給她輸了血了。

“哦……那就好”顧念呆愣愣的,點了點頭,反而抬頭凄苦一笑,“那她們現在在哪里?又把我丟下了?”

“你姐姐剛醒,估計你媽媽現在在陪著她……”歐陽心中泛酸,像吃了一大顆天然檸檬“哭出來吧,小顧念。”

“奇怪哦…我不想哭”顧念淡淡的說道,“竟然有種突然解放的感覺。”

歐陽沒說話,回想著自己生田昊那廝氣的時候,他是怎么哄自己的。想了想,臉紅……算了,還是安靜的坐在小顧念的身邊老實的陪著她吧。

顧念一直盯著窗外的夜景,樓層較高,視野里全是周圍金屬大廈的高層,冰冷的暗色玻璃反射著來自遙遠宇宙的微弱月光,呈現出一種曠世寂寥,慘淡凄清的氣氛。盛夏悶沉沉的夜晚漫延到各處微小的地方,讓碎花合攏,讓人心觸動。顧念感覺到了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冷意。

冰冷從五臟泛出來,涼到手心和腳,冷在這里,是辣。

先是試探性的小聲啜泣,探知到周圍是安全的,就漸漸的成了嚎啕大哭,像是森林中被母親拋棄的幼獸,失去了溫暖舒適的懷抱,環顧四周是陌生可怕的地方,沒了依靠,就難以獨自生存下去。

顧念背對著歐陽,跪坐在床上,哭起來,紅著小丑鼻,眼淚成珠子串線般的啪嗒啪嗒濕濡了床單,依舊紅著的手臂不停的抹著眼淚,抹不停的抽來抽去。

歐陽默默的坐著,聽著顧念的哭聲心里也泛酸泛苦,細長的雙眼睫毛柔長,瞬間紅了。

腦海里浮現出,有一次田昊惹自己生氣的時候,他噘著嘴,任笨蛋田昊怎么哄都不搭理,然后剎那間的天旋地轉,他被一個溫暖的懷抱輕輕攬著,安全而踏實,于是,他就閉一只眼睜一只眼的原諒了田昊。

恩,歐陽撓撓頭發,指尖伸出去,輕輕的,點了點顧念的后背。

姑娘繼續哭,聳了聳肩膀,沒動。

哎,歐陽嘆息,柔聲說,來吧,哥哥借你肩膀用用。

顧念委屈的嘴撅的可以掛油瓶,扭過頭來看到歐陽一副知心姐姐的樣子,忍不住了,像只大型犬一樣撲進了一臉微笑的歐陽懷里。

悶悶的聲音傳來,“哥哥唔唔……好難過”,顧念感覺心里親情空缺的位置有了填補。

“恩恩”歐陽摸摸顧念的頭,他也有個與顧念一般大的妹妹,只是因為一些原因,兄妹兩人處在異國之外難以相見。

暗沉的黃色燈光,白的冷冷的四壁,空氣中流動的消毒水味,一切都一樣,但現在看起來卻是充滿了人情味的、溫馨的小小的能隔絕傷害的一方世界。

可是,室外的沈夕覺得這個場景莫名的刺眼。

得知了這個心寒的消息,沈夕立馬從床上跳下來,在沈母懷疑的眼光下淡定的撒著謊,說今晚去莫顏家住。沈夕掂掂手中想要過夜的衣服,苦笑一下,轉身離開。

屋里屋外的兩人,第一次有著隔閡。顧念現在止住了哭,懷念著沈夕的樣子,好似命運總是挑撥,總是在她最需要沈夕的時候發生各種阻礙;另一邊的沈夕難以接受自己竟然讓顧念可以依靠除了他以外的肩膀,他走在昏暗的路燈地下,握拳狠狠的朝著墻壁打去,雖疼的全身泛麻,指尖也被墻壁上突出的碎石割破,但是毫無感覺似得,呼的一聲放下胳膊,忍著復雜的心緒漫無目的的走著。

夜晚暗的很沉,是一種將近窒息了的豪無生氣的暗色。

沈夕越走心越涼,他突然記起莫凡前幾天給他打的那個越洋電話,即使看不見他的樣子,沈夕也能憶起他那亦如昨日絲毫未減的張揚刺目,但是,肆意不受拘束的痞調中,卻透著濃濃的擔心。

國外的少年倚著墻,靠在電話雕花鏤空的柜子旁,眉頭皺的老高,單槍直入放鞭炮似的炸道,“fuck沈夕!顧念怎么回事!?你怎么照顧的她?”少年在國外兩年,別的沒學會,一嘴的標準美式臟話說的溜溜的。

“……你不是去的德國嗎?”沈夕一針見血。

“shit”莫凡在那邊無語的吐血,“你管老子啊?快說,顧念怎么回事?!我可饒不了你!”

恩,不錯,從‘小爺’直接升到‘老子’,長了一個輩分。沈夕想。“什么怎么回事?她挺好”

“切”莫凡在那邊翻了個白眼,下一秒才意識到沈夕看不到,“昨天給顧念打電話,我這才知道你倆連高考都沒參加,呦,你們可真會玩!”莫凡嘴里的話串成了珠子,一個接著一個圓潤的滾出來,不留一點空隙給沈夕,“說著說著孩子哭腔上來了,我就利用本人的交際天賦,婉轉的引導著她把實話都說出來。”

沈夕其實心里已經波濤洶涌了,但是他還是面不改色的冷靜的說道,“然后?”

“然后,我操你大爺的!”莫凡倚著柜子,差點激動的把上面的復古花瓶碰到地上,“你知道顧念為什么沒去考試嗎?”

沈夕耳里沒了其他聲音,知道猛的掛了電話才反應過來,那聲音刺痛的耳膜。

“因為她收到假消息去醫院找她媽媽,然后,差點被幾個該死的人渣欺負!”莫凡握著話筒的手瞬間泛白。

“……你怎么知道這些的?”沈夕指甲深深的陷在掌心里,說。

“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顧念一直跟我有聯系。”莫凡像是炫耀的樣子,“包括她的身世。”

電話掛斷。

回憶到這里,夜色更濃,濃的可以將世界上一切有色彩的事物全部吞噬消化,成為單調的黑白。沈夕什么都不想想,心里的疑惑和傷痛越來越大,少年蹲在路燈的邊上,頭無力的抵著水泥柱,輕輕的呼吸,“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是最后才知道這些的?我就這么不能讓人依靠嗎?”

少年顯得有些無助。

總說,雨過天晴,可在沈夕這里,天一直陰陰的,是微雨零亂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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