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妹妹和大家的規勸之中,孫蓮心依舊油鹽不進,一心向死,仿佛此一刻的死亡不是萬劫不復的萬丈深淵的黑洞,而是吸引她這只翩躚而飛的蝴蝶向往瀲滟春光的花海花徑,讓昏掉腦殼的她到了物我兩忘的地步,欲罷不能,置身于死亡的仙境而后快。
孫蓮心知道他們家的家底,家底很薄,她的嚴重燒傷,已經成為了一個廢人,活著意義不大了,她再成這個窮家的大數額的提款機,會讓這個家跌入萬劫不復的貧窮的深淵,把大家都拖入死死掙扎吁天的地步,與其如此,還不如安樂死解脫了為好。整個人好似打了雞血。
“蓮心??!”爸爸孫長江制止了小女兒孫文藝的話,不讓她再說下去。孫文藝被爸爸阻止以后,感到十分的委屈,默默垂淚。
“蓮心啊蓮心啊!”孫長江哽咽著說,“你比爸爸媽媽有文化,比我們更懂得道理。你知道你是我們的心頭肉,你安樂死了,我和你媽,能安樂生嗎?你回答我這個問題:你安樂死了,我和你媽,能安樂生嗎?說話啊你!你回答不了,也不敢回答是嗎?蓮心,我最后問你一句,為了我和你媽,還有你弟妹,能不安樂死嗎?”
“爸爸!你不要逼我了,嗚嗚嗚……”孫蓮心哭著說,“我必須死!我不死,家里就會跌入貧窮的深淵!我死了,我們這個家還是完完整整的,弟妹也不會輟學,會完成他們的學業……”
“蓮心!”爸爸孫長江打斷了孫蓮心的話,“不說這些了,我就問你一句,你能不能放棄安樂死?”
“不能……”孫蓮心哭著說。
“好!很好!”孫長江聽了女兒孫蓮心的回答,兀自笑了起來,“哈哈哈……很好!很好啊!”他說著,狠狠扇自己耳光。
“噼噼啪啪……啪啪……”
“噼噼……啪啪啪……噼噼啪啪……噼噼啪……”
滿屋子都是孫長江抽打自己耳光的響聲。
孫長江抽打得夠狠,把自己的老臉打得火辣辣的發燙,嘴角流出殷紅的血,像紅蟲子在嘴角蠕動。
這是特么狠毒的一招,有些父母面對絕望的不孝之子的時候,就會采取這種過激的絕食甚至跳樓等殘酷的自殺方式,讓浪子回頭。
“爸爸!你別打了。”孫蓮心撕心裂肺地喊著。她的眼睛看不見,但她從爸爸夠狠的啪啪抽打自己耳光的厲響聲中,她知道了八九分,哀求爸爸住手。
“你不答應,我就打死自己?!卑职诌叴蜻厖柭暫敖小?
“爸爸!你別這樣?!睂O文藝看不過去了,過來制止爸爸。
“別攔著我……”孫長江還是狂煽自己耳光,啪啪的聲音,讓人震撼,心靈顫抖。
“爸爸!你瘋了?”孫一定哭著受不了了,也過來阻止爸爸打自己。
“滾!別管我……”孫長江咆哮著,繼續狠狠扇自己耳光,啪啪山響。
“噼噼啪啪……啪……啪……噼噼……”孫長江扇耳光的脆響,抽打在人們的心上。
“我……受不了了?!焙槊篮凶尤套⊙蹨I,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要過去阻止著慘痛的一幕悲劇。
“……”院長林子鳥拉住了洪美盒子,讓她不要干預此事,靜觀其變。
林子鳥不是心狠,他知道,外人怎么勸說也無濟于事,解鈴還須系鈴人,此事因為最親的人而起,只有最親的人用最動人的親情才能解決,否則,一切都是枉然。
那耳光就像是扇在孫蓮心的心上,但她咬爛了嘴唇忍住著。她知道,自己既然一心向死,就不能在親情受挫的時候服軟,一旦服軟,前功盡棄,自己的如意算盤也就打錯了。
她想,忍受一時悲情,等會兒這一切都會過去,那時候爸爸的心情就會慢慢平復,就會接受她求死的現實。
“孫蓮心!我問你!”媽媽劉菊梅這時候突然問她,“你答應我們的要求嗎?你只要點頭或者搖頭就行了,搖頭表示不同意,點頭表示同意。表決開始吧?!?
知母莫如女,孫蓮心知道媽媽要逼宮了,她最擔心的也是更大的考驗終于不能避免地來了,來得氣勢洶洶,銳不可當,這還讓孫蓮心有的活嗎?
上天,不帶這么玩的好嗎?
孫蓮心為了達到一心向死的目的,搖搖頭,表示不同意。
“好??!很好!”媽媽劉菊梅冷笑地說著,也開始狠狠抽打自己的耳光。
“噼噼啪啪……啪啪啪……噼噼……”
“啪啪啪……噼噼……啪啪……啪……噼噼……”
劉菊梅一邊抽打自己的耳光,一邊哀聲歌唱:“都愿我是一個自私鬼,噼啪……一百元的煤氣管子舍不得換啊,噼啪……女兒給老爸燒菜過生日表孝心啊,噼啪……引發煤氣爆炸發大火啊,噼啪……燒得女兒毀容痛不欲生啊,啪啪……我把自己打死來贖罪啊,噼啪……”
“別打了,你們別打了?!睂O蓮心真的要瘋掉了。
“蓮心啊蓮心,你的心夠狠??!”孫長江喊叫著,噗通一聲,跪在女兒面前說,“蓮心啊,爸爸給你跪下了,你不答應我們,我就跪死在你的面前!你想要了老爸的命,盡管拿去吧!”
爸爸媽媽突然給孫蓮心當眾跪下,她嚇傻了,嚇得渾身哆嗦,發抖,嘴唇抖動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想要了老媽的命,也盡管拿去吧!媽媽也給你跪下了?!眿寢寗⒕彰氛f著,也噗通一聲,給孫蓮心跪下了。
爸爸媽媽都突然給悲哀的人生理想跪下了,還在啪啪地扇自己的耳光。
“噼噼啪啪……啪啪……”孫長江和老妻跪在女兒孫蓮心面前,他沒有罷手,一邊狠扇自己的耳光,嘴角流著鮮腥味道的血,說:“蓮心啊!你的安樂死就是滿門抄斬??!你死了,我和你媽也不活了,你的弟弟妹妹也自殺了,我們孫家就滅種了,你讓我們孫家斷子絕孫,你就痛快了嗎?”
那些媒體記者們,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會議室出來了,又一次蜂擁而至,他們很是敬業,用攝像機或者照相機,把孫蓮心的爸爸媽媽情緒失控,無奈之下跪地求饒的慘痛一幕,被拍到了,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珍貴鏡頭。
在這些記者們中間,還夾雜著個別的新媒體與短視頻運營的人,他們逮到一只肥羊那樣,在現場進行直播,隨即孫長江和劉菊梅給自己女兒下跪的視頻,就曝光在網絡上,當即引發網友們的爆炸性熱議,無數網友稱孫蓮心這個女兒值得同情,但不值得尊敬,有人甚至惱羞成怒,對孫蓮心污名化,往她身上波臟水,說她是在作秀,誣蔑她為“天下最不孝的女兒”,有人甚至惡狠狠地咒她死,趕緊死了得了,免得她活著臟了地球,惡心了人們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