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重返地面

杰森一邊觀察蜘蛛洞里的情況，一邊用水壺里的水淋澆左手上的蛛絲，再用匕首切斷。剛從蜘蛛的紡絲器里噴出的蛛絲堅韌異常，不像那名女子身上的一樣可以較為輕易地用銳器斬斷。還好附近并沒有別的爬墻蜘蛛，不然他可能真的得放棄掉這只手了。

隨著一聲悶響，最后幾縷快要失去粘性的蜘蛛絲應聲斷裂。他有些厭惡地甩了甩手上還沒完全凝固的白色粘稠物質，從包里掏出一瓶治療藥水遞給Alalia。

那名女子突然痛苦地嗚咽起來，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Alalia示意她張開嘴，緩緩地把紅色的藥液灌進她的口中。

她雙手捂住嘴，盡量不讓自己把治療藥水咳出來，喉頭蠕動著，逼著自己咽下藥液。

“她剛剛那一撞，估計肋骨斷了好幾根，看這樣子可能是傷到內臟了，唉。”她嘆了口氣，右手輕揮，翠綠色的光芒從地面綻放開來，粗壯的藤蔓迅速拔高，堵住了蜘蛛巢穴的洞口，再把雙手放在她頭部兩側的太陽穴位置，用魔法緩解她的疼痛。

“要不你先帶著她走吧，她的預定傳送點應該在哪個城鎮里，離醫院什么的地方比較近。”杰森拿出一面魔鏡遞給Alalia，“你倆只要有身體接觸，應該是能一起被傳送走的。”

“嗯……也行。”她有些不情愿的看著他，“別在下面多逗留了，我們在家里匯合吧。”

Alalia把那面魔鏡放在她的面前，另一只手握著她的手臂，輕聲說道：“盯著它看，集中精神，我帶你回去找醫生。”

她有些艱難地睜開眼睛，盯著鏡面中倒映出來的自己憔悴的臉龐，光滑的鏡面上泛起點點藍色光點，輕微的嗡鳴之聲在洞穴中回蕩著，兩人的身體逐漸化為點點藍色光芒，消失在空氣之中。

“誰tm要馬上走啊。”杰森獨自壞笑著，從藤蔓的縫隙中鉆進蜘蛛洞里，小心翼翼地朝著里面走去。

他剛剛就注意到了——洞穴的右側有個閃著金屬光澤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但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是什么東西。要是像剛才那種情況，Alalia在照顧傷員，自己卻跑去摸戰利品，實在是說不過去。但要是只有他一個人，就沒有什么心理負擔了。

他喝下危險感知藥水，輕輕地把用完的玻璃瓶塞到腰間，隨著一陣短暫而劇烈的頭疼，他視線中的事物開始出現了巨大的變化：洞穴內的每一根蛛絲都散發出淡紅色的光芒，每次他接近這些發著淡紅色光芒的物體，脊柱中就會傳來一陣寒意。感知危險的能力讓他本能地抗拒這些危險的事物，尤其是地上的這些警戒用的蛛絲，一旦碰到就會驚動伏在蛛網上的爬墻蜘蛛。

剛剛他對付的那兩只蜘蛛其實個頭并不算最大的，它們都是族群中的雄性蜘蛛。剛好現在是深夏，正值泰拉瑞亞大陸大多數蜘蛛繁殖產卵的季節，洞里的許多雄性蜘蛛在交配之后都被雌性蜘蛛直接生吞活剝了，而雌性的蜘蛛產完卵又比較虛弱，都伏在蜘蛛網上，攻擊意愿并不是特別強，因此他方才遇到的蜘蛛數量較少，要是換到了別的時候，估計就是直接被十來只蜘蛛圍住，被蛛絲捆得五花大綁，然后乖乖等著被蜘蛛用毒液麻醉以后飽腹一頓了。

地上還有些人類和動物的尸體沒有被蜘蛛的消化液完全腐蝕，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腥臭味。為了不踩到預警線，他只能從這些肉塊上踩過去。他的腳踩在這些殘骸上，發出啪嗒啪嗒的粘稠的聲音，讓他有些反胃。

“終于看到你長什么樣了，寶貝兒！”杰森小心翼翼地從一堆已經黯淡無光的蛛絲中撿起一個還未完全生銹的金屬箱子，把它夾在左手腋下，右手拿出剩下的那枚魔鏡，看著鏡子里滿臉洋溢著喜悅的自己，往魔鏡中注入了些許魔力。

鏡子中的自己變得模糊起來，身后昏暗的洞穴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顆參天巨樹。原本固態的鏡面突然如液體一般掀起了陣陣漣漪，天藍色的氤氳光芒讓他有些頭暈目眩，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好像失去了重量，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他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有點像是自己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湖泊之中，無法呼吸，也無法掙扎。他嘗試著集中自己的精神，但好像又不知道該想些什么。他想要看見眼前的光芒，想要聽到洞穴中響起的嗡鳴之聲，但眼前是無盡的黑暗，周圍又是死一般的寂靜。他想要感覺到痛苦，想要大喊出聲來，卻連嘴巴都張不開。

最糟糕的是，他感覺到一股根本沒法控制的尿意，不斷地沖擊著他的神經。

他幾乎將近要昏睡過去，但又有什么支撐著他不至于失去意識，在他幾乎忍受不了周圍無盡的寒冷的時候，一股暖意又突然流淌在他的血液之中。他艱難地睜開眼睛，自己的視覺和聽覺貌似開始恢復了，周圍的景物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移動著，樹木、天空、城鎮、大地的顏色雜糅在一起，風聲、雨聲、鳥鳴獸叫聲，幼芽破土聲，幾乎要貫穿了他的耳膜。他嘗試著用鼻子呼吸，卻感到空氣如利劍一般刺進他的咽喉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事物的移動突然開始慢了下來，他的意識也開始清晰起來。等他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身體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大口地喘著粗氣，他以為自己出了一聲冷汗，但一摸自己的脖頸和后背，也沒有流汗的跡象。他左手胳肢窩夾著的那個箱子似乎也完好如初，甚至殘留著不少黏糊糊的蛛絲。

他從床上爬起，但并未從剛才的傳送中回過神來，神情還有些恍惚。原本看著Alalia和那個女人傳送的時候還感覺到什么特別的，直到自己體驗才覺得一言難盡，以后傳送還是能少用就少用的好。

他環顧了一下周圍，房間里外都空無一人，Alalia應該還在帶著那個女子治療，估計一時半晌還回不來。

他隨便在樹林里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拉開褲鏈，一手把著尿，嘴里吹著口哨，心不在焉地看著天空中緩緩漂浮的云朵。

回來的感覺真他媽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