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農(nóng)歷十七。鹿陽大酒店。
俞銀不知道宮楚是怎么做到的,一早就有人把陳老喜宴的請?zhí)蜕祥T來。宮楚笑笑說:“這是作為一個特殊職業(yè)工作者的基本技能!”
“看你傲嬌的勁!說得好像我就不能有一樣!”說著俞銀揚了揚手上的請?zhí)瓣惱细乙灰娙绻剩覀冇新?lián)系方式,所以呢他讓人給我送了請?zhí)麃恚 ?
這太令他意外,突然覺得手上花大錢得來的請?zhí)幌懔耍缓糜樣樀卣f了句“殊途同歸”就牽上她的手朝酒店的大門走去。
陳老是鹿陽市是知名企業(yè)家,這場金婚宴不僅來了很多生意場的人,當然也不會少了一些市政府里的人。生意人不僅和生意人之間有說不完的恩怨情仇,和市政府的人也一樣有訴不盡的愛恨交織,他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人際脈絡(luò),無意間就會站到了一個陣營里,敵對著其它陣營,他們之間的故事能寫出上百萬字。所以,今天的酒宴無疑是把整個鹿陽的富商權(quán)貴們聚在一個,最大可能把他們之間見不得光的人和事攪和一遍。
俞銀見到那么多人物時,不禁奇怪:“陳老一向是低調(diào)做事,這回為了慶祝和老伴的金婚竟然也會高調(diào)!差不多整個鹿陽市的大人物都在場!”
她正說著,竟遠遠地看見蔣美鳳挽在一個男人身邊笑意盈盈。“蔣美鳳也在,她身邊那個人是楊峰?”
宮楚看了一眼說:“那人是一個辦公室主任,叫張良國。你看他的身體僵硬,手都不敢碰蔣美鳳,,想來是故意安排他和蔣美鳳一起的。我要是猜的沒錯,今天蔣美鳳準備做點什么。”
“那豈不是喪心病狂?這可是金婚酒宴!她太囂張了。”俞銀說。宮楚卻說人性只有更兇惡,或許蔣美鳳的愛情不足以使她滿意,尤其今天這么重要的日子她站在一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男人身邊更讓她不滿,所以要破壞。
“放心,我的人會盯緊的,你……”宮楚正說著,見一個穿著西裝,精神抖擻的人笑瞇瞇走向俞銀。他就是陳老,陳氏集團的掌門人,今天婚宴的主角。
“小俞,你終于來了!你來,比這里一大半的人來我還要高興!我今天可把我兒子給你綁來了,你一定要看一眼!”陳老先打的招呼,還真誠地拉住她的手,“我老頭子巴不得今天是你們兩個的婚禮!”說著陳老就吩咐身邊的人去找他的兒子。
俞銀哭笑不得,自從第一次和陳老認識,也不知道自己哪一點吸引了陳老,讓他覺得自己與他的兒子般配,于是他就一直心心念念著要給自己和他兒子牽紅繩!以陳老的眼力勁,怎么可能會看不出來自己身邊站著的宮楚與自己的關(guān)系,他一定是故意無視的!
她已經(jīng)明顯感覺身邊的男人的周身氣息低好幾度,趕忙說:“陳老,能入你的眼是我榮幸之至,你兒子我就不去禍害了,你也知道我愛花錢愛玩!我再給您看個人,您給我把把關(guān)好不好!”
俞銀撒著嬌拉住陳老的手,站到他身邊,湊在它耳邊說:“這個人叫宮楚,是老八火鍋的老板!你給我掌掌眼,只要你搖頭我馬上把他趕出去!”
陳老看看宮楚,看看俞銀,他被她的樣子氣笑了,看了宮楚幾眼,便湊到俞銀耳邊去小聲說:“小丫頭,還敢將我!我跟你說實話,這個人吧勉強配得上你,但是,我兒子更配,家庭條件,學(xué)歷,工作隨隨便便都能甩別人好幾條街!這句話你們年輕人是這么說的吧!”陳老又說,“那你要自己選擇好,你要一個火鍋店還是要我這個大集團!我只能綁綁我自己的兒子,綁你強迫你是萬萬不能的!不過大丫頭,我多嘴跟你說一句,他身上可不只有火鍋味,你自己可要多長點心眼哦!”陳老對自己的兒子很有信心,對自己看人的眼光也一樣有信心,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氣勢和眼神是他從沒見過的復(fù)雜,一定個是有過不一般經(jīng)歷的人。要不是他打心眼里喜歡俞銀,絕不會這般推心置腹操碎心。
陳老家三代單傳,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兒子能夠快點找個媳婦!俞銀是他見過的最適合的女孩子,獨立,有想法,敢闖,不怕困難,這些最質(zhì)樸的東西已經(jīng)很少在他人身上看到,哪怕自己的兒子他都有不滿意的時候。
宮楚見他們兩人交頭接耳的心里特別不是滋味,剛才還說什么兒子,難道今天不止是陳老的金婚,還要給俞銀做媒嗎?
這怎么行!
他連忙上前伸出右手拉住陳老的右手,說:“陳老好,我叫宮楚!久仰陳老大名!”
“你好!”陳老禮貌性地握了一下手,他對宮楚的印象并不好,眼神里掩飾的痕跡太重。轉(zhuǎn)頭他就在他身邊的秘書耳邊嘀咕:“說好一人一帖,去找門口的人再強調(diào)一遍。別什么人都放進來!”
秘書告訴他已經(jīng)去看過,宮老板確實是拿請?zhí)麃淼模£惱线@下沒轍,發(fā)出去那么多帖子,自己怎么可能一一過目,再或者誰不想來就隨便給了別人,真是,便宜了這個賣火鍋的!
他們交頭接耳在樣子都落在俞銀和宮楚的眼睛里,俞銀忍不住捉弄起他來:“看來宮老板今天不受歡迎!”
宮楚無所謂的聳了下肩,歡迎他的地方實在太少,這都算小兒科。摟上俞銀的腰,輕輕地質(zhì)問起來:“我只是還不知道原來陳老還想給你做媒,更沒想到你會拿我當擋箭牌,你是不是用我用得太稱手?”
“還算稱手吧!”俞銀將自己往他身上靠地更緊些,低聲說,“陳老兒子來了!”
“我看見了。”宮楚咬牙切齒,她早就認識陳老的兒子!
“爸!”陳業(yè)是個年輕有為又極有魅力的男人,三十五歲,負責集團的業(yè)務(wù)擴展和新興行業(yè)投資,人人稱一聲陳少,可是在陳老面前他就是一個未婚的糟心孩子。陳老一點也不給面子,直接將他推到俞銀面前:“小俞,看在我老臉上,好賴你都跟他聊一聊!不虧!”轉(zhuǎn)頭對陳業(yè)說,“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俞小姐,好好表現(xiàn)!”
看陳老的樣子是真心想直接說出“放心大膽跟她身邊的男人搶”這句話吧!看著他走前還瞟了一眼自己,宮楚堅信他就是這個意思!哎,自己的八字還沒一撇,憑空冒出來一個情敵!看看俞銀正跟人陳業(yè)又說又笑,太不是滋味,硬是插了一句:“陳總,我跟她有話說!”
說完不顧他們怪異的眼神直接將俞銀拉到一邊:“親愛的銀子姑娘,敢情你今天是要跟我炫耀你的行情有多好是么?”
這股酸味俞銀聞著還挺舒服:“這才哪跟哪!”話音才落,鼻間突然闖進一股濃厚的男人氣息——她被親了!
這一親,她直接成了大廳里最被注視的一個,耳邊傳來一聲又一聲“哇哦”。很快她就余光瞄到在一旁坐著的陳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將陳業(yè)喊了回去——他才一個轉(zhuǎn)身,銀子就被那男人親去了!
哎,確實,年輕人親吻沒什么好看的!
“你要死!”俞銀又羞又氣,大庭廣眾之下能這么為所欲為么?這可是別人的金婚婚禮,他是來砸場的么?太不懂規(guī)矩了!
“蔣美鳳來了!”宮楚用曖昧的神情在她耳邊輕輕說,“沒有善意,多注意點。”
宮楚一提醒,俞銀就看見了另一邊陰森森的喬歌和劉大師在說著什么,她附和著宮楚保持兩人的曖昧姿勢,說:“喬歌和劉大師也在。我跟蔣美鳳周旋一會兒,你去問問你的人,能不能看出場外有什么異常。”
宮楚又在俞銀的額頭親親點了下,溫柔地“嗯”了一聲就借口去洗手間給他的人發(fā)消息。
蔣美鳳酥入骨的聲音響起:“銀子姑娘,我們又見面了!”俞銀揉了揉發(fā)紅的臉,應(yīng)道:“老板娘,你也在吶!”
蔣美鳳:“掉進愛河的銀子姑娘也不一樣了。”
俞銀:“凡人而已,都逃不開荷爾蒙。”
蔣美鳳:“你的荷爾蒙可真是口味獨特,宮老板也確實與眾不同。”
俞銀:“煩人而已,我也躲不開甜言蜜語的。”
蔣美鳳是第一次被她頂撞,心底一股火冒了上來:“銀子姑娘在茶樓和不在茶樓居然還是兩幅面孔,這讓我很意外!”
俞銀:“茶樓是你的地盤,我當然要做好一個合格客人!茶樓以外你能做主的地方不多吧,總該有個地方我們是平起平坐的!還是那句話,都是凡人。”
果真是長見識了,蔣美鳳突然理解楊峰為什么會對她有特殊安排,以她帶勁的性格怎么不討男人側(cè)目!同樣的,楊峰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馴服不了的女人,堅決不能留,不僅礙事還礙眼。
蔣美鳳冷笑,今天誰主場不重要!“對了,宮助理怎么看見我就跑?他的心理素質(zhì)可沒你高,我又不吃人。”
俞銀:“老板娘意會錯了,他昨天吃壞肚子了。”
這是陳老的秘書來到俞銀身邊:“俞小姐,陳老有請!”
看來陳老是有意替俞銀解圍,俞銀心里哭笑不得,陳老有心幫倒忙了!也不能明著拒絕陳老,會使蔣美鳳發(fā)覺她被故意拖住,俞銀只好再勉強說兩句客套話,能拖一秒是一秒。一見到陳老,俞銀連忙熱絡(luò)地上前道謝:“陳老,什么都躲不過您的火眼金睛!謝謝啦!”
陳老滿意笑笑:“知道我替你操心就好!蔣美鳳這個人不要小看,手段高明,幫手又多,后臺又硬,跟她硬碰硬,你啊,還不夠資本!”他不得不重視蔣美鳳對他的影響,她不僅比一般的二奶多了一股自己的黑勢力,還比她們聰慧得多。她是誰的人他心知肚明,那個人也不是什么好鳥,兩人狼狽為奸給他制造了多少麻煩。雖然他不屑于跟這樣的人斗,但是必須得防,陳家的基業(yè)在鹿陽,就不能白白被人坑了。
“我當然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啊,這不是來找您了嘛!她是混社會的,走的都是極端,要是我們被她牽著走,就非常容易掉進深淵。所以,我能想到的就是把鹿陽市唯一能和她抗衡的人站在一起。”
陳老手上的煙灰掉了下來,他在想俞銀的話,好一會兒才說:“我是生意人,只做生意。你要做的可不是生意!為什么要招惹她?”
俞銀坦誠:“蔣美鳳的攻擊向來不需要深仇大恨,她或者她背后的人不高興了,就會出手,”她把剛剛宮楚發(fā)來的消息遞到他面前,“宮老板的人剛剛得到的消息,酒店到您家里的兩條路上都已經(jīng)安排了人,要制造一起毫無破綻的車禍事件,您覺得您還能只做生意么?”
手機上的消息,陳老非常震驚:“宮老板是什么人?”
俞銀心不慌眼不跳:“老八火鍋店老板,但是我陷在蔣美鳳設(shè)計的陷阱里,他出手幫我!幾乎也是動用了他所有的關(guān)系,但是,力量不夠!尤其,今天她要對付的人是你!所以,他讓人查了這些線索。你信,今天就能躲過一劫。”
陳老陷入沉思,有一口沒一口地吸著煙。這時陳業(yè)敲門走進休息室:“爸,我媽來了!”
陳老太太身體不好,今天的婚禮是從醫(yī)院的病房里推出來的。一頭白發(fā),臉上蒼白,卻帶著幸福滿足的笑。俞銀上前禮貌得打招呼還遞上去一個紅包。
陳老下意識地看向了俞銀:“他們會不會在儀式上做手腳?”陳業(yè)也瞬間捕捉到了話里的意思:“有人要搞砸婚禮?”陳老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陳業(yè)著急地看著俞銀:“我不想今天有什么意外!”
俞銀也不想!于是連忙打電話給宮楚:“現(xiàn)場什么情況?他們那伙人能控制么?”
宮楚依舊在洗手間,一手拿著一部手機,另一部手機里是葉青正在利索快速將幾個人打暈的現(xiàn)場視頻,說:“現(xiàn)場的問題葉青正在解決!”
葉青也來了,俞銀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提醒她注意安全。”
宮楚笑著說:“是!你越來越有他們嫂子的樣子了!”
“別鬧!”說完,她掛了電話,給了陳來一個安心的消息,“現(xiàn)場的問題已經(jīng)有人在解決!一會兒出去要是看見地上有人躺著踢旁邊去就好,不要受影響,今天可是陳老的大喜日子!”
陳老差點笑出聲來:“你啊,還有心思說笑!”
俞銀也松了一口氣,她對宮楚手下這些人很是信任,有他們在她就安心很多。
“陳老,是不是劉大師給你出的主意給辦這場喜事?”俞銀繼續(xù)與他聊起來。陳老回答是:“這有什么問題?”
“問題在于,劉大師是蔣美鳳的人,準確的說是蔣美鳳背后金主的人。”
俞銀要不是在茶樓見到過幾次劉大師,見到蔣美鳳對他指手畫腳她也不知道,可以說劉大師是個藏得很深的人,表面上他穿梭與各個高官富商之間對誰都客客氣氣,而且做的都是動嘴皮子的事,拔刀見血的事很少會懷疑到他的身上。顯然陳老也是這么看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上當他懊惱不已:“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哎,今天這個日子就是他給我選的!你知道的,陳業(yè)母親在病房已經(jīng)住了快一年,我的身體我自己也清楚,我正愁的時候,劉大師給我出了個沖喜的主意,”說到這,陳老狠狠地白了一眼他兒子,“他要是肯結(jié)婚,還用得著我和他媽一把年紀了還搞什么金婚?”
陳業(yè)很是無奈地站在一邊垂著手,儼然一個犯了錯被父親訓(xùn)斥的孩子。
俞銀連忙安慰了兩句,陳老也冷靜下來:“我知道這很愚昧,但是總歸是能讓我老伴高興的事,我們這個歲數(shù)能高興一會兒是一會兒,所以我就托劉大師給我主理了今天的事。”
俞銀表示理解,人到了這個年紀其實要的不多,生養(yǎng)自己的和自己生養(yǎng)的,健康平安順遂就是最大的心愿,也愿意為此做出努力。
“陳老,”是宮楚,他進門來就看見了陳業(yè)也在,臉一下就掛了下去,瞪了俞銀一樣接著說,“我安排了車,你和伯母稍后就可以離開。”
陳業(yè)很是疑惑:“宮老板能帶人安全離開?”他完全是在質(zhì)疑宮楚的能力。俞銀差點笑出來,見宮楚冒火的眼神收斂了自己,憋著笑:“宮老板有幾個比較靠譜的朋友,能解決麻煩!”
突然門口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銀子姑娘的認可,我還是挺開心的!”是木深。
這下不僅陳業(yè)和陳老驚住了,連俞銀也驚呆了,湊到宮楚耳邊:“你把木深叫來的?”
“不然呢?地上躺著的人我總要有人證明那不是我干的!”宮楚云淡風輕地掃了她一眼,又掃了一眼陳業(yè),“我在忙著趕走壞人,你在這個安靜的小房間在陳老的見證下,相親相上了?”
他的話不僅俞銀聽到了,陳業(yè)和陳老也聽到了,還有木深。他自己不尷尬,那尷尬就就是別人,尤其陳業(yè),他只好說:“宮老板,你多……”
“他們兩人聊得很是投機!”陳老突然插話,他的態(tài)度分明是要搶人啊!俞銀欲哭無淚地看著他:什么叫不嫌事大啊,陳老您一把年紀還坑我做什么!
木深不高興了:“不是說讓我來抓人么?看你相親還是看他們搶你?老子很閑?”
“誤會誤會!”俞銀連忙走木深跟前去,此時她覺得只有木深能幫她逃離這場莫名其妙的戰(zhàn)火,“木隊,確實有非常緊急的事情。”
木深哪里不知道俞銀的小心思,他是警察,救人可以,救火是人家消防員的活,索性見死不救:“你還是離我遠點,宮老板的火會燒到我這里的,陳老我也得罪不起!”
原來世界上有一種凄涼叫孤立無援……俞銀就這么孤獨地站著。
宮楚二話不說拉著俞銀就要走,被木深叫住:“宮老板找的我,我來了你就這么走了么?”宮楚應(yīng)付了一句:“抓人的活我不行,我只管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