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義士,站立于窗前,眼望著初生的曉月,如同倒掛金鉤一般銜在樹梢,開啟的窗展經(jīng)不住秋風的吹打,發(fā)出“噠噠”的響聲,卻始終沒有驚醒沉醉在思緒中的他。
“啪……啪啪……”,一陣緩慢的叩門聲終于讓義士從沉浸的意念中頓醒過來。
“義士,可在房中?……”,沈維先略帶老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房門沒鎖……”,義士仿佛聽出是老掌柜,一邊關(guān)上窗展,一邊向房門處走去。
兩人在開門的一瞬間四目相對。
“老掌柜……”
“義士……”
兩人仿佛知曉對方的意思,卻又都無從開始。
少時,沈維先開口道:“義士,夜到此時還未休息,也未進酒食,想必是有難解之事?”
那義士聞聽此言,略帶勉強的笑意,示意老掌柜坐下,隨手關(guān)上房門,“老掌柜,日間你問我,可是梨園中人……不錯!我姓馮、名志庸,字語霆……”,言語未盡,沈維先便挺身站起,忙作一揖,“義士果真高人也,老朽久仰大名……”。
“老掌柜過譽了……”,馮志庸忙回禮。
“日間,見馮義士藝高人膽大、眉宇之間英氣豪爽,老朽早料到義士不同凡響。如今,得以留宿義士,乃是我麒麟閣蓬蓽生輝之事??!”沈維先心中的馮志庸早已是傳奇人物,此時的他,喜氣正沖著頂梁,讓他仿佛有了靠山般的腰桿硬氣了起來。
“老掌柜,你我之間恐怕早有淵源,只是你不知而已?!瘪T志庸低頭飲酒,抬頭一瞥看著沈維先。
“哦?義士何出此言?”沈維先感到驚愕,卻并不排斥。
“老掌柜,你可認識此物?”言罷,馮志庸從兜囊中掏出一個紅布包,當著沈維先的面,里三層外三層地打開。沈維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心里好奇,砰砰砰跳個不停。隨著最后一層包裹皮被打開,一枚物件赫然在目。不看還則罷了,一看,驚得沈維先一身冷汗。
原來,那紅布包中所包裹的,正是一枚鎮(zhèn)尺。那鎮(zhèn)尺通身透體純銀打造,上面精雕細琢著八百羅漢的浮雕銀像,栩栩如生。
“啊!廣志!”沈維先一時失態(tài),不覺間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噓……”,馮志庸忙張手示意沈維先,“切莫高聲”。
“你……你你你……”,沈維先低聲,卻一時語塞。
“老掌柜的稍安勿躁,我是廣志大人的心腹,他曾救我于水火,恩同再造。老掌柜的放心,我是你可托之人?!?
聞聽馮志庸此言,沈維先緊張僵直的上半身一瞬間如同癱軟的泥淖,委在椅子上,目光呆滯,淚噙雙眸。他深知,這鎮(zhèn)尺,乃是他八拜結(jié)交的好兄弟慕廣志的心愛之物,因慕廣志愛好收藏墨寶珍奇之物而留存于身邊,親近之人都知道他最愛這副鎮(zhèn)尺。也更因這副鎮(zhèn)尺做工精細、來歷神秘而更價值連城。后慕廣志因遭到政敵陷害被株連九族,家中被抄,尸橫滿地,自然也就無人知曉這鎮(zhèn)尺的去處,而此時,這副鎮(zhèn)尺竟在馮志庸手中。
他還知道些什么?是否可以信任此人?他是如何找到我這里來的?難不成他知道我收留了廣志的孩子?
一瞬間,沈維先的腦海中亂作一團,驚異、恐懼、憂慮、焦灼交織成巨大的謎團,在他的思緒中翻滾跌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