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鼎沸過后的麒麟閣重回寧靜,然而沈維先心里明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況且今日地痞前來鬧事,也絕非偶然。無論是曾經的郝家的余債,還是今日麒麟閣必須經歷的劫難,都是沈家無法逃避的磨難。看著這義士正襟危坐、把酒斟飲的姿態,沈維先仿佛覺得,這人也并非是歹人之相,如果能有這樣一位身手高深又仗義果決之人能為麒麟閣坐鎮,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他可千萬不要是一名案犯,如果真是如此,那我麒麟閣斷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收留。到時,保不住麒麟閣不說,還搭進一家老小的性命,豈不冤哉!
想著想著,沈維先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多年前至親好友因被人陷害而滿門抄斬的一幕重現眼前,他不禁目光直直地盯著那酒壺,思緒早已飛到了多年前血肉橫飛的殺戮現場……
“老掌柜?……老掌柜?……”,那義士叫了一遍沈維先沒有回應,又叫了一遍。見沈維先還是沒有回應,洪七甚為歉意地忙一邊向義士陪笑,一邊用手拽了拽沈維先寬大的袖口,“掌柜的!”
“啊……啊!”沈維先忙回過神來,“??!義士,今日搭救之恩實屬大恩,我老朽銘記在心,銘記在心??!”應著方才沈維先向那義士提到的“請義士多住些時日”的承請而言,沈維先這后面的幾句話顯然是走了神、慌了陣腳,前言不搭后語,讓那義士也為之一愣。
“老掌柜大可不必,天下人管天下事,我馮某既然遇見,斷不會袖手旁觀。”言罷,那義士向著沈維先敬一杯酒,隨后自己一飲而盡。聽到義士的話,沈維先原本迷離而慌亂的目光再度亮了起來。
“義士姓馮?”沈維先驚中帶喜。
“正是?!蹦橇x士氣定神閑,自己又斟起了第二杯酒,遞給了沈維先。
沈維先緩慢而顫動地接過酒杯,目光從酒杯慢慢看向那義士,“義士,看你這身打扮,清麗娟秀、英氣挺拔,敢問,可是梨園中人?”
那義士聞聽此言,嘴角隱約上揚了一下,隨即又消失了?!袄险乒瘢疑曰茨?,游走于中原,今日到訪你遼南,一路征塵,可否容我休整鞍馬、化解勞頓,你我二人再為深敘,可否?”
沈維先仿佛已解那義士言中之義,忙一飲而盡那溫酒,急著說:“義士所言極是、所言極是!洪七,快去收拾后房,好生伺候這義士一行下榻?!?
“得嘞!掌柜的?!焙槠咄赐纯炜斓貞瞬钆赏肆讼氯?。
諾大的麒麟閣正堂,只有這義士一行2桌人在這里吃酒喝茶,沈維先看了看一旁的胭脂,言道:“胭脂啊,先去后房,前堂事多……”,胭脂看了看爹,又看了看那義士,見那義士頭也沒抬,仿佛專心在品酒吃菜,便沒有應聲,徑直超后房去了。
沈維先來到柜房,帶上花鏡,仿佛平安無事地撥動著算盤,心里,卻醞釀著不便與人言說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