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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韓立分道揚鑣后,劉羽便獨自一人走在寒冷的街市上,并沒有急著回家。
江南的冬季同樣寒冷,但在節日氣氛渲染下,似乎又多了一絲溫暖。
路過街角,一群禮部小吏正在將成排的燈坊高高豎起,另有兩名燈官小心翼翼將燈籠內火燭點燃,剎那間形成一副心曠神怡的畫面。
望著那靚麗燈火美景,劉羽心中盤算著泰安十七年即將過去,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來年對自己而言,是至關重要的一年。
雖然自己未曾涉足朝堂半步,但劉羽還是從記憶中得知這個王朝在光鮮亮麗表層下,已是危機重重。
當朝皇帝李肅,在經歷前半生勵精圖治后,開始享受這盛世的碩果,生活日漸驕縱,成天與新納的嚴貴妃一道,醉與音律詩詞,大肆擴建宮殿以供享樂。
而吳承嚴從擠掉張子壽,成為當朝宰相已十載有余,借著李肅的寵信,大肆利用手中權力培養自己黨羽,短短幾年,如今他的門人遍布整個朝野,與當朝太子形成對峙局面。
朝堂黨爭是愈演愈烈,太子黨和相黨之間明面上的和氣就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窗戶紙,隨時都能捅破。
朝堂的爾虞我詐同樣影響到了民間,其余不說,僅眼下南北兩地府兵所擁有的田地已大量被士族豪紳兼并,無數府兵不堪其擾,紛紛投靠了各地藩鎮節度使。
而這藩鎮節度使,是吳承嚴成為宰相后親自督促成立。
當然,眼下的只有統兵之權,實力也無法跟中央抗衡。
不過,這也只是時間問題,府兵制已經敗壞到了極致,朝廷根本沒有辦法阻止土地兼并的趨勢,為了保障胤朝對外族的兵力優勢,必定會放權給地方藩鎮。
劉羽十分清楚,眼下名為盛世,實則就是如同坐在堆滿金山銀山的火藥桶上,只要有心之人將這炸藥引線點燃,這個盛世美夢瞬間淪為地獄。
盛極而衰,這是每個封建王朝的必然性,仿佛從未脫離過輪回。
更別說,這個盛世,只是屬于士族和皇族的,跟平民幾乎沒有關系。
僅江南一地,到處都有失去田地的流民,而在臨安一代,更是發生了數次規模浩大的流民起義。
雖然這些叛亂很快就當地官府被平息鎮壓,但至今為止,組織叛亂的陳碩真等主犯依然沒有落網。
所以,劉羽在決定要掌控這個王朝的經濟命脈開始,他就從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既然自己的身份注定此生無法步入朝堂,那么就讓朝野所有人都得看自己臉色行事!
“娘,我餓……”
就在劉羽看著燈坊發呆時,一陣稚嫩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
回頭望去,卻見一處民房屋檐下,一對衣衫襤褸的母女無助的站在街頭,凍的臉色發紫,十分凄涼。
見孩子餓的厲害,不過二十出頭的母親卻是一臉無奈,將她緊緊依偎在懷中說道:“乖,你再忍一忍,等有大戶人家施粥,我們就能飽餐一頓了。”
孩子聞言,聽話的點了點頭。
而這一切那些禮部官員卻是視而不見,只顧專心忙那燈坊的活。
劉羽見此,也動了惻隱之心,緩步向不遠處還在叫賣燒餅的攤位走去。
“這就是盛世,盛世!呵呵!”
對于這個朝代,他此刻內心是充滿了鄙夷。
五文錢,五張餅,順道又從隔壁攤位買了一缽熱氣騰騰的羊湯。
既然決定幫人,那就索性幫到底。
這是劉羽做人底線,無關乎道德。
然而,就在他端著湯和餅回來準備接濟那對母女時,卻發現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還是一個“熟人”。
蘇瑛正蹲在這對母女跟前,一點不嫌棄她們娘倆身份,將兩張油餅分別遞給母親和女兒。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母女激動的不停磕頭,隨后一起狼吞虎咽地啃起餅來。
“慢點吃,別咽著,不夠我還有?!?
蘇瑛不停囑咐兩人不要急,同時心生憐憫之色,不停微微嘆息。
而站在她邊上的兩個丫鬟,看向那對母女卻是一臉嫌棄,且臉上充滿了不奈之色。
“小姐,老爺還在等我們回家呢,趕緊走吧。”
聽到丫鬟催促,蘇瑛臉上閃過一絲不快。
“你要急的話,就先回去,我自己認得路,自會回府?!?
丫鬟聞言,頓時不敢再催,忙道:“小姐,奴婢是怕您凍著,回去被老爺和夫人知道,又要傷心了,您千萬不要怪罪奴婢?!?
蘇瑛沒有回話,依舊一臉溫柔地看著那對母女。
這一幕被劉羽看在眼中,嘴角頓時微微一撇,心道:“看不出來,這丫頭心地還是挺善良的,這么富有同情心。”
然后,他正色走到蘇瑛身邊,同樣蹲下身子,將羊湯遞到母女跟前,淡淡說道:“慢點吃,喝口羊湯,這樣就不會咽著了。”
蘇瑛微微側頭,與劉羽對視一眼,同時微頜了一下眼簾,算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多謝公子,多謝小姐?!?
母親感激涕零,她已經好久沒有嘗過肉是什么滋味了。
即便如此,在接過羊湯后,她還是第一時間先喂給自己女兒。
“真香,謝謝大哥哥?!?
女童喝下一口湯,頓時禮貌的向劉羽感激一聲。
看著母女享用湯和餅,劉羽和蘇瑛齊齊起身,暫時不去打擾她倆。
“劉公子,這么晚你還未回府么?”
“是啊,難得夜市開張,現在回去豈不辜負了這良辰美景?對了,蘇小姐呢?也是來逛這夜市?”
蘇瑛搖搖頭:“不,我蘇氏布行剛打烊,正準備回府?!?
劉羽點點頭:“也對,蘇小姐經營蘇氏布行確實較忙,天色已晚,代我向伯父問好?!?
蘇瑛應了一聲,剛要上馬車,忽然想到什么,回頭對劉羽問道:“對了,劉公子,最近市上販的新鹽你可知曉?”
劉羽微微一笑:“自然知曉,此鹽精純,遠勝官鹽百倍,且價格公道,整個金陵城怕是都知道,蘇小姐問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