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僧人片刻便又返了回來,“了無師父說不便接見施主,特讓小僧將這封信交給施主?!?
穆子清接過信,知道不能強求,道,“多謝小師父?!?
那僧人雙手合十,“施主好走。”
穆子清只得離開。
后山,了無大師庭院。
一棵參天大樹長在院后的石壁上,將那一處小屋完完全全籠罩在隱蔽下。
那并不是一棵松柏或者什么堅韌到有名的樹,甚至只是一棵荒野里生長的不知名的野樹,卻在歲月不居時節如流中長成了這般模樣。
慈眉善目的老僧披著破破爛爛的僧袍赤腳坐在廊前的雜草地上,花辭對坐在他面前的走廊上,兩人中間放著茶杯和一壺茶,淺黃色的液體正氤氳出熱氣。
花辭淡笑著看著他,“你之前給我算過一次命,你說我要和一個人爭一個命數,我盯著她多少年了,即使如今她已然成了一個變數,不穩定性極大,但與之伴隨的脆弱性更大,她從心底就已經輸了。我才是最后的贏家?!?
了無注視著氤氳的白氣,視線隨著它一直向上直至消失,他才嘆了口氣,說道,“但你,的確已經把她當成了勁敵,不論你是否愿意承認?!?
花辭站了起來,彎腰對著他笑,梨渦像灌了蜜糖,“義父,我不喜歡聽哦。”
了無低頭拿起茶盞,那杯壁被泡得滾燙,他仿佛并未感受到那燙人的熱度,將這杯茶緩緩倒在花辭光潔的腳邊,熱茶泡進土里也流到花辭腳下,燙紅了一片,“又犯病了?!?
花辭抬腳離開那處,幾點泥沫子被甩上腳背,像是粘上了就扯不掉的罪孽。
了無深深地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看著她的身影逐漸變小消失,就仿佛看那個當初離開這個小院的扎著小辮的女童,她自己在紅塵泥沼中摸爬滾打地長大了,像一朵開在懸崖邊峭最艷麗的花,風光無限,腳下卻是無盡深淵。
穆子清拿著信,猶豫再三還是沒等回到府里,找了一間茶館便直接拆開。
“汝雖非俗世人,然既來之,何不委身入世?一方之井,天涯路遠?!?
穆子清怔楞,卻仿佛一下子清悟,她本不是這里的穆子清,不必局限在這一方天地,人人向往的繁華無比的京都于她而言,也不過是一個荒唐的夢里的樊籠。
盡管這夢已然成真,但這樊籠卻困不住她。
可是,她還有莊俞欽,占了原主的身份,她就必須得對他負責。她想飛出去,想變成鳥,哪怕是一只撲棱無顏的灰雀,但她被這一道她內心始終恪守的底線留下。
天命因果。
“王、夫人!您去哪了,奴婢候在前殿門前一直沒見您出來?!?
“方才在佛前有了一番頓悟,便從大殿的小門出去,逛了逛。”
穆子清險些漏了餡,淡笑道。
所幸阿紫沒懷疑,只上前攙扶著她,“小殿下同阿蘇也從大殿后邊去了后山,不知道您瞧見了沒有。聽說后山有一處地方花開的極好……誒!夫人!您要去哪???您慢點!”
穆子清聽到后山驀然甩開阿紫的手,提起裙擺不顧形象往后山奔去。
該死!
穆子清咬緊牙根,臉上一片懊惱的神情,方才她就在后山,后山就只有那一條上山的路!
莊俞欽……莊俞欽!
不能有事啊……
穆子清再一次意識到,這里是真實的世界,沒有系統,沒有人物面板,沒有定位,沒有道具去預測未來和更改結局時光回溯。
石階飛快向后延伸,穆子清的心頭越發慌亂……
莊俞欽……
堪堪邁上最上一級臺階,那僧人見她狼狽慌張的模樣,上前問道,“施主可是有物什落下了,亦或有……”什么事?
“這位師父,你可有看見一個紫色衣裙的女子抱著一名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