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江面泛起棱棱月光。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出現(xiàn)在碼頭之上，赫然便是薛皮與小男孩。

借著月光，薛皮拽著小男孩直奔小男孩家的漁船。

“現(xiàn)在我就進(jìn)去找，只要找到一文錢，這人我就答應(yīng)殺了，懂嗎？”

站在漁船前面，薛皮放開被他一路拽著的小男孩，頗為鄭重的開口。

愣愣地看著漸漸失去原本冷血的薛皮，小男孩盯著前者不言不語，眼中有希冀、有悲傷。

被小男孩盯著有些受不了的薛皮，扭頭不敢直視小男孩的雙眼。

輕微嘆了一口氣，薛皮直接朝著船艙走去。

“是拿旗的那個人殺了他們！”

看著朝船艙走去的薛皮，被提醒的小男孩趕緊開口。

船艙內(nèi)，提著燈籠開始尋找的薛皮，聽見了小男孩的訴說，心中默默記下。

“一百文殺一人，一文不多，一文也不能少。”

正在翻箱倒柜尋找最后一文錢的薛皮，耳中再次響起了樂七說過的話。

片刻后，遍尋無果的薛皮走出船艙，深深嘆了一口氣，便朝小男孩走去。

“只差一文錢，這仇，你報不了。”

從腰間掏出被小旗包裹的九十九文，薛皮輕嘆一聲，便將那九十九文錢拋給小男孩，但后者并沒有伸手去接。

做完這一切的薛皮，轉(zhuǎn)身就走，毫不留戀。

看著地上的小旗與九十九文，小男孩心中閃過陳空給他的劇本。

于是，小男孩拿起被小旗包裹的九十九文，先是輕輕擦拭，隨后深深一吻，最后朝著已經(jīng)走出一段距離的薛皮跑去。

再次雙手將那九十九文捧至薛皮面前，小男孩眼中泛起淚光，充斥著濃烈的情感。

“一百文殺一人，少一文都不行！”

看著再次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薛皮心中泛起波瀾，偏又語氣冷漠地開口。

“要我說，你就不該活著！”

眼中閃過那巧笑嫣然的少女，又看著眼前這個只會愣愣祈求別人的小男孩，薛皮心中有種種情緒涌起，便毫不留情的再次開口。

大手將小男孩撥到一旁，薛皮徑直離去。

小男孩看著手中的九十九文愣愣不語，甚至委屈的落下了眼淚，偏生陳空的聲音又開始催促起來。

握緊手中的九十九文，小男孩只得掛著心酸的眼淚朝薛皮追去。

……

“滾！”

看著又雙叒叕攔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薛皮嫌棄地直接將其擊倒在地。

從地上坐起的小男孩，看著離去的薛皮，無比委屈的哭了起來，說到底，他只是一個總角之年的小孩子。

就在小男孩自怨自艾的時候，離去的薛皮竟然走了回來。

提起燈籠照亮小男孩哭泣的小臉，薛皮拿起了小男孩手中被小旗包裹的九十九文。

“從明天開始，你去要飯，把那一文錢，給我要回來。”

看著有些愣神的小男孩，薛皮輕聲開口。

掛著兩條淚痕的小男孩，頗有些愣神，卻在陳空的提醒下，連忙點頭。

…………

雖是一場幻夢之術(shù)，但是，在三方力量的作用之下，這個幻夢世界的發(fā)展依然要遵循一些規(guī)矩。

于是，在另一邊，黑暗不斷滋生，預(yù)定的反派們開始登場。

“炮頭這些個日子，是越發(fā)的顛三倒四了。

別的不說，他手里的免捐旗，說丟就丟。

如果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惹麻煩的。”

大當(dāng)家從自己的毒室走出，對著趕來的二弟說道。

“這件事，我查過了。恐怕是摘花鼓那日，丟在了漁船上，船上的人頭都讓炮頭取了。

旗，應(yīng)該沒人敢碰。”

一身白袍的二當(dāng)家冷靜的分析，卻是忘記了當(dāng)初是誰率先做了手腳，致使炮頭摘花鼓險些失敗，最終害了那漁船一家。

“免捐旗一面是一面，既然人都沒了，你就讓炮頭趕緊把旗拿回來，別又出亂子。”

“好。”

應(yīng)下差事，二當(dāng)家當(dāng)即起身準(zhǔn)備去辦，走至門口時，身后又傳來大當(dāng)家的聲音。

“他人怕是又去了官姐那里了，你順便再向官姐要些個姑娘過來。”

想起自己的毒藥培育還差點火候，大當(dāng)家朝自己的二弟吩咐道。

“我這就去說。”

出門之時，那二當(dāng)家看見了一個似人似鬼、面貌猙獰的老婆婆從身旁走過，當(dāng)即被嚇了一跳。

伸手招來在門外等候的屬下，二當(dāng)家說起了吩咐。

“去告訴炮頭，丟旗的事，老大知道了。”

“是，是，是。”

黑暗之中，血腥蔓延。

……

…………

一處熱氣騰騰的澡堂，薛皮帶著小男孩在這里洗澡。

“這要飯啊，也有門道。

要看上去臟兮兮，但又不能太臟，不然人家連鋪子都不讓你進(jìn)。

……”

“啊！”

正在拿著刷子給小男孩搓背的薛皮，被小男孩嚇了一跳，卻是小男孩被薛皮大力給傷到了。

“要是有人給你錢了，千萬不能被其他要飯的看到。萬一被看到了問你要錢……”

轉(zhuǎn)身被薛皮刷著正面污垢的小男孩，看見了薛皮胸口的傷疤，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

“娘希匹的，你聽懂了沒？”

看到小男孩竟然伸手去摸自己的傷疤，薛皮一個腦瓜崩打在了小男孩的頭上。

“打死也不給，湊夠一百文，為我爹娘報仇。”

喏喏的小男孩，語氣頗為堅決的開口。

“不光你能報仇，我的榮華富貴，也就應(yīng)驗啦。”

搓著小男孩的頭，薛皮語氣頗為輕快。

一夜無話，兩人躺在破廟之中休息。

……

清晨，伴隨著雞鳴，端著碗的小男孩與薛皮一同出了廟門。

薛皮開始活動筋骨，小男孩也有樣學(xué)樣。

看著有樣學(xué)樣的小男孩，薛皮雙眼一瞇，從地上抓起一把灰便朝小男孩臉上抹去，后者則是頗為不解。

“滾吧。”

抹完灰的薛皮，一拍小男孩的頭，便將他推向集市的方向。

懵懵懂懂的小男孩，不解看向站在臺階上的薛皮，后者則是示意前者趕緊去乞討。

兩人一左一右，就此放開。

……

…………

集市之中，小男孩開始了乞討之路。

“行行好吧。”

“一邊去。”

……

在陳空的安排下，小男孩一次又一次的被推倒在地。

“行行好，給我一文錢吧。”

不得不按劇本走的小男孩，無助的在街上伸碗乞討。

“給我一文錢吧。”

“沒有，沒有。”

路人冷漠的聲音，不斷傳入小男孩的耳中。

感受到世態(tài)炎涼、人心不古的小男孩，蹲在角落里抱起了膝蓋。

……

…………

月升日落，小男孩坐在破廟前的臺階上等著薛皮歸來。

“給我一點，你就給我一點豆腐嘛，我都快餓死了。”

一個衣衫襤褸、宛若真正乞丐的小女孩，不斷纏著小男孩，問小男孩要他碗中的豆腐。

這時，薛皮回來了，注意這種情況的小女孩，立馬朝角落里跑去。

“廢物，活著有什么用！”

看著被捧到自己面前的一碗豆腐，伸手翻了幾下，并沒有發(fā)現(xiàn)銅幣，薛皮很是生氣，抓起一把豆腐便砸在小男孩頭上。

小男孩心中很是無奈，卻又不得不裝作自己已經(jīng)很努力的可憐巴巴的樣子。

“明天你去把那一文錢給我要回來，不然就別回來了。”

復(fù)又想起少女，不再保持冰冷的薛皮，語氣中的怒火清晰可辯，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一語成箴。

委屈、可憐、傷心齊齊涌上心頭，小男孩就那么愣愣地看著薛皮的身影。

……

次日，小男孩又在街上不斷乞討。

雖有心疼小男孩的婦人想要給錢，卻被自己的丈夫制止。

小男孩知道，自己必須要走上那么一遭了。

遠(yuǎn)處，炮頭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打聽到那一晚漁家是一家四口的消息。

他當(dāng)即找到了小男孩的消息，了解到對方在街上乞討，便找了過來。

看著眼前的殺人兇手，小男孩木木的說了一句。

“給我一文錢。”

咧嘴大笑，炮頭猙獰的開口：“好！”

接過銅錢，小男孩將那一文錢死死攥在手心。

肥頭大耳的炮頭，扛起瘦弱的小男孩便離開了集市。

另一邊的薛皮，心頭閃過悸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