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無奈，我只好……”師傅轉過身去，“出此下策。”

師傅說出最后幾個字的時候，明顯帶著顫音。

“你既要要維護師門，又要屠盡師門？”椅子上的人輕輕地問道，好像聲音高了就會傷到師傅，“為何啊？”

“維護師門是對師門的忠，屠盡師門是對師兄的義，殺掉遺孤是對師傅的孝。”師傅回道，“我不想……”

“可你想過嗎？”椅子上的人反問道，“屠盡師門是對師門的不忠，殺掉遺孤是對師弟的不義。”

“我不論我怎么做總有人說三道四，不管我怎么做，總會有人對我的行為不滿。”師傅回過頭來，閃著淚花的眸孔望著椅子上的人，“如果我殺了他，至少不會有人罵我不孝。”

“這就是……”椅子上的人瞪大眼睛望著師傅，“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師傅墻上拔了八卦劍，他望了望八卦劍，又不舍的看著我。

師傅閉了眼，劍鋒向我襲來，劍光一閃，毫無回頭的可能。

我知道師傅最喜歡我了，此刻他卻要親自殺掉自己最心愛的愛徒。

師傅一直夸我聰明伶俐，學什么都特別快，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我對師傅的感情告訴我，為了師傅的晚節和名譽，這一劍我絕不能躲。

我和師傅好像，他為了自己的師傅可以做到這種地步，我……

“歘！”劍刃貼著我的臉龐劃過，師傅掙扎扭曲的面孔離我那么近，他眼角有淚，兩行清淚。

“師傅殺了他的弟子。”椅子上的人不知是說給誰聽的，“你痛苦了半輩子。你不想再后悔半輩子。”

師傅牙冠緊咬，他不想讓自己的淚繼續流下來。

他的內心在糾結，在掙扎。

“師，傅。”我擁入了師傅懷里，劍從他的手中滑落，他緊緊抱住我。

“霧，從來不在山下；霧，一直在我心中。”師傅哭了出來。

“你其實，已經超越他了。”明仁說道。

“我就知道……”我說道，“師傅對我最好了。”

師傅緩緩放開我，走到明仁旁邊說道：“師兄，我……”

師傅低下了頭，半晌又抬起頭：“對不起。”

師傅左手掐決，右手不知在什么地方捏出一張黃符。口中念念有詞，腳下以一種神秘的步伐走動。

繞著椅子走罷一圈，師傅手中的黃符化為灰燼，口中噴出一口黑血癱倒在地，我連忙跑過去扶起師傅。

師傅的呼吸十分微軟，明仁站了起來，但是只扶著墻，淚汪汪的看著師傅。

“你又怎么會不明白我的意圖？”

“我又怎么會不明白你的意圖。”

“只有你明白。”

我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什么，但是我并沒有打擾他們。

“山下有霧，但山下無霧。”明仁大笑道。

長夜就這樣慢慢的流逝，雞鳴劃破夜空，黎明照亮大地。

山下的霧散了，師傅也隨之去了……

山下又起霧了，但是有人心如明鏡。

……

山下霧又散了，有人又該蒙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