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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心與手

午夜降臨,婦人已經離去,男孩正趴在床上,背上又出現了新的血痕,涂在上面的醫用酒精早已干枯。

淚水順著眼角留下,身體在微微顫抖,只有緊緊咬住被子才能讓自己不哭出聲,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心臟傳遍全身,酥麻感從手臂流往指尖。

又是一個無聲的夜晚,伴隨著痛與淚緩緩睡去。

“希望我能在今夜,毫無痛苦的死去....”

太陽照常升起,生活沒有發生一點改變。早上六點婦人準時進入房間,把男孩從床上叫起。

男孩臉上還掛著幾道淚痕,用手趕忙擦去。這番舉動被婦人看在了眼里,不過也沒有說些什么,就像沒看到一樣。

“快點去洗漱,不然你就要錯過早飯了。”

已經餓了一晚上的男孩,現在有點發暈,手上也使不出力氣,洗漱完畢后像一個提線木偶般坐在了鋼琴前。

綿軟的手根本彈不出樂曲的激昂,踏板踩下的時機也是頻頻出錯,整個曲子被彈奏的亂七八糟,就像是演奏者的人生。

“停停停,你這彈的都是什么東西,我付出了這么多心血就讓你練成了這樣?”

“我實在是太餓了,可不可以先吃一點東西。”男孩感到了一種強烈的嘔吐感,明明什么東西都沒吃過,但胃里面好像在不斷翻涌著。

男孩臉色變的慘白,虛汗從額頭上不斷冒出。

婦人也感到了男孩狀態似乎有點不對勁,“別練了,出來吃飯!”語氣中有著一股嫌棄。

“砰!”她隨即摔門離開了房間,像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滿。

摔門聲在房間中回蕩,飄進了男孩的耳朵,流入了體內,砸在了心臟之上。心口一陣猛烈的收縮,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剛剛從椅子上站起,小腿一軟,直接半跪在地板之上,眼前冒出了無數黑點,在逐漸分解著這個世界。

就保持著這個姿勢,聽著分針轉動的聲音,不知道過了多久。急促的呼吸開始趨于平穩,猛烈收縮的心臟好像重新舒展而開,之前的黑點也消失不見。

小心翼翼的站起身,長舒一口氣,像是在慶幸又像是在惋惜。

走到白色的門前,轉動金色的把手,推開之后見到的裝修卻很是普通。稍顯老舊的地板,可以簡易支開的圓桌,上面擺放著豆漿、油條、茶雞蛋和煎過的火腿腸。

男孩走出了房間,似乎他所在的臥室是獨立于整個家庭的存在。

樸素、平常似乎才應該是這個家庭的基調,而反觀男孩的房間里面卻變成了華麗的壁畫,全套的白金色家具,大理石地板整齊的鋪在地上,就連之間的縫隙都被金色顏料填滿。

“怎么這么才出來?”婦人脫下了華麗的服侍,換上了具有煙火氣息的圍裙,語氣也很是溫和。

“媽,我有點....”

“別說了,趕緊吃飯吧,你等一下還要去上課呢?”

聽到婦人的話語,男孩聽話的低下了頭,看著眼前的食物,卻沒有動手。

“來,先吃雞蛋可以保護胃口,然后再吃油條.....”

聽到命令后,男孩才開始動手吃飯。這讓目睹了一切的韓未果感到既氣憤又好笑,當一個人的吃飯方式都被人支配,吃的時間與吃的順序全都被牢牢固定,這是人嗎?這只是站著被圈養罷了....

男孩一言不發的吃著,牢牢遵循著那一條條指令。

“其實,媽媽也知道你很辛苦,但是沒有辦法,為了能出人頭地,這是唯一的路線了。”

“這樣吧,只要你能在接下來的測評之中得到最高分,就給你放個假,讓你去做一點自己喜歡的事情。”

婦人的言論讓男孩感到意外,就像是黑夜之中那顆早就故障的路燈忽然重新亮起。

都來不及咽下嘴中的食物便說道:“媽,是真的嗎?”

看到男孩在飯桌上突然開口說話,婦人再一次露出了不悅,走進房間中拿出了教鞭“趕緊,咽下去。”

男孩的瞳孔中倒映著高高舉起的教鞭,咽下了嘴里最后的食物....

“要認真聽課,不要走神哦。”

婦人正站在門口囑咐著男孩,這一幕剛好被鄰居所看到“哎呦,小夏媽媽你對孩子可真好,也太上心了。”

“哪有哪有,這都是身為家長該做的。”

“能教教我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不?我家那小子都快把我煩死了。”

“我也沒干什么,就是小夏生來就很聽話。”

婦人盡情的聽著鄰居的贊賞,開始笑的花枝招展,眼中被滿足所充斥,好像她的目的已經達成。

走在前面的小夏,稍微挪動了一下背包的位置,以免壓到新增的傷口。

來到學校之中的他,感到一股安心。似乎只有在遠離那個家后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今天的第一節課便是樂理知識,教授會檢查所有藝術生的備考情況,以此來判斷學生適不適合用這首曲子來進行考試。

小夏的學號比較靠后,只好先坐著聽其他同學演奏。

前幾個人的表現不是很好,真是可以說是有點糟糕。大量的錯音與雜音出現,但是教授并沒有表現出不悅,只是在和藹的點出每一個問題,然后告訴他們繼續努力。

終于到了小夏,看著眼前冰冷的鋼琴,面無表情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手指開始飛舞,每一個節點都把握的恰到好處,全篇沒有一點失誤,一氣呵成的彈下了整首曲子。

看到這一幕,其他的藝術生們都不由自主的鼓起了掌,開始在下面交談起來。

“這也太猛了,都能直接去考試了吧。”

“這還比什么啊,我不如回家睡覺去。”

“沒辦法,這就是天賦的差距,人家隨便彈都是滿分。”

小夏也聽到了那些交談,但還是面無表情,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是手指在彈,不是他在彈。

但教授在聽完之后卻收起了笑容,哪怕是面對剛才錯誤百出的同學都沒有這般嚴肅。

“你的技藝很是高超,能在你這個年紀到達這個熟練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說道這里,教授把手輕輕的放在了小夏肩膀之上“但是我從你的音樂里感受到任何情緒波動,不論是曲目的高潮還是低谷都是一個樣子,你似乎只是想趕快彈完。孩子,你是不是很討厭鋼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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