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會疑惑這樣的情感細膩會不會導致早熟,而事實仿佛也的確如此。我真的就喜歡上了一位男孩子,朦朧的喜歡是從10歲的時候遠遠看著他傻笑開始的。
這個男孩很陽光,叫馮雨。他長的并不是班上最好看的那個男孩,但是相當有活力。我四年級就偷偷給他表白了。他也很開心,和我,還有許多喜歡他的其他女孩子表白,寫圣誕賀卡的時候還會寫愛心。
我轉入小學之后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班委們一塊吃飯,在吃飯的時候有的女孩不喜歡吃的菜就給我吃,我也曾把自己的菜給她們吃。后來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話:
“你們心里有喜歡的對象嗎?”
所有人幾乎都提到了馮雨的名字,我愣了一下問道
“馮雨是誰?”
3年級之前我還在宮斗中長大,4年級上了城市里的小學移居到這里,我變成了一個傻傻的陽光小屁孩。
小學真的太美好了,我總是傻笑,說一些天真無邪的話,而那時候其實我已經開始看過一些諸如茶花女和蝴蝶夢之類的小說,開始接觸青春文學諸如饒雪漫和歐美的一些文學,開始有了對愛情的朦朧向往和憧憬。這些憧憬像未禁染色的棉花一樣開心,像冬日曬過的棉被一樣令人喜悅充實,更像是柏拉圖所說的精神戀愛一樣,開始自我幻想,開始秘密的發生。沒有親吻和接觸,卻是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
也許大家都在開玩笑,只有我當真了,但是我和馮雨沒有故事的事情,始終在我心里留下的定義是初戀的感覺。因為這樣的互相喜歡真的太美好了,它不是大人眼中你怎么這么小談戀愛的那種不負責任,而是一種非常臉紅心跳卻又為之努力的生活,一種為了開心而活下去的感覺。我把他真的當做初戀來解釋。馮雨和我做了一個學期的同桌,我這個學期臉色都沒有變過,始終是漲紅的,說話的時候心跳不已。他喜歡很多小學女孩子,但是我喜歡他,我也不嫉妒別的女孩子,我就是開開心心的和他坐在一起,很少說話很沉默,一說話就笑得像個白癡。
小學快畢業了,我突然想到可能馮雨也會考上不同的初中,也有很人提醒我們大家要畢業不能一起玩了。大家都很失落。我于是對馮雨說我不喜歡他了,強行阻斷了這種頭腦發熱的感覺。他圣誕節的時候寫的賀卡很難過。
他寫道:
“勁裳,圣誕節快樂。我聽小沁(曾經表白他的女孩)說你不喜歡我了,是真的嗎?我很難過。”
可能這個話他想了很多遍然后寫了。我很憤怒那時候。雖然幾百天一個學期的感情我沒說一句話,但是我眉眼中對你的喜歡你看不出來嗎?我的感情是經不起考驗的,分手吧!然后我就想,初中反正也不可能在一塊,算了放棄了。
我和馮雨初中沒有在一起。是啊小學能知道什么呢,只是知道愛情很深刻,但是這不是愛情,很多人都否認這是愛情,大部分人都會覺得只有肌膚之親和感情的結合才是愛情。但是我不同意。其實我還是很喜歡馮雨。然后初中一次也沒談過戀愛。初中懂個啥?
初中的寄宿學校是一所211的附屬私立學校。當時考這所學校的很多喜歡我的小學男孩子主動要求一起和我去那所初中考試,后來只有我考進了實驗班去上了這所學校。我懷著一顆永遠忠實于馮雨的心情在這所學校里日夜不停的奮斗,時間表是9點回寢室,12點睡覺,早上6點起床,然后晨跑做操早自習。睡眠不足顯而易見。母親生病的時候我也在學習。
后來那時候才發現我真的很喜歡馮雨,很喜歡學習和生活中很多美麗的景色,唯獨不喜歡那所銅臭十足,充斥著嘲笑和整蠱,充斥著排擠和孤獨的學校。原因是我被父母檢查出了精神分裂癥,缺乏休息時間,沒有照顧自己的習慣,嬌生慣養和直來直去的性格,敏感又陰柔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差評讓我憂心日夜睡不好。大家在初中也開始懵懂的戀愛懂得了喜歡自己喜歡的人,我卻因為喜歡馮雨,自尊心超強,喜歡我的男孩子給我表白也被我拒絕了。雋永的愛情很像是一種永恒的憧憬,在女孩子的心中根深蒂固。但是由于拒絕了大家的偏見和好意,我也逐漸孤僻而消極起來。
班主任讓我們敞開心扉寫日記。班主任是一個很不能讓我們開心的人,她一來我們就不能講話不能聊天。我雖然不怎么和班上的人交流,倒是挺喜歡打鬧的氣氛,很喜歡聽他們邊說話邊寫作業,這樣能給大腦帶來刺激。我當然沒法這樣敞開心扉和班主任說太多。我只知道我在日記里逐漸增強了我的孤獨感,使我的郁悶更加不能排解。
很奇怪,大家都不喜歡寫作業的時候,我其實一直在寫作業,并且在寫作業的時候很開心,老師們也很喜歡我。
我一直在懷疑我生病的真正原因,但是事實上就是得病了,確診為雙向情感障礙。這就是13歲的苦難。自從13歲得了這個病,我就再也沒有和別的同學真正切身實際的有過真正的朋友關系,只有表面的,淺淺的一層交流。我仿佛無法再去和大家正常的進行深情的體會一件事情的發生。
說到底,我初中沒有朋友,至少沒有真正懂得友誼的朋友。這讓我心力交猝,也失去了正常的生活體驗。但是我的生活仍然沒有結束,我的后來逐漸變得光明而又成熟起來。但是說到小學的喜歡只是一個插曲,真正的感情總是在青春期。沒錯,精神病也會有青春期,我不想強調這個病,只是這個轉折點讓人真的不得不說一說。
但是這個病讓我后來的生活心態更加坎坷。這些自己不同于普通人的想法,很長一段時間被我認為是一種無法正常的表現,但事實并非如此。長期服用藥物的我反而在高中有了更多的朋友,能夠感覺到生活的友好。
其實生活對我的那份友好并不能讓我體會到生活的陽光,很多時候對人的感情我是一種極端的狀態,只有沉浸在生活和人際交往中我才能體會到時間的飛逝,而大部分思想亂竄的時候都是消極且耗時的。我果然忘記了去看自己喜歡看的書,高中的每一天都在忙碌中度過,沒有精神上的洗禮,我發現了我在人生的道路上逐漸縮小了自己的視野,改為了更加低的標準,冥冥之中覺得自己只能為了未來而活著,而未來的更多的東西卻不能為自己掌握的那份無力。我總是一個人去書店,去看張愛玲三毛的小說。在書店里偶爾痛哭流涕。
換言之,我的心中的未來是包含精神生活和社交的。但是往往知己難覓,而真正的熱愛找不到同類。
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蘆葦。
也許人間大部分人無法理解我小學,我悲慘的病痛的初中,我的高中生活在正常人眼里的正常,反而是一種格格不入的隨波逐流,一種心情被吞沒的無助和隨大流的惆悵。這就是我的13歲。
后來馮雨和我都步入了高中,我們開始漸漸有了聯系。我們有了各自的手機。我去書店的路上和他說起了話,他才想起是我。他笑著說自己的初戀是在初中認識的,笑著說自己很難過初戀轉學了,笑著問我要不要試著談戀愛。我突然羞憤難當,感覺自己的感情受到了侮辱,拒絕了他,再也沒有想過要和他真正戀愛的事。
守著一個喜歡的小學同學,整個初高中都沒有談戀愛,初中把抑郁癥同學的處方藥當糖吃,得了精神分裂,后來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的病,直到成年后我都后悔的不得了。關鍵是看完這本書,也許沒有人會認為陳勁裳的心是個正常人吧。
初中最令我后悔的事,就是在和小潘當朋友這段時間。小潘一下課就消失了。
我孤單的像條狗,我上廁所沒人陪。我粘把惡心的挽起每一個看似班花的美女朋友同學的手,請求和她們一塊去廁所,我自己不敢去,然后沒有邀請到,憋了好幾節課,回寢室才上。
然后我從此仿佛孤高了不少。至少我再也不會在教室喝水了。
小潘是個面相很好看的但有些小胖的女孩。她很好笑很幽默,但是卻是個抑郁癥患者。
初中的環境戾氣很重,每個人都有無限的潛力和可能性,絕情與多情并存,我很同情她,但我又節制自己的自卑感和無助感,我覺得自己的不受歡迎是一件很丟臉的事,至少在不夠成熟的我那時,沒人陪上廁所,我覺得我很恨她也不陪我。然后她爸媽總給她送飯吃,甚至有時候送兩份,有好幾次我都和她一塊吃她父母做的飯。她仿佛也很討厭我,也很粘把我,我們總是在放學的路上手挽手回家,感情很好,不知道什么時候她開始把我的文具盒摔倒在地上,然后我的書也不見了,班主任讓我借她的一塊看。
她拿出一罐藥,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她說:“吃了我的藥,就是我的人了。”
“上,中二少年。”
我干嚼了好幾顆,很酸。然后開始了幻聽,一度在化學課上失明。
再加上自身睡眠不足,我已經真真正正的心理有問題了。
然后我和小潘決裂了。那是一個很晴朗的天氣。
小陳也是我和小潘的好朋友,一個好漢三個幫。我們決定湊錢給小陳買糖吃。我心里有很縝密的計劃,決定攢錢,我還不知道小潘已經買了,結果第二個星期小潘一聲不吭的把糖放到小陳桌上,明明我們倆說好一塊買但是她一個人買了。小陳很開心于是也分給了我好幾顆,小潘數了一下,比我少4顆,她怒了。
對我來說可能要攢兩三個星期的錢,小潘一口氣就能拿到,她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但是我沒有考慮這些因素,我爸媽并不是拿不出來,但是我沒有這么貪財,我只想慢慢攢。
這件事就連我現在想起來都不可思議,于是我在回寢室的路上看見小潘失控的從我的寢室柜子里搶走了我的水果,沒錯是強搶,我看到了,她也做了,但是她沒問也沒說。
想到這些,我不假思索的拿起水瓶就往小潘臉上潑。宿舍的同學都沉默不語,但是她的室友倒是戲很多,于是我被批斗了一會。
第二天,班主任啪的一下把一巴掌打在我臉上,我的眼淚啪啪的往下掉,我覺得我沒做錯但是也確實錯了,沒做錯是因為她搶了我媽打了幾趟車送來的水果,做錯了是因為確實不應該傷害到她。然后小潘的理由則是淡淡的說,
“她吃了我家那么多的飯,我搶一兩個水果怎么了。”
我很難過,一方面她沒有問我要,但是我雖然不怎么懂的報答,我也不想介意她當我面打翻我文具盒的事,我計較的是我的感情真的不如幾頓飯和幾顆糖還有水果,我真的是個傻子吧。后來有人告訴我,
“如果是我,我會離她遠點,也不接受她。”
后來我失明之后也精神不好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父母在她被我潑了之后那鄙夷討厭嫌棄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人渣。像是在說我永遠不可能是個有良心的人,不懂感恩也不配別人的喜歡。
后來我轉學之后重讀了一年初中。
我有辦法保存自己每天對這個世界的喜歡和善良,總覺得這個世界不是我有問題而是那些人看不到我的善良,畢竟傷害同學怎么也不算善良。所以我其實也不善良,我是有自己的惡毒的。我活該。我蠢。
學習讓我智商沒有那么高了。特別是干嚼藥丸的那天。我一直不愿意接受自己得了精分的病,但事實就是我確實得了這個病。我說,
“我吃了好幾顆,和維生素一樣。”然后,我清楚聽見我媽用湖北石首的家鄉話夾著哭腔說,
“那根本不是維生素啦伢。”然后吃了強效安眠的氯氮平的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后來馮雨在我26歲的時候結婚了,他愛上了他的一個大學同學,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幸福美滿的家庭。
我沒啥事,也沒哭,也沒什么感覺了。
我和楚竭鴻分手之后決定和他你死我活。像望夫石一樣。
加油陳勁裳,找到幸福,踹了這男的。
漫長的歲月聚少離多,我仍然記得宿舍里有個女孩滿嘴臟話,我很恨她。
但是我還是低估了自己對時光的眷戀和對自己感性的認知,我仍然懷念起了我傷痕累累的初中,我討厭的同學都顯露出他們可愛的模樣,真的讓我瞠目結舌。
怎么能這樣,唉,好想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