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午到現在她滴米未進,望著天空中冰冷的星光,強撐地扶著床邊站起來,拿出一個白色蠟燭,點燃后放在桌子中間。此刻的柳郎應該正在洞房花燭夜,尋歡作樂時吧。
她想著想著,便感覺不到一點餓意了。緊接著,她對著鏡子,給自己畫上了濃妝,然后抱起自己相依為命的琵琶,忘情般彈起了一首流傳的佳作《難卻》!
“……
待上濃妝好戲開場
臺上悲歡皆我獨吟唱
翩若浮云著霓裳
落幕鬢邊皆染霜
丹青如畫身輕如紗
臺上風光臺下訴斷腸
難卻數十載滿袖盈暗香
……”
字字誅心,句句深情,透著喜慶,藏著悲哀。似乎這像是她為自己獨奏的一首訣別曲。曲罷,她收起自己心愛的琵琶,合上琴箱。端起桌上的酒壺,直接對飲而盡,就這樣半壺桃花釀全部流進了她冰冷的心底,卻絲毫感受不到一點溫暖。
這時候,外面的街上,伴隨著中秋節終于有了煙火氣。而這時候一直惦記玉兒的趙公子,匆匆趕來,想在這花好月圓之夜,前來陪伴玉姑娘。
心如死灰的她搖搖晃晃,打開窗,望著八月十五明亮的滿月,大聲說道:真好個黃道吉日,月圓人不圓!
然后陣陣醉意襲來,她兩眼已經看不清方向,轉身就倒在了桌子上。不好的是,她隨手打翻了燭臺,不小心碰倒了桌上還未喝完的酒壺,一瞬間大火燃起,可她已經沉沉睡去!木頭椅凳,和木地板等等都開始著火了,屋內遍布濃煙。
不一會兒,火勢逐步蔓延到整個房間的床簾和被褥。
這時樓下的喧鬧的人群和閣樓的過客還沒察覺到什么異常,直到大火燒到了門外,滾滾濃煙不斷冒出來,旁邊的小二才覺察不好了,大聲喊道:出事啦,失火了,二樓失火了!快來人救火啊……
過道的客人和侍女一看不對勁,趕緊一起大喊著跑去樓下。小二們急忙著一邊取水滅火,一邊疏散客人。
這時聽到失火后驚慌失措的吳媽媽也干趕過來了,一邊喊人快滅火,一邊大叫:哎喲喂,我的天吶,這是哪個挨千刀的干的好事?啊!誰放的火?這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著了呢?我的媽呀,我下可怎么辦呢,是誰,誰在房間里呢?
一旁的侍女,應聲答道:那,那不是玉姐姐的房間嗎?她是不是還在里面呢?
“什么?我的天爺爺吶,這死丫頭怎么還沒見出來呢?快,快找個人去看看,里面還有沒有別的客人!可千萬別出事啊……”
此時的大堂,客人已經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濃煙四起,救火下人們的混亂場面。一個個臉上,鼻子上都沾滿了黑灰,還不斷聽到有人咳嗽聲。
但此刻的玉兒已經渾然不知自己處于何種境地了。
剛準備過去看看房間還有人沒有的小二,還沒跑到門口,木門和窗戶紙就已經燒了起來,嚇得他連連后退,根本無法看清。
這時已經潑了好一陣的水,效果甚微,連玉兒隔壁房間的房梁等木質結構都開始燒了起來。
就在這時,趙公子剛好趕到門口,卻看到眾人不斷向外跑的叫聲,還有樓內烏煙瘴氣的局勢,就知道是著火了。
他趕緊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捂住口鼻。沖進去問道:哪里失火了?玉兒呢,你們誰看到玉兒還好嗎?
在一旁的吳媽媽見到趙公子來了,趕緊回答說:哎喲,趙公子您可快別進來了,危險!應該是二樓著火了,好像是玉姑娘房間?
“什么!她在里面嗎?那你們怎么不進去看看里面還有人嗎?都干嗎呢!”趙恒公子急切地說。
“這,這剛才我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出沒出來?我剛已經派人去看了,可是火太大,沒法靠近啊!她可是我攬客的寶貝,我也很擔心啊……”吳媽媽一邊焦急,一邊膽怯地說。
“唉,廢物一個,都是廢物!不行,我要進去找玉兒,她在的話,再不去看看真的可能就要燒死了!”
說罷,趙公子立馬抽掉旁邊的大桌布,攔住路過取水來的下人,把桌布淋濕,就這么往身上一披,毫不猶豫地沖向二樓著火的房間……
“唉!哎呀,趙公子,你這是要干什么?不能去啊,火太大了,你不要命了啊!”還沒等她喊完,趙公子已經跑上了樓梯。
此時的吳媽被趙公子這猛然的舉動,搞得更是站立不安了,她一邊焦急地叫人攔住趙公子,一邊手抖著在心里念叨:你這銀行家大公子要是出了事,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啊!
在來回滅火的人群中,趙恒幾步就跑到了玉兒的房門口,只見大火燒得正旺,門窗屋梁都燒到頂了。由于春宵樓的內部結構都是實木打造,一旦失火過久,一時間很難撲滅。
趙恒見狀,心想不能再等了,眼看屋頂快要塌了,就裹著自己一個心眼沖了進去!這時的玉兒,已經酒醉加煙熏幾乎不省人事了。
趙恒顧不得許多,立馬拿下自己身披的濕桌布,給她披上,并不斷搖晃玉姑娘:玉兒,玉兒!快醒醒,快醒醒啊!
見到玉兒還沒反應,趕緊扶著她準備沖出火場!
就在他們剛跳出大門口往前跑時,玉兒輕咳了兩聲,意識模糊地喊道:琵琶,我的琵琶……
聽到了玉兒在說她的琵琶還在里面,趙恒急忙地把玉兒交給樓道的侍女,讓她們幾個趕緊把玉兒抬下去送醫館。
而后趙公子又奮不顧身地沖進了火場,為心愛之人尋找著那把火紅的鳳鳴琵琶!
可是這一去,誰知道竟會這樣呢……
吳媽看到被抬下樓的玉兒,還有氣息尚存,心里總算松了半口氣,趕緊派人送去就醫了。可轉頭一看:咦,趙公子呢?
便喊道:趙公子人呢,怎不見他下來呢?他沒事吧!
這時樓道的一個下人喊道:剛看到他送出來玉姑娘,好像又跑進房間了,這會兒沒看到人啊?
“什么?火這么大,又進去了!她這是不要命了啊,我的天奶奶唉……你們幾個過去看看,把他拉出來啊!”說罷,房間門窗上的幾根木梁已經被燒得快要掉落了。
而此時的趙恒剛跑進房間,搜尋到了玉兒的琴箱。她像找到寶藏一般,緊緊抱在懷里!就在他剛轉身準備跑出房間時,一根屋梁燒斷砸了下來,正好落在他的頭上……
撲通一聲,趙恒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背上壓著那半截仍在燃燒的木梁,而身體仍然抱緊著琴箱。門口的不斷潑水的下人,似乎聽到了有什么重物倒下的聲音,過來一看,竟發現是趙公子,嚇得趕緊叫人一起向屋內潑水,費了半天勁,把木梁移開,這才抬著趙公子跑下樓去。
而此刻的趙恒,已經背部被燒得血肉模糊,頭上的血流了一臉,人失去了意識。而懷里一直死死抱著琵琶箱,不肯松手。
吳媽這時看到正在被抬下樓的趙公子,一邊大喊著:快送去附近最好的醫館。一邊上前看到滿是血跡,奄奄一息的樣子,頓時嚇得腿都軟了!直接后退一步,當場暈了過去。
這時候,眾人聽到屋外有人跑來,原來是官府的救火隊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