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安往后猛地退了幾步。

“秦溫，此話怎講？為什么我不能活著？”

“米安，那是你不知道......你不是不能活著，而是你在這一段時間里，根本不可能活著......”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秦溫對米安道出了真相。在他回飛船拿濃縮因子液時，米安所處的空間突然發生了劇烈的變動，秦溫發現米安所處的空間消失了，他根本無法從那座山進入那個空間，山洞已經不存在了。他在這里死守了幾乎一個星期（地球計時），終于因為光族星艦缺乏管理而被召回。亞凡研究發現，米安所處的空間剛好掉進了一個突然出現的空間裂縫，況且空間內部還與空間裂縫有銜接點，而這個空間隨時可以出現在任何的地方。在研究初期，亞凡發現這個空間漂泊在虛空的宇宙中。光族進行了定位，找到了那一片并不大的空間，并用引力場將其禁錮。但是通過銜接點，探測到空間內并沒有生命反應。

光族并不死心，每一個同伴都至關重要，尤其消失的還是個六翼者，平常看不太慣她的光族人也在為她的安全而擔憂。他們將空間禁錮著，往里面進行研究，但是沒辦法突破空間的屏障。研究中期，就在光族快有所突破的時候，這個空間就消失了。經過漫長的搜索，這個空間在一個大型黑洞里被扯的支離破碎。

于是他們放棄了。包括秦溫。

就在米安不見的一個多星際月后，甲-A級文明再次回到了這個宇宙。這引發了一場技術大爆發。多個在關鍵部分遇到瓶頸而停工的科技部門在那個文明的協助下取得重大突破。光族有意無意的像他們匯報了米安的情況。甲-A級文明花了一點時間，在到來后為光族找到了空間的入口。但是已經沒有人想要進去一探究竟了。除了秦溫。他看見了希望。正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秦溫一直沒有親眼看見米安的情況，所以他想要試試。

他告訴了甲-A級文明他的想法，他們就讓他去了。同時，他們給了秦溫一樣東西。是轉交給米安的一份“權限”。他們告訴秦溫，如果米安活著，就將這份“權限”交給祂。

沒有一個光族注意到，他們用了“祂”。

由于空間的不穩定性，米安將在兩千個地球年后才能返回光族的所在地。

“原來如此......但我并沒有感覺到異常，我一直在和動物們玩兒。但是，這才過了一個小時啊......為什么時間內外不統一？”

“一個星際時還是一個地球時？”

“我偏向使用地球計時法。”

“可能是空間裂縫和時間裂縫產生了量子糾纏吧。算了，這也不是我們的領域。”秦溫將手一揮，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儲物空間，他在里面翻找著什么。

“這是新發明的技術？對了，你們現在也可以使用傳送門傳送自己了？我現在是真正的落伍了。”

“對的......米安你等一下，我在找那份‘權限’。啊，就是這個！”秦溫掏出來一把匕首，將其出鞘，匕首的鞘微微發著銀光。米安接過匕首，微微端詳著。她慢慢感覺到了一股奇異的力量在身體之中涌動，強大且具有破壞性。她開始能夠敏銳地感覺到這顆星球的每一絲氣流，每一顆水珠。她知道哪里的蝴蝶正停在花上。而且她感覺可以控制這一切。

“秦溫，你走遠一點，我試試‘權限’。”秦溫聽話地離開了一點，米安試著凝結空氣中的水汽，她試了幾秒鐘后，終于凝結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水球。秦溫瞪大眼睛看著。米安一握拳，水珠應聲碎裂。米安拿著匕首，試圖調動身邊的風。她感受到了，并調控著它。米安一揮手，秦溫附近的地面赫然出現一道傷痕，黃土被吹落到一邊，秦溫急忙跳開。

“啊啊啊對不起啊秦溫！你沒事吧！我的準頭不好啊！！！”米安急忙小跑過去。

“好厲害啊，這樣子的話，不回母星也可以在地球上稱王稱霸了吧。”秦溫感嘆著。“我跟你留下來。”

米安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那可不行，兩千年太長，光族需要你。”

“我會回去的，但是我會陪著你。我調查了一下地球現在的社會形態，發現女性獨自生活危險性很高。我們可能還得擔心一下這兩千年來要干什么。”秦溫嘆了口氣，給了米安匕首的鞘。米安將匕首入鞘。

“那......去外面逛逛？”米安將匕首別在腰間，扒上了秦溫的背。

“嫂子，下來......”秦溫臉都紅了。“不過，我們不要待在本地吧。”隨后他將米安從身上扒拉下來，打開了一道空間門。

米安和秦溫逛了幾日，現在市坊間都在說有兩個妖精，尖耳，金瞳，常在各種地方游蕩。這幾日中，米安看到了船，聽到了關于海的各種傳說和海盜的各種暴行。米安聽得眼睛放光。

一日，米安和秦溫坐在一起討論要干什么。秦溫正在往嘴里塞著濃縮因子顆粒。現在光族技術有所革新，濃縮效率更高了，一顆顆粒就可以保障光族在地球上一整天的因子供應。

“嘿，秦溫，我好像想好了，要去做什么。”

“？說出來聽聽。”

“去做惡人吧，我想當——海盜。”

秦溫差點被因子顆粒嗆到。

“啥？”

“去當海盜啊，前幾天才聽人說的。感覺那種生活挺好的，挺自由。”

“當海盜就要燒殺搶掠，嫂子，你確定要......”

“再叫我嫂子我就不理你了。我們去買條船吧。現在的人類對海洋了解的真的很少啊。”

“我們去海上應該不會引起人類太大的關注。行吧，米安，我跟你一起去當海盜。人手呢？”

“這么輕易就答應了，這可真不像你。”

“你上次見我是一萬多年前了。”

“星際年還是地球年？”

“我偏向于使用地球計時法。”

“你損我！”

兩人互懟了一會兒，冷靜下來的米安正在思考著人手的問題。

“船我去買，但是人手呢？”米安握著匕首，正在試著將遠處的一片落葉舉起。只見那片落葉突兀地飄起，把旁邊的人嚇了一跳。米安趕緊放下落葉。

“人手還是我來吧。我可能方便一些。有什么要求嗎？米安？”

“不要長得太離譜就行。要忠實。”米安簡單交代了幾句。秦溫給了米安一些人類的貨幣，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去了。

米安問著路人賣船的地方在哪里。路人奇怪地看了她幾眼，給她指了一條路。

米安順著那條路往前走，不一會就走到了她想要去的地方。但是那些船都太舊，太原始了，米安打消了在這里買船的想法

船港里全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米安一出現，那些人朝她投來奇怪的目光。

“喂，小姑娘，你是迷路了嗎？這里可不是小孩子呆的地方。”一個大叔朝米安喊道。

“這不是前些天里城市出現的那個妖精嗎？她來這里干什么？”一個比較年輕的男子盯著米安看。逐漸的就有人圍了過來，不懷好意地盯著她。

米安飛快地跑開了，沒有人追上來。

“完了，秦溫在哪......”

米安在港口旁邊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坐下，將腳泡進海水里。她握著匕首，將感覺放到了很遠的地方。

她感覺到了兩艘船之間的戰爭。她能感受到他們激戰所揚起的風，還有噴濺在空中的充滿血腥味的液體。一艘海盜船，一艘商船。米安決定幫一下她未來的同僚。

她將手臂伸直，掌心向前。握著匕首的右手往上翻了一翻，在兩船交戰的地方，商船的背后涌起了大浪，水潑進船里，船體搖搖晃晃。米安將雙手向上托舉。遠處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像一座小丘般大小的水做的山。海盜船上的人呆呆地看著。還在商船上激戰的海盜意識到事情不對，毅然決然地跳了海。米安控制好海水，將他們溫柔地推到了海盜船的旁邊。

米安將手向下一壓，商船被重重摔到海面，本來就不夠結實的船板應聲碎裂。

“其實你不用做這么多手勢的。你自己靠心智就可以控制。”

“這樣有感覺一......秦溫！你什么時候來的？啊！”米安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直接摔到了水里。

米安狼狽不堪地從水里爬了上來，用“權限”將自己衣服上的水分離出來，扔回了海里。隨后她面對秦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若無其事地問道：“秦溫，人手找好了嗎？”

秦溫憋著笑道：“差不多了吧。我看起來像是十六七歲的小孩子，所以想跟我走的人不是很多。但是我告訴他們船長另有其人，他們就答應過來了，我讓他們在不遠處待命。那么，我們親愛的船長，船呢？”

“船......覺醒后的人類的船不堪入目。我記得一萬年多前我來地球的時候，那時的人類會造很大的船，很先進。現在的船連帆都沒有！”米安焦急地說。

“聽你一說，我記得我收集過一艘非常好看的船，很大，看起來非常美麗。我應該是把它放到儲物空間去了，我找找哈。”秦溫又揮了揮手，儲物空間的門開大了一點，秦溫鉆了進去。一會兒后，秦溫鉆了出來。

“沒錯，在那，保存完好，外表無損毀。我的儲物空間內還有一些物資。以后，物資就靠掠奪了。米安，你真的激發了我內心的獸性。”秦溫冷酷地笑笑。

“一萬多年了啊......那么，我們找一個無人的大港口，起航吧。記得叫人過來。”米安說道，“那么我是船長的話......秦溫，你當大副？”

“無異議。”

兩人靠著步行找到了一個大港口，暫時沒有人。

“我去叫他們過來。”秦溫說著，從身邊扯開一扇傳送門，跳了進去。

真的要見到自己的船員了，米安有點緊張。她自己看上去也只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不一定能馴服幾十個桀驁不馴的成年人。

秦溫從傳送門出來了。同他一起出來的，就是米安的船員了。只見他們臉上帶著敬畏和驚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一秒之內來到幾里之外的地方的。

米安裝著面無表情，審視著新到來的一批船員：

三女二十九男。天知道秦溫是怎樣把他們吸引過來的。

都是年輕人。其中三分之二看起來甚至沒有成年，也都是十五六歲的樣子。但是最年輕的也看上去比米安要大，最大的也不過二十歲。

年輕人比較不馴，但是接受新事物的本領比較強，比較容易相信別人。

他們從傳送門走出后就自己排成了一隊，雖然歪歪扭扭的。

“站整齊些，我的船員們。”米安輕柔地說。她的聲音并不大，但是三十二個年輕人卻感覺這聲音是從他們的腦海里傳出的一般，頓時有幾個人警覺起來。幾個男生看見自己的船長竟是一個小姑娘時，他們的臉上寫滿了不屑。

“放松，我的船員們，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們會對自己的敵意付出代價的。”米安瞇了瞇眼，金色的瞳仁閃爍著陽光。

“妖精......”隊伍中一個較小的女孩不禁說了出來。

“不要放肆！”秦溫高聲說道。“船長的年齡比各位都要大，資歷也更深，不要看她看似一個弱女子就肆意妄為！她是你們的船長！”

“喂，誰看起來是弱女子啊，還有，別拿年齡說事，物種都不一樣好嗎！”米安轉過頭去。

“好好好......”

米安將頭轉回。

“就這樣吧，我也不喜歡麻煩。我是米安，船長。這位是秦溫，大副。先上船，我不會虧待各位的。”米安將手指向秦溫。

秦溫愣了一愣。

“那個，把船......”米安對秦溫比著手勢。

“哦哦，好的。”秦溫急忙張開自己的儲物空間，船員驚奇地看著。待到船憑空出現在水面上的時候，他們都歡呼起來。

“好啦好啦，你們要驚奇的事情可多著呢。上船！”米安放下了命令。

她目送著她的船員陸續走上了船。站在她旁邊的秦溫對她耳語道：“現在，這些就是家人了？”

“是的，是家人了。”

“給船起個威風的名字吧，船長？”

“嗯......‘路西法號’如何？”

“不錯，我喜歡。上船吧。”

起航時已經是黃昏了。“路西法號”上的船員們在這一天內只能盡量適應著這艘不知道比當前技術先進不知多少倍的船，而他們現在還沒搞清楚船的地圖。

米安和秦溫在船長室內討論著什么。

“人類是要吃飯的。現在是晚餐時間了。我這里有淡水，有幾桶人類釀的酒。”

“一萬多年前的酒還能喝？”

“一萬多年前的船還能用呢。別鬧，米安，我們得解決船員的吃飯問題。這艘船是人類設計的，有宴會廳。但是，我們也跟他們一起吃飯嗎？”

“我是想試試，吃食物損耗的因子數比吸收的因子數要少，何況我們還有很多濃縮因子顆粒。但是食物呢？”

“你有權限，試試看唄？”

這時船長室的門被輕輕敲了一下。

“進來。”米安柔聲說道。

“船長好，還有大副。額，請問有打擾到你們嗎？”一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男孩走了進來。他有著微卷的棕色短發還有綠色的眼睛。米安現在是在西方，但是她可以聽得懂他們講的話。這可能是權限的問題，因為米安語言庫里原本只存著一萬多年前的古東方語。

“沒有。你叫什么名字？”

“船長，我叫洛林。我來這里是想問一下關于晚飯的事情。大家都餓了，卻沒有一個人被叫去做飯。”洛林斟酌著字句。

“你不應那么拘謹，洛林。你是一個好的廚師嗎？”

“是的，船長。”

“那跟我來吧。秦溫？”

“怎？”

“幫我去問一下還有誰會做飯的，謝了。”

“好。”秦溫推開船長室的門，走上了甲板。

米安也走出了船長室，洛林跟隨其后。

米安停了下來。

“怎么了，船長？”洛林問道。

“那個......完了，廚房在哪......”米安心想。她靜下心來，用精神感受著這艘船的布局。

“沒什么，走吧，下樓。”

廚房空蕩蕩的，廚具倒是一應俱全。洛林看著空蕩蕩的廚房，不知如何是好。

“你先洗下廚具。”米安拍拍洛林的肩。

洛林開始清洗鍋碗瓢盆，一邊在心里抱怨著。他只是為了追求自由，不被家族的規矩束縛，就竟然聽信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孩子的話，當了海盜，船長竟然還是一個小姑娘。但是他們兩個長得有異于常人，相貌又有點相像，洛林便在內心斷定這一定是別國跑出來的富家兄妹，心血來潮便組建了這一個所謂的海盜團隊。現在，晚飯都沒有著落。洛林自幼喜歡烹飪，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沒有了食材，空有一身好廚藝又有何用！

洛林如此想著，咬緊了牙關。

“那個，洛林，有桶之類的嗎？”米安在洛林身后詢問著。

洛林轉過頭去，驚奇地看見米安右手拿著匕首，正憑空托舉著一個碩大的水球，水球里幾條大魚正在橫沖直撞著，毫無章法。

洛林來不及驚嘆，立刻拖來一個大木桶，米安便把魚同水一起甩到了里面。里面的魚忙亂了一會，便一起將頭朝著米安的方向。

“嘿，別那么看我，你們是食物，我救不了你們。懂？”洛林看見米安朝魚念叨著。

“船長，你這樣說，它們能聽懂嗎？”

“大概能聽懂基本的意思吧。瞧，他們現在都絕望了。”米安指了指桶里的魚，它們一只只拖著尾巴，像是沒有了生機。“倒是你小子，怎么不驚訝呢？”

“船長的神力讓我佩服，要驚訝的事情可多了，我都驚訝不過來呢。我希望跟著船長你，每天都有新的驚喜。”洛林一臉淡定地回答道。“還有，船長，”洛林隨手拎起兩條魚：“這是河豚，不能吃的。還有這條，我不確定這是否能食用，這可是未知的品種。”

“那好吧。剩下的能吃嗎？”

“可以的。但是船長，這只有一道菜，而且沒有配料。這里也沒有基本的調料。”洛林淡淡地說。

“那你等等，我先去找一下秦溫。你先處理一下那一條魚吧。”米安說著，直接推開廚房門走了出去。

“船長真沒有防備心啊......”洛林感嘆著。“不過這刀挺好用的，不知是哪家工匠制造。以前在家里都沒有用過這么順手的鍋鏟。”

“秦溫！”米安跑到了甲板上。

“米安，怎么了？”秦溫跑了過來。

“食材有了，配料，調料之類的，你現在能去人類市場買一下嗎？”

“大概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啊，你去問問？順便買點蔬菜回來，我記得以前人類不光吃肉。”

“蔬菜的話你來就好吧，純天然無公害，也不用我買了。調料的話我去買，我問一下人類。根據你消失的這一萬多年我積累的經驗，我記得好像有什么油鹽醬醋八角香菜之類的。我不廢話了，給你，這是光族比較新的通信工具，心靈傳輸，效率高。有必要就直接找我。”秦溫塞給米安一個小巧的手環，便撕裂空間跳了進去。

“我也想學會這招啊......”米安一邊將手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一邊嘟囔著。

秦溫在一個無人的小巷里突然出現，沒有人發現他。秦溫隨手將上衣的帽子往頭上一戴，遮住了自己的尖耳。秦溫的眼睛是琥珀色的，比米安的要深少許，與常人沒有太大的差別。何況這里是西方的集市，淺色眼睛一抓一大把，并不會有人在意。

小巷的出口就是繁榮的街區。但是秦溫不著急出去。他擺弄著自己的通訊手環。

“喂，哥？”

“我在。”

“嫂子真的當了海盜，認真的，我們不管管嗎？”

“我被釋放出來不久，光族這邊還有一些事要統籌安排，大概要過地球上的幾個星期才能夠過來。米安不知道我出來了吧？”

“我暫時還沒有跟她說。她不僅掉進了空間裂縫，可能還牽扯到時間的問題，現在她的認知還停留在一個多星際月之前。鑒于空間的情況，嫂子她能夠活下來真的幸運。”

“那就不要跟她說，暫時讓她隨心所欲吧。我到時候會給她一個驚喜的。她想我嗎？”

“每天都在念叨呢。”

“那就好。她沒有跟艾爾默或者普克他們聯系？”

“我剛剛才給她通訊工具，她只知道如何跟我聯系。嫂子回不了母星，她暫時可能也不會去考慮地球以外的事。說到這，我還得解決一下海盜船上的伙食，嫂子叫我買調味料呢。”

“那忙吧，溫。我也去忙了。”

“再見，哥哥。”秦溫掛斷了通話，走出了巷子。

幾分鐘以后廚房中憑空出現一道空間門，秦溫拎著一大袋人類的調味品走了出來。他看見洛林正洗著青菜，旁邊是一條凈了膛的大魚。

“洛林，給，調味品。”

“謝謝，秦溫大副。”洛林接過袋子，細數著，臉上露出了笑容。

“好齊全啊，連異國的香料都有，竟然還有我沒見過的物品，看來可以好好研究一番了。”

“你看見米安了嗎？”

“誰？船長嗎？她剛剛到甲板上找人去了，說是怕我太累給我找個幫手。”洛林又笑了笑。

“啊，好的，那我去找一找。”秦溫離開了廚房，七拐八彎的才到了甲板。他看見米安在和一個黑皮膚的女生打得火熱。

秦溫走上前，輕輕揪住米安的耳尖。

“痛痛痛......別搞啊秦溫！有啥事說，別扯我耳朵！”米安跳開去。

“米安，調味品買來了。你不是跟洛林說要給他找幫手嗎？怎么在這？”

“還不是因為你沒有履行我交給你的任務，我就只好親自來了。幫手就在這呢。”米安拍一拍黑皮膚女生的肩：“這是莉迪亞，廚師世家。”

“那就跟我來吧，莉迪亞。”秦溫轉過身去走下了樓梯。

“還愣什么，跟上啊？”米安催促著。莉迪亞連忙撩起裙子跟上秦溫的步伐。

“未成年人能不能喝酒啊......”米安獨自一人走到了酒窖里頭，嘟囔著。“算了，今晚先拿一桶出來吧。這里有酒杯，不知道夠不夠數。反正我不喝酒。”說著就掏出了匕首，將酒桶固定在艙壁上的繩子割斷，然后讓它慢慢地飄起來。酒桶有點重，控制它可比控制水球難多了。這時米安聽見了腳步聲，她回頭，看見四個男孩站在酒窖門口，來者不善。四人臉上都帶著不屑和輕視的表情。米安回頭的時候四人看見了她面前懸浮的酒桶，愣了一下。

但是米安沒有管那么多。

“你們來得正好，這里有一桶酒，快到晚餐時間了，你們幫我搬到宴會廳去吧。”米安直接將那一桶酒甩到其中一個人的手中。

說罷她又將酒杯遞給了其余幾人：“幫我數一下，三十三個酒杯。”

“憑什么我們要幫你做事......等等，船上不是有三十四個人嗎？為什么是三十三個酒杯？”拿著酒桶的人問道。

“把不聽話的人殺了就剩三十三個了呀~”米安湊近那人。“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干什么。”那人明顯是這個小團體的首領，聽到了米安的話，他臉上冒著冷汗。

“別怕，大哥們，我開玩笑呢，哪有這么隨便就殺人。是我不喝酒。”米安擺擺手。

“誰怕了！”那人將酒桶往地上一放，吼道。“你就是個小孩子！憑什么來對我們指手畫腳！”

“安靜，水手。這樣可不乖。”米安冷眼看著，握著匕首抬起了右手，往那人的地方一揮，刀刃離身體還有幾乎兩米多的距離，米安卻控制了風，在那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流血的傷口。

“這是警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快點去干活。”米安再次將酒桶浮起，重重摔到那人的懷中。“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滴著一點血。

“我叫安東尼。”

“記住我的警告，老實點。等會好好吃飯，別想那么多。對了，桶里面的是啤酒，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米安嘆了口氣。

“你走吧。你是我的船員。我不會拿你怎么樣的——在你把我惹怒之前。”

“告辭了，船長。”安東尼抱著酒桶轉身走了。

米安隔空把門關上。

“只有啤酒么......不對，還有朗姆酒，啊哈，這才對嘛，海盜之酒。不過，這酒存了一萬多年真的還能喝？”

“早知道拿朗姆酒了......”

此刻，在廚房。洛林和莉迪亞正在討論著什么。

“難道他們不是兄妹嗎？大副總是直接叫船長的名字，他們兩個又長得這么像。”洛林將魚放進了滾燙的油鍋里，魚發出滋滋的響聲。

“嘖嘖嘖，洛林，你是不懂，想想船長對大副的稱呼，也是直接叫名字對吧？哪個妹妹會直接叫哥哥的名字？他們兩個肯定是私奔的戀人！”莉迪亞掀開了湯鍋的鍋蓋，勺了半勺湯嘗嘗：“太淡了。洛林，再給我點胡椒。”

洛林把胡椒瓶扔給了莉迪亞：“可是，大副和船長又長得如此相像，用戀人之說又何從解釋？”

莉迪亞接過胡椒瓶，往湯鍋里倒了一些：“船長會魔法，大副也會魔法，但是他們兩個的魔法又不一樣，大副的是隨意穿梭，憑空變出東西，又可以讓自己消失不見，船長是控制東西，好像什么都可以控制，但是我沒有看見過船長把自己變沒過，也從不見她憑空取出什么東西，但是我也并沒有看見大副能夠控制什么東西。如果是兄妹的話，魔法應該是一樣的才對。”

“船長的神力很奇妙，她可以與生靈溝通交流。他們一定是富家或者是皇族的孩子，跟我們一樣因為追求自由而選擇在海上流浪。如果沒有顯赫的背景，空有神力也不會有如此精妙的造詣。我看這船便是極其先進的，比如說這個工具，我便不知道它有什么用。”洛林順手拿起一個削皮器。

“的確，他們是異邦人，但是我看哪，多半是兩情相悅，但是又在政治的要求下被父母逼迫聯姻，為了追求愛情便毅然決然地私奔，漂泊在海上，相伴一生。”莉迪亞一臉陶醉。

“也有可能是有敵對的勢力殺死了他們的父母或親人，有可能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為了復仇，他們便組建了這個海盜團。亦或是他們出生便帶有魔法，因此被拋棄或者通緝，從此這對兄妹便從此流亡海上，顛沛流離。”洛林瞄了一眼莉迪亞的湯鍋：“莉迪，火候有點不對啊。”

莉迪亞臉一紅，連忙調小了火候。“照你這么一說那我們豈不也是顛沛流離。對了，我現在還沒搞明白怎么一摁下開關火就起來了，我都沒看到柴。”

“這是神力，神力燃起的圣焰不用柴薪，而且，你看，火是藍色的。你看見過藍色的火嗎？”

“沒有。不過還挺好用的。沒有很多嗆人的煙。”

“喲吼，晚飯準備的怎么樣了啊，洛林，莉迪亞？”米安突然拉開了門。

“咳......你們做飯沒有打開抽油煙機嗎？不會覺得煙嗆人嘛？”她跑過去，打開了抽油煙機

“米安，我記得在我得到這艘船后，大洪水以前，人類已經發明出了比抽油煙機更先進的東西，不過這艘船上只有配置抽油煙機了。這是一艘很原始的船，比不上我們光族的星艦。”秦溫也跟來了，拍了拍米安的肩。

看見秦溫過來了，莉迪亞和洛林交換了一下眼神，莉迪亞朝剛進來的兩人努了努嘴。洛林遲疑了一會，終于開了口，問道：“那個，船長，還有大副，我和莉迪亞想問你們一個問題......”

“問吧。”米安答道。

洛林有些臉紅，憋了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字。莉迪亞看不下去了，她推開洛林：“你們之間是什么關系？我們真的非常好奇！”

“哦，這個啊，”米安笑笑，“大副？”

“其實，船長她......是我的嫂子。”秦溫撓了撓頭，尷尬地笑笑。

兩人直接原地愣住。

還是洛林先回過神來：“哦，好的，了解了解，感謝你們花費寶貴的時間來回答我們的問題。”

“那么，晚飯準備好了嗎？”米安在灶臺上看到了好幾盤看起來非常可口的菜肴，雖然她從未嘗過任何食物，但是憑本能她也知道，這兩人做的飯菜一定非常好吃。

“還有一些，嗯，飯后的水果之類的，但是船上好像沒有水果。沒有水果吃會很快得壞血病的。”洛林說。

“那么嚴重！要不秦溫，你再去買一點？”

“你不能用權限把它們搬過來嗎？”

“我哪知道哪些他們可以吃哪些他們不能吃！”

“行行行，我出去一趟。”秦溫隨手撕開空間，又走了進去。

秦溫走后，洛林對米安說：“船長，實不相瞞，我以前曾經當過海盜。他們搶劫了整一個海邊的城鎮，當時我們一家正好在那邊度假。他們殺死了我的父母，把我帶上了船。我有一個姐姐，我曾經懇求他們放過我的姐姐，但是他們又說他們領命殺掉除青壯勞力外的所有人，而且不準帶女人上船，會帶來厄運。所以他們殺掉了我的姐姐。當時那個海盜團缺人手，本來規章規定說不能帶男孩上船，所以我一直在做苦力。人手重組后我就將被丟棄，按照規章規定。趁他們上岸搶劫時我趁機逃了，所以逃避了被丟棄的命運。船長，我忠誠的勸告您，定制一個規章，以約束越法之人。若是覺得我的言辭有欠尊敬，還請將我就地殺死。這是我第一個自愿加入的海盜團，我愿為其費盡心力。”洛林頓了頓：“還有船長，你太不警覺了。半小時前你離開房間的時候，只要我想，便可以從身后刺殺你。還是警戒一點吧，我的船長。”

“我倒不覺得有什么需要警戒的。上了一條船，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家人不用相互警戒，也不用相互約束。”米安說道。“我很看好你，看來你有足夠的經驗，也足夠忠心。但是太快和別人袒露一切可能會對你不利。我同情你的遭遇，如果那個海盜團還在的話，我會替你鏟除它。話說，海盜的法則我有點興趣。你還記得嗎？說來聽聽。”

“一，每人都有選舉權；二，人人公平，但在財產方面不得欺騙，違者放逐；三，禁止賭博；四，晚八點熄燈，此后想喝酒的到甲板上去喝；五，保持武器的整潔，隨時可用；六，男孩和女子不得加入隊伍，若有船員帶女子到海上，他將被處死；七，延誤戰機者，處死或放逐；八，船上不得互斗，爭端到岸上用劍或手槍解決；九，不得談論改變生活方式的話題；十，船長得兩份戰利品，炮手一份半，其他人等一又四分之一份。我就記得這些了，船長。”

“嗯，非常有趣，但是有點太過于殘酷。這些是大人之間的游戲，我們小孩子不用講究那么多。沒有規矩也可以成方圓，我要讓其他海盜一看見路西法號就逃之夭夭，要讓他們看見年輕人也能闖天下！”米安說。

“要不然我這三千年內能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建造一個城邦嗎。”米安心里念叨著。

秦溫從米安的身后的空間內鉆了出來，手里提著一大袋東西：“米安，水果買到啦。”

“好。”米安接過秦溫的袋子，將其遞給了站在一邊的莉迪亞。

“船長......”

“怎么了，莉迪亞？”

“好多水果，我有好多都不認得啊......我只知道草莓，樹莓和蘋果，其他的，別說吃了，我就是見也沒見過啊。”

“哦，那，我來教你如何食用它們吧！”

“誒，船長，可以嗎？”

“可以的！沒有關系。你看，這個是西瓜，是要切開的，吃紅色的部分，里面的籽可以吐掉......”米安蹲了下來，一一對莉迪亞講述著各種離奇水果的食用方法，莉迪亞聽得滿眼放光。

洛林在一旁安靜地用小刀削著蘋果皮，秦溫看到后順手拿起旁邊的削皮器也開始削蘋果，迅速引起了洛林的注意。

晚飯時間到了！

等米安和秦溫進入宴會廳時，船員們都已經在等候。在這艘船上沒有誰真正懂得海盜的規矩，但是即使是懂的人，也不會怎么干涉群體的選擇。但是讓米安感到自豪和欣慰的是，她走進門時船員們齊刷刷地站了起來，少數幾個“頑固派”也愣了幾秒后就站了起來。

“大家都坐下吧。”

宴會廳很大，是一萬多年前人類或說失格者們喜歡的風格，帶有一點光族的特色。屋頂的燈很明亮，不怕晃動，是通電來發光的。至于電的本身，他們早已突破桎梏發明了永動機。宴會廳的桌子可以容納約五十人，圓桌。這讓船員們有點驚奇，因為如果是圓桌，就不能凸顯出每個人的地位和身份。圓桌上最外周有一圈玻璃環，可移動，類似于傳輸帶，也像早期光族開大型會議時用的文件交換桌，不明就里的船員們還以為是菜自己會跑。

米安想了一會，直接找了一個空位坐下，周圍的船員有些緊張。在莉迪亞上菜的同時，米安在思考以后到底是繼續合餐制還是轉為分餐制，這時她面無表情，看起來異常嚴肅。船員們緊盯著他們的船長，不知道是什么讓她變成了這樣——其實她只是在思考一個問題罷了。

米安回過神來，菜已經快要上完，她趕緊把精力集中到現實中來。

菜上完了，一盤盤看著就讓人忍不住唾液的菜肴放在玻璃環上，玻璃環緩緩轉動著。

“好了，大家可以開始吃飯了！”米安站起來喊道。

宴會廳內響起一陣低聲的歡呼。他們很多人預想中的晚飯是發霉的大米，小塊的干酪還有怪味的淡水，現實比那好太多了。只不過很多人不習慣合餐制，但是看幾個黃皮膚的男孩夾了一會菜之后他們也明白了該怎么用餐。

米安想起莉迪亞祖籍是東方人，所以做的是東方菜，并且成功地將洛林帶偏。而船上大部分是西方人，她決定從下一餐起改成分餐制。合餐制有點不衛生，不好收拾，還有點容易造成混亂。不過，在特定情況下，這倒是能夠增進船員的團結性。

米安這是第一次吃人類的食物。她的食量很少，只吃了一丁點東西，但是這一丁點東西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看大家也都吃的七七八八了，米安站起身來，直接走到了秦溫旁邊。

“秦溫，等會你來給大家安排工作和休息地點，我來給大家看一樣東西。”

秦溫點了點頭。米安走到圓桌旁她原本的位置，拍了拍掌，讓船員們的注意力都集中起來。

米安清了清嗓子：“我的船員們，等一會大副會給你們安排職位和休息地點，我在這里，是想說一下我們明天的事宜。”米安環顧四周，“作為海盜，大家知道我們應該去干些什么吧。”她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

米安調節空氣中的水分子，讓它們凝結起來，形成一幅很大的地圖。

“這是我們‘路西法號’現在的位置，我們旁邊有三個人類居住的島嶼，其中一個較遠，但是物產豐富。另外兩個物產也還行。左邊這一個是海港，皇家的，比較難攻下來。你們想要去掠奪哪一個？”

船員們對船長造成的異象頗為驚訝。但是還是有人先站了起來。

“船長，請問我們現在拿什么去掠奪？”

“這個問題提得好。先坐下吧，我這里有最先進的兵器。冷兵器應有盡有，熱兵器你們不會用，不過冷兵器也綽綽有余了。我會為你們提供最先進的武器。”米安一臉冷靜地回答著他的問題：“但我本人不會參與戰斗。”

最后一句話一出口，全場跟炸開了一樣，安東尼一拍桌率先站了起來：“看啊，這就是我們的船長！我們親愛的船長竟然想自己一個人安安全全待在海盜船里面，讓兄弟們下船去送命！米安！你也有臉！你個小賤人仗著你的能力就威脅我們為你賣命！我可看你不爽很久了！”

還不等米安說些什么，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孩子站了起來：“海盜法則第十三條，船上等級森嚴，下級無條件地服從上級，船長級別最高。安東尼，你違反了法則，沒有給予船長她應得的尊重。”

“好啊，查爾斯你個狗崽子，你吃飯前跟我去收拾她的時候服服帖帖跟在我身后跟條狗一樣，現在你就倒戈向她？你個勢利眼！”

“你們飯前對船長做了什么？”莉迪亞著急地站了起來。“兄弟姐妹們，這是海盜該干的事嗎？”

“沒啥，莉迪亞你不要擔心，他們想收拾我，我威脅了他們。”米安安撫了一下黑皮膚女孩。“不過現在，安東尼似乎忘了我說過的話。看來，是時候讓他脖子上的傷疤再深一點了。”米安轉向安東尼，慢慢將握在手中的匕首從刀鞘中抽離。“不過，我這把匕首，是沾不得血的。”安東尼明顯在強撐著氣場，但他其實已經抖得像篩糠一樣了。

“懺悔已經來不及了，安眠吧，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