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萊坐回辦公桌，又把頭埋進了書堆，就像是一個在書堆里轉來轉去的蟲子。

清逆風開始撿拾地上的資料，讓清逆風迷惑的是，地上都是一些紙頁發黃的資料，資料上的文字居然沒有一頁是他認識的。

伯克萊頭也不抬地問道，“日本人？”

清逆風邊收拾著地上的資料，“不是。”

伯克萊的頭仍然在書堆里，又問道，“朝鮮人？”

清逆風把地上的資料拾起來，放在桌子上，“不是。”

伯克萊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這不是，那不是，你只會說‘不是’嗎？你告訴我，你是哪里人不就行了嗎？”

清逆風漫不經意地答道：“中國人。”

伯克萊把頭從書堆里抬起來，“哦，中國人？東方的瓷器之國，像時間一樣古老的國家，你來這里學什么呢？這里有什么值得你學的呢？”

“你們的國家也很古老，”清逆風抬頭望向伯克萊：“我很小的時候，父親一直給我講安徒生童話，所以，就知道了一個童話一樣的國家，我想這個國家一定跟童話一樣，就來了。”

伯克萊抬了抬眼鏡，“你覺得這是一個偉大的國家嗎？”

“真話還是假話？”清逆風問道：“想聽實話嗎？”

“我喜歡真相，當然是真話。”

“當然還是我的故鄉最好，一個安靜的小鎮。那里春天花開，冬天落雪。”

“能告訴我原因嗎，你的故鄉真的如你講的那樣嗎？那就不是故鄉，而是天堂。”

“至少在我的眼里，就是天堂，因為那里有我的父親。在我的心里，那是這個星球上最溫暖的地方。”

伯克萊從桌子上拿起一支雪茄，將雪茄放進一個精致的黑色煙斗，桌子上有打火機，但伯克萊不用打火機，而是擦亮了一根火柴，將雪茄點燃了。火柴硫磺的味道有點香。吸了兩口雪茄煙，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瞇著眼睛看著清逆風，”因為有父親，所以那是這個星球上最溫暖的地方，是這樣嗎？“

”至少我覺得是這樣”

“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理由，你為什么要來‘荒謬事務所’。”

“掙錢，荒謬事務所的宗旨是‘實施人道主義救援，尋找正義和真相’。我就是為了這兩句話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掙學費，我不想再用父親的錢。”

這時，一個人推門進來，抓住伯克萊，“伯克萊博士，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他們來了，我看見他們像閃電一樣的撕破了天空。”

“羅斯柴爾教授，誰來了？他們是誰？”

“天狼星人，”羅斯柴爾教授說道：“我看見了他們的飛船如一顆閃亮的星沉入了汪洋之中。他們伸出閃電一樣的刀子，撕開了大海。”

羅斯柴爾將一張紙遞給伯克萊，“這是我畫的方位圖，事務所應該馬上介入。”

“羅斯柴爾教授，你辛苦了，這是一個劃時代的重大發現，我會報告基金會，行動局會馬上介入。”

伯克萊拿起電話，“快來兩個安保人員，伺候羅斯柴爾教授去休息。”

兩個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急急忙忙的沖進伯克萊的辦公室，強行將羅斯柴爾教授架走了。

伯克萊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清逆風說：“前一次是發現了火星人，這一次是發現了天狼星人。他們在哪里呢？照這樣下去，我都快被他搞瘋了。我真不明白這基金會是怎么想的，怎么會弄一幫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在這里，不是瘋子就是神經病。再這樣搞下去，我不干了，這哪里還像是一個嚴謹的學術機構？真是荒謬。”

這時，又進來一個人，抓著伯克萊的手：“博士，我看見了時空之門，我真的看見了。通過時空之門，時間和速度都變成一個虛數。從地星到其它星球從此有了一條完美的捷徑，這將是地星實施外星開拓史的開始。也將是人類文明變革的開始。”

“勞倫斯教授，我馬上報告基金會，毫無疑問，這是一樁大買賣。你將會被寫入教課書，不是，你將被寫入歷史。這段時間，教授你太勞累了，必須好好的休息休息。”

“確實是這樣，這段時間，我已經無法控制我的靈魂，它總是離開我的身體，去黑暗的深空自由地飛翔。”

伯克萊再次拿起電話，“再過來兩位安保人員，勞倫斯教授需要休息。”

伯克萊的電話剛放下，又有兩個保安匆匆忙忙的進來，強行把勞倫斯教授帶走了。

伯克萊把熄滅了的雪茄點燃，“這哪里是什么學術研究機構？完全就是一個瘋人院，一個精神病院。照這樣下去，我一定會崩潰。”

“可能嗎？說不定他們的發現是真的呢？”

“他們不是瘋子，那我就是瘋子，”伯克萊深度眼鏡后面的眼睛，懷疑地看著清逆風：“如果是真的，那我一定是瘋子。過去幾百年都沒有發現，怎么現在什么古怪的事情都有了呢？”

“瘋子也就是常人的另一面，所有科學在得到實證之前，都是迷信。”

“我們對未來還沒有做好準備，不是我不相信，許多未知，在我們做好準備之前，不要匆匆忙忙的打開，那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看得出來，伯克萊博士，實際上你完全相信他們的發現。”

“被你看出來了，當然。在偉大的力量面前，我們都是無知的螞蟻。”

伯克萊將一頁資料遞給清逆風，“看看吧。”

清逆風接過資料，是一份復制的舊報紙，上面是漢字，“XZ，一位不識字的藏族大媽在遭遇一次閃電襲擊后，突然能背誦史詩《格薩爾王》”。

伯克萊問道，“你相信嗎？”

清逆風不知道怎樣回答。

“荒謬與科學有多遠？人類現有的認知無法進行解釋。對這個消息進行報道的是權威媒體。并且這樣的事并不是只有一次。有海量的文字對這個消息進行報道。如果這件事情真實，那么就有一種可能，有一種我們未知的力量對XZ老大媽進行了意識加持，將史詩《格薩爾王》灌輸到了她的意識中，你認為我的這種推測成立嗎？可是，在我們沒有對未知力量做出證明之前，這件事情應該歸屬于荒謬的范疇。”

“所以，這個什么荒謬事務所，事實上是一個真相事務所。”

“可以這樣理解。但是，荒謬與真相的距離超乎我們的想象。或許我們根本就無法找到真相，或許荒謬本身就是真相。你認為呢？”

“博士，我就是一個打雜的，對博士的學識和見解，只能仰望。”

“當然，如果這些你都懂了，那你就應該是博士。”

“博士的研究太深奧了，對于我來說，只想畢業后回到我的故鄉，在我故鄉的小鎮上做一個數學老師，這就是我的理想。”

“不錯的理想。”

清逆風就這樣在伯克萊的辦公室忙了一天。

地下室感覺不到黃昏，也看不到日落。

一天的時光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伯克萊眼睛仍然埋在書中，告訴清逆風：“你可以走了。”

清逆風走出了伯克萊的辦公室，聽到伯克萊的喊聲，“回來，回來。”

清逆風轉身回到了伯克萊的辦公室，伯克萊拿起電話，“左娜，你過來一下。”

很快，一個女孩來到了伯克萊的辦公室，伯克萊對女孩說：“左娜，帶這個’傻子‘進行掌紋識別和瞳孔識別，否則，明天他會找不到這里。我都不知道基金會那幫白癡怎么想的，找來的人，不是瘋子就是神經病，找個打雜也是傻子，真是荒謬啊。”

叫左娜的女孩過來了，對清逆風說道：“走吧，傻子。”

“我不姓傻。”

“那你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