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女備了上好的膳食放與桌前，那鋪著錦繡前程的桌布上盡是琳瑯滿目的山珍海味，看得云梓直咽口水，可面前這個著明黃色錦衣的男子讓她害怕，眼睛盯著那盤盤佳肴，卻不敢往前垮出一步。

“云梓，乖乖坐下。”

原本攬在她腰間的大手改為牽起她的小手，莫寒動作寵溺的捏了捏她嫩白的臉，動作溫柔的為她凈手：“你不是早就餓了？怎么來了吃得肚子反倒不叫了？”。

就將她帶到桌前的椅子上，伸手夾了一筷子顏色靚麗的菜肴放在她的小盤中，那動作熟練得仿佛做過千百次，一旁站著的阿德張了張嘴，口中是沒說什么，心底卻是頗為不滿的。

宮內皇子眾多，他一直覺得這三皇子是個識禮之人，卻不想竟如此不知禮數，皇上還未下筷，他倒是先動了筷子。

于是只在心底小小的鄙夷一番，面上卻不敢顯出任何不屑之神色。

莫煥抬頭看了眼周圍站著的宮女太監，再看看那畢恭畢敬坐著的云氏夫婦，一時間也沒了胃口，放下筷子低聲道：“行了，都杵在這做甚，朕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坐下來吃頓飯，也不會發生什么大事，都退下罷。”

“嗻~。”

侍女太監皆應聲而退，莫煥抬頭看了眼身旁站著的阿德道：“你也退下罷，總在我身旁站著也怪累的。”

阿德眼皮跳了跳，也只好躬著身子退了下去。

云卿藏在桌下的大手捏了捏妻子的小手，額頭上掉落的汗珠此時正清晰的提醒著他，他現在有多緊張，面前是身份尊貴的一國之君，他身份平凡，風風雨雨的走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與皇帝同桌用餐，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莫煥顯然也看出了這二人的緊張與忐忑，唇角微微勾起，對著那云氏夫妻道：“你二人不必拘束，我現在，也只想做一個陪自己兒子吃飯的父親而已，這么多年了，我也未曾陪伴過他，如今想做的，也只是陪他吃頓飯而已。”

云卿彎了彎唇，唇角掛起尷尬的笑，想應聲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一旁坐著的莫寒伸手夾了一筷子被切得極薄的肉絲放入云卿碗里：“您嘗嘗這個，味道還是極好的。”

說完，他又換了筷子給云梓夾了些肉絲，看著她鼓起小嘴大口大口的吃著他夾來的飯菜，一雙波光瀲滟的眸子里盛滿了孩子才有的膽怯與好奇，看得莫寒的心軟的不成樣子：“你且慢些吃，又無人與你搶，莫急。”

莫煥抬眼望了望云梓的臉，她抬眸垂眸間的神情，她的傾城之姿，他總覺得似曾相識，于是放下筷子，望著云梓微微擰了擰眉毛：“你這張臉，朕總覺得似曾相識。”

‘鐺――’。

碗筷掉落的聲音在這寢殿之內顯得格外的刺耳，莫煥擰眉，看著一旁一臉煞白的云卿道：“為何如此不小心，不必驚慌，讓阿德帶人來收拾便好。”

云卿伸著手擦了擦額頭上掉落的汗珠：“草民有罪，請皇上恕罪。”

莫煥笑，將手中的筷子放入桌上，低聲道：“不過就是掉了碗筷，何罪之有，你二人也不必如此拘束，朕，我今日，也只是想和普通百姓一樣，吃頓平常不過的飯菜。”

“況且”

說到這，他微微停頓了下，扭頭看了看坐在一側垂頭并未看他的莫寒：“朕也是許久沒有和他同桌用餐了，身為父親，我愧對我的兒子，也愧對我的妻子。”

莫寒不語，看向云梓時面上依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倒是捏著筷子的手微微抖動了下。

莫煥低嘆了口氣，拿起筷子夾了塊顏色靚麗的紅燒肉放入他的盤中，笑道：“這是你兒時最喜愛的菜，你嘗嘗看，這么多年了，味道是否變了。”

“我不喜食這種甜中帶油的肉，人都不在了，味道也早就變了，再怎么做，也做不出母妃的味道。”

莫煥愣：“你母妃……是怎么死的，告訴我，我為她做主。”

“呵~，做主？”

莫寒笑，說話時眼中都帶著濃濃的諷刺之意：“你算什么？你做主，你做主我母妃就能回來了？你出面我母妃就能活過來了？堂堂一國之君，又怎會因一女子而舍了這錦繡江山。”

莫煥無言，可眸中原有的愧疚因他這咄咄逼人的話語而染變成了憤怒，手中的筷子被粗糙的大手攥成了駭人的弧度，后被堪堪折斷，餐桌之上一時間被這父子二人的低氣壓所籠罩，悶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秒

兩秒

三秒。

一聲頗為響亮的哭聲猛然間自這寢殿之內響起，熟悉的聲音讓莫寒回神，他低頭，望著身旁女子被淚水浸滿了的大眼睛時，一抹愧疚涌上心頭，他趕忙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聲細語的在她耳邊安撫她：“我錯了，我錯了，云梓乖乖，云梓不哭，怪我怪我，怪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不哭不哭，云梓乖。”

云梓玲瓏小巧的鼻子抽了抽，粉嫩嫩的小嘴一撇一撇的，一雙大眼睛里含滿了委屈與憤怒，聽見莫寒哄她，她也不看他，倒是哭得更兇了些，豆大的淚珠自那大眼睛里流出，原本一撇一撇的小嘴也咧了起來，一伸手拍了莫寒一巴掌。

這一巴掌的力道不輕，打得他的臉頰當即便出了五個清晰的掌印，打得莫寒與這桌邊的三人都愣了神，莫寒緩緩吐了口氣，斥責道：“行了，打也打了，別哭……”

“哇――”。

一句話還未說完，這哭聲倒是更響亮了，這聲音引來了自寢殿之內候著的侍衛，太監，宮女們，眨眼間殿內便涌來了十幾名侍衛和宮女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