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弘和千代再次回到了松濤，見到了值班的保安。
“換班了？那你知道昨晚值班的保安住在哪么？……啊，等一下，我記一下……好的，太感謝了。”
千代坐上警車，對彥弘說了聲：“去澀谷一町。”（注1）
彥弘點了點頭，放開了剎車。很難想象僅僅一街之隔，兩邊的景象居然會差這么多。與豪華冷清的松濤不同，澀谷一町的的住宅擁擠而狹窄，居民樓中間的過道也只能堪堪讓一輛車通過，旁邊的建筑也有些奇特，千代就看見一幢底面積只有四五坪，木質的房子像是楔子一樣插進兩棟樓之間。
不過澀谷一町卻比松濤熱鬧許多，在警車行進的過程中，不時能看見孩子們的喧鬧，偶爾也會有一些好奇的大人將頭伸出窗外，一臉好奇又笑瞇瞇地看著。
千代看著門牌，彥弘語氣平穩(wěn)地說道：“這些房子是泡沫時期的遺物。澀谷一町按計劃是用來建一座豪華住宅區(qū)，結果開發(fā)商資金鏈斷裂，所以開發(fā)終止了，這里的房子也被廉價拍賣。”
“好像一夜之間，什么都變了，股市、房子，還有人……你知道東京核心區(qū)的房價從最高點跌了多少么？”
千代轉過頭，看了一眼彥弘，彥弘笑著說：“跌了百分之九十。”
他們找到了湯川太衛(wèi)門的房子，卻只能停在路口。隔壁的鄰居從樓上探出頭，敲了敲太衛(wèi)門的窗戶，大聲地喊道：“太衛(wèi)門！有客人！”
房門被拉開，一個有些禿頂?shù)闹心耆巳嘀劬φ驹陂T口，看到千代和彥弘后臉上稍微詫異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說：“車子就停在路上吧，沒人會開車從路上走的。”
太衛(wèi)門領著兩人進了和室，給他們倒上兩杯茶，跪坐在地上問道：“是關于三原先生的事么？”
冉冉的蒸汽在三人面前升起，房屋角落花瓶里插著的櫻花傳來淡雅的香氣。千代手捧著茶杯，一時有些失神。
彥弘也不忍心開口打破這異樣的寧靜，只是靜靜地坐著。
他看到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張合影，上面是太衛(wèi)門和一位女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他穿著復古的武士服，女人穿著繡著櫻花的和服，兩人靜靜地擁抱，夕陽的光影落下讓景象仿佛流動起來。真美啊……
太衛(wèi)門注意到了彥弘的眼神，笑著說：“很不錯的照片吧。”
彥弘點了點頭。
太衛(wèi)門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隙，“那是我的妻子，那是她最后一張照片……她那時真美啊。”
說完這句話，他就低下頭慢慢吹著茶杯的熱氣，慢慢品著茶水。
“是的。”千代終于回過了神來，回答道，“是關于三原先生的事，您真是消息靈通。”
“做我們這一行的，小區(q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會知道一點。”
“請問您是在什么時間值班的？”
“昨晚夜里十點到今天早上六點。”
“那您有看見三原先生的車子離開小區(qū)么？”
太衛(wèi)門露出了思索地神情：“我想一想哈……昨晚大概零點的時候，我有看見他的車子離開了。”
彥弘和千代對視了一眼：“您看見開車的是誰了么？”
太衛(wèi)門用手指撓了撓泛著油光的腦門：“啊，你這是什么意思？當然是司機服部一郎先生，我認識他的。”
彥弘：“您看見車子內部的情形了么？我的意思是，你看見服部一郎先生的時候，他有沒有什么異樣？”
“這個我倒是沒注意，因為車窗是關著的啊。”
“就是說沒你沒有看見車子內部的情形？”
“大概是如此。”
“您值班的時候，有看見什么陌生的車輛進小區(qū)么？”
“陌生的車輛，每天都能見到吧，只要和業(yè)主通過電話，我們都會放行的啦。”
“那離開呢？”
“離開的話，我們就不會管那么多，除非業(yè)主提前聯(lián)系我們不要放行。”
彥弘臉上露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嘴里含混不清地吐出一個詞來。
千代轉頭很詫異地看了彥弘一眼。
彥弘點點頭，頗為公式化地說道：“感謝您的配合，打擾到您休息，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
太衛(wèi)門雙手扶著膝蓋爽朗地笑道：“哪里哪里，我還要感謝你們呢，一個人在家有時也會很寂寞的啊。”
彥弘和千代慢慢走出玄關，臨走前，彥弘回頭看了一眼這棟簡陋的一戶居，千代也跟著轉過頭，疑惑地問他：“怎么了，彥弘？”
彥弘回過頭，語氣罕見地低沉了幾分：“那張照片你看到了么？”
“看到了。”
“有什么感覺么？”
千代仰起臉想了想，“感覺？……就很好看啊。”
彥弘不置可否地、輕輕嗯了一聲。
彥弘麻煩千代開車，于是千代坐上了駕駛座，啟動了車子，彥弘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在一邊玩鬧的孩子們。
車子在孩子的追逐中慢慢走遠了……
澀谷一町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基調，沒有別的事的話，這里很多年都不會有人來打擾。
……
良子拿起了聽筒，不一會兒便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是……是，好的，我一定通知鈴木警部！”
我心里涌出不詳?shù)念A感，“電話里說了什么？”
良子：“警視廳準備讓搜查一課全面接手這件案子，讓我們配合，而負責這次案件的是關谷甚二警視。”
啊哈，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每次遇到大一點的案子，上面都會讓這些所謂的精英來負責，有好多次啦，我的功勞都是讓這些人搶走了！
還有這個關谷甚二，是我的老對頭了，我跟他一直不太對付，雖然是同事這么說不好，不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之就是相互看不對眼。
我點點頭：“他們有說關谷這家伙什么時候過來么？”
良子看了看表，“說是中午12點前，應該快了。”
我看桌子已經(jīng)收拾得蠻干凈了，于是揮手打發(fā)了良子。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我的小隔間里，看著桌面上三原上錦的簡歷。
交易…死亡…密室…不知名的S，真是有趣的謎題啊，這次的案子連我也感到棘手，關谷這一回兒可能要吃癟了吧，想到這里，我臉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出來。
我也沒有等多久，辦公室的門就被粗暴地推開，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擋住了光線，他穿著筆挺地西裝，梳著好像在發(fā)光的大背頭。這幅模樣，不用說我也知道是誰了。
關谷甚二昂首挺胸地走到我的桌子前，低下頭俯視著我，我聽著他很虛偽地說：“鈴木警部，接下來還是要請你多多配合。”
我沒有生氣，因為覺得沒有必要。我將案情簡要地講述了一遍后，語氣溫和地問他：“請問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么，關谷警官。”
關谷甚二詫異地看了我一樣，似乎在驚異我如此溫和的態(tài)度，不過，他很快淡定下來：“我要重新審問他們五人，還有，我告訴你一個消息。牡丹小姐，應該說牡丹警部是搜查一課的臥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