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叫做偏愛呢？”

跡寒又問道。

這次林媽是完全懵掉了，這究竟是些什么問題？

她抬頭，看到跡寒站在那兒，眼神不知道落在了何處，臉上冰冷冷的沒有表情，神色冷淡，完全看不懂他的情緒。

跡少今天是怎么了？

為什么會問她這樣的問題。

“讓你回答你就老老實實回答。”

跡寒對于別人，沒那么多的耐心。

“偏愛，跡少對小姐不就是偏愛嗎？”

林媽不確定地說道，又看到跡寒的表情有些不喜，感覺到不太對，趕忙又添了一句，“我猜就是自己也喜歡上了對方喜歡的，也會討厭對方所討厭的。”

林媽心里苦，她都這么大一把歲數了，怎么還要被迫回答這樣的問題。

“……”

跡寒面無表情的掃視了她一眼，隨后抬腳離開。

就這一眼，林媽被嚇得冷汗直流。

跡寒走到了莊園最中央的位置，突然，他往后退了幾步，兩座被白布蒙著的墓碑佇立在眼前，上面的白色絲綢在風的吹拂下緩緩飄動，可是卻看不到里面的實物。

偏愛就是自己也喜歡上了對方喜歡的，也會討厭對方所討厭的。

那江泊煙，會對他偏愛嗎？

跡寒眼里多了復雜的情緒，忽然朝著那兩座高大的墓碑走去，二話不說，抓起白色絲綢的一角直接掀。

絲綢被高高飄在了空中，像一只殘敗的蝴蝶，緩緩墜落在地。

兩座高大的墓碑就這樣暴露在了他們面前，以前，這上面只有兩張孤零零的照片，連名字都沒有留下。

就這樣矗立在莊園的中央，有些孤單蕭索。

可是現在那兩張照片卻不見了，替而代之的是一筆筆生動的雕刻痕跡。

本來是在照片里的兩個人被人像是畫作一般刻在了用金絲楠木做的墓碑上。

人像很大，幾乎占據了一半的面積。

雖然上面沒有一點顏色，但是每一筆，每一劃都刻的是那樣的栩栩如生。

甚至連亡姐和亡母的發絲都刻畫了出來。

這樣的，她們比照片上更加生動，明明顏色單調，但是她們好像都活了起來。

刻痕極其的深，就算再過千年，都不會被侵蝕。

他們的笑容會永遠陪著他，永永遠遠。

“那兩座碑立在那兒太孤獨了。”

他隱約記得江泊煙曾經這樣說過，他當時是怎么回的？

跡寒站在墓碑面前，看著上面的刻痕沉思了很久，最后終于想起來，他當時是這么回答的，“我也希望能夠永遠保存，不止是這塊墓碑，還有她們的音容笑貌，但是照片保存的再好也會受到侵蝕，將來等我離世，就沒人可以幫忙換照片了。”

這是他的原話。

所以江泊煙要送給他的禮物就是這個，幫他永遠把她們的音容笑貌保存下來。

甚至，還在她們下面刻好了文字。

一筆一劃，剛勁有力，十分流暢。

字體周圍，還有一多多盛開的玫瑰花，有些還是花骨朵，有些已經開得嬌艷欲滴。

他不曾想過，原來冰冷的墓碑也可以被裝點得如此精美。

“哎喲，跡少，小姐不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等傷好了才能看嗎？”

林媽看到跡寒就這樣先開了白布，忍不住過來勸道:“跡少，您是不知道，到處您出國的那幾天呀，小姐住在這兒，幾乎是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刻碑了。”

“……”

跡寒站在原地沒有動，聽她繼續說下去。

“我還聽說這門手藝已經絕跡了呢，不知道小姐在哪兒找的師傅，可難了。”

林媽一提到江泊煙，說的話就變多了些，“小姐為了刻這個呀，先是把夫人和大小姐給畫了下來，為了不把墓碑刻壞，她那段時間先在其它木頭上面刻，刻了好多遍，練熟了才把畫刻上去。”

“……”

“而且我注意到，小姐的手指都起水泡了，晚上悄悄把水泡戳破，第二天戴上創口貼繼續刻，她說少爺您這個性子，肯定回來第一天就迫不及待想看了，所以她要盡快趕出來。”

林媽站在跡寒的身后絮絮叨叨的說著，想到什么說什么，沒有注意到跡寒表情的變化。

喜歡對方喜歡的……

“哈哈。”

跡寒突然笑出來聲，不知道是在笑什么，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放肆，連眼睛里面都起了霧氣。

原來，偏愛對方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他。

她清楚的知道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他的亡母和亡姐，所以記下了他說過的話，特地學了這門手藝永遠保存她們的模樣，手都受傷了，也不停下。

可是他卻不清楚她最在意的東西。

他只會吃醋，只會去爭她心里的位置，想要成為她生命中的唯一，甚至不能容許業島和他去爭。

可他做錯了嗎？

他只是想要在她心里占據獨一無二的一處地方，他做錯了嗎？

“跡，跡少……”

林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笑給嚇傻了。

跡寒猛的轉頭，死死的盯住她，“連你也覺得我很可笑嗎？”

他跡寒活了這么些年，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直白的說他可笑。

但是現在，他竟然也覺得自己很可笑。

“跡少，您還好嗎？”

林媽愕然地看著他，心里思量著要不要把小姐叫過來。

還沒等林媽做出抉擇，跡寒已經抬腿往主樓的方向走過去，步履艱難，背影看起來頹然極了。

……

樓上的休息室里，江泊煙拿著一本雜志看，里面的東西枯燥至極，竟是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她整個人蜷坐在沙發上，一只手握成拳頭抵在腦袋上，另一只手還放在雜志上。

青絲從肩頭滑落，雙眼輕閉，透露著一絲慵懶。

突然，她感覺到有明顯的視線正在打量她，饒是在夢里，也突然驚醒。

跡寒就站在她的面前，垂眸看她，一雙琥珀色的眸子里面又泛起了漩渦，看不到里面的東西，讓人有些害怕。

“怎么了？”

江泊煙敏感的感覺到了他的不對。

“我看了你的禮物。”

他的語氣里面沒有喜歡，也沒有討厭，也正是這樣才最讓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