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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愿你賢明治國,年輕的國王”

徐乾沒有質問董金怎么了,陳束對他下的麻藥在他奔跑的途中已經被代謝掉了,他也通過勞安成沒有關上的通訊儀聽到了這里發生的所有事。

現在的情況很不利,這道千瘡百孔的鐵門已經沒有辦法再撐住下一波彈藥的攻擊,勞安成的手下如果走的快一點的話,二十分鐘怎么也可以來到這一層,如果他們帶了便攜發電機給電井系統供電的話甚至十分鐘都用不到,可是看著渾身顫抖的董剛,徐乾也沒有打擾他,至少現在,再讓他多抱一會兒吧。

徐乾走到陳束身邊,他看著瞳孔失去神采,滿嘴血肉的陳束,厭惡地掐著他的脖子把他重重地按在了墻上,失去表意識的陳束還在沖他呲牙咧嘴地想要反抗,徐乾咬咬牙,捏緊了拳頭重重地錘在了陳束的臉上。

“我說過什么?”

陳束繼續紅著眼睛嘶吼著,帶著十足的敵意,徐乾又一拳打在同樣的位置上。

“我說過什么?”

陳束沒有回答,但是嘶吼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徐乾問著同樣的問題,一拳一拳地砸在陳束的臉上,陳束的吼叫慢慢地變成了嗚咽,最后變成了嚎啕大哭。

“不要逞英雄,不要逞英雄……”徐乾松開了掐著陳束的手,陳束無力地順著墻壁滑落。

“你做了什么?”

“……對不起,對不起阿金,對不起阿金,對不起,阿金……”陳束一邊崩潰地大哭著一邊叫喊著董金的名字。

“先想辦法出去吧,”恢復理智的董剛仍然緊緊地抱著董金的身體,聲音帶著些沒有消去的鼻音,聽上去低落沉緩,“勞安成已經把唯一的出口堵死了,我們現在就像甕中的鱉。”

“地塔還有一條路,”徐乾蹲下開始替董剛處理腿上的傷口,他思忖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地板,“勞安成不知道下面的情況,也不知道我們帶了循環水肺,把最底下的玻璃炸開,從海底游到大壩的另一邊,再從維修通道出走到遠一些的地方步行回公路搭車。”

“可是只有兩罐氧氣了,不夠三個人游上去。”

“不,是三罐,我沒有下水,我的氧氣沒有消耗。”

“我的腿被擊中了,失去知覺,沒法走路。”

“我背你,陳束背著阿金,我們逃出去,”徐乾看著有些猶豫的董剛,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堅定地說,“一起出去。”

徐乾的話直讓董剛發愣,過了一會兒才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

“好,一起出去。”

……

陳束和徐乾各自背著一個人,拖著兩人的背包有些艱難地朝下面走去,陳束背著董金走在后面,徐乾背著董剛在前面。兩人每走過一個樓梯口,就拍下一旁的緊急鎖層按鈕,勘測地塔被設計初期時的風險熔斷機制,每一層的兩個樓梯口處都裝有純手動機械驅動的阻隔墻,防止某一層進水了以后,讓整個陸行板塊變成一只拔掉了木塞的漏水浴缸。這個機制還沒有被用上地塔就荒廢了,現在正好被幾人用來給追擊他們的勞安成設障礙。

或許擋不住他們熱武器的狂轟濫炸,但是總歸可以爭取一些時間。

“要不要休息一下?”董剛按下了這一層的鎖層按鈕,他趴在徐乾的背上,在阻隔墻緩緩下沉的轟隆聲中感受到了徐乾起伏的沉重呼吸。

“沒時間了,”徐乾貼著墻壁調整了一下呼吸,董剛伸出手擦了擦他滿頭的汗,“勞安成的手下應該已經進入了地塔,我們得盡快去底層的全景觀測間。”

董剛面色復雜地自顧自說著話的徐乾:“為什么不放棄我們?那樣似乎合情合理,你和陳束估計也已經跑出去了吧。”

徐乾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喘著粗氣朝走廊另一邊的樓梯口走去。

“用我師兄的話來說,我是一個不知道怎么交朋友的人,愿意和我做朋友的都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放棄一個就少一個。”過了不知道多久,徐乾才輕輕地說到。

董剛愣了一下,隨即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你師兄看人還真準啊。”

“是嘛,我師兄還說,在我學會怎么去罩別人之前,他會一直罩著我。”

“講義氣,”董剛點了點頭,“我喜歡和講義氣的人交朋友,感覺我會和他很談得來。”

“應該是吧,”徐乾背著董剛抬起了頭,眼神里充滿了懷念,“他雖然話很多,但是關鍵時候都很靠譜的,和你一樣。”

“靠譜嘛……”董剛看了一眼前面陳束背上弟弟的尸體,有些悲傷地閉上了眼睛。

“我們到了。”陳束站在已經完全被積水淹沒的樓梯間邊緣,再往下幾層就需要穿戴潛水裝備了。

陳束和徐乾把背上的兩人放下,兩人都來不及脫掉潛水設備,在安裝好新的水肺以后陳束看著董金安靜的面龐發呆,徐乾開始幫董剛穿設備。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徐乾。”董剛在徐乾的指示下抬起雙手,任由徐乾給他套著潛水服。

“記得。”

“那個時候還懷疑你是心懷鬼胎的探子,不好意思啊。”

“沒事。”

董剛還想張嘴說些什么,樓頂爆破的聲音已經開始響起,嘈雜的叫囂聲穿過了一層層空蕩的走廊,已經依稀可以被三人聽見。

“來不及了。“徐乾臉色一變,準備替董剛把最后的水肺給套上,陳束也背上了董金的身體。

“不,還來得及的。”董剛并沒有接過徐乾手中那套水肺,他穿著還沒有拉上套索的潛水服,低著頭輕輕地說到。

“你…什么意思?”徐乾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陳束也是,他下意識地朝著董剛走了兩步,站在了徐乾的后面。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坐在最高臺階處的董剛就猛地推了一把欄桿,來不及反應過來的兩人被董剛撞入了下一層的走廊,水花激濺,董剛似乎早就計算好了行動步驟一樣,在兩人倒進水里還沒站立起來的時候狠狠地伸手拍下了鎖層按鈕,陳束和徐乾站起來的時候,沉重的阻隔墻已經轟然落地。

“不……不要……”陳束發了瘋一樣地沖上前去敲打著阻隔墻,他用盡了全力,可是合金墻除了微微震蕩的回聲以外,沒有任何的變化。

“沒用的,你們快走吧,阻隔墻只有總閘通電的情況可以電控打開,封死了已經,”另一頭董金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悶悶的,或許是因為合金聲音傳導的原因,“我掉包了徐乾的包,我可以幫你們爭取一些時間。”

“為什么?”徐乾翻了翻自己的包,果然那些武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把魔改的射釘槍和一些藥品,這是董剛的背包。

“真當我是傻子嗎?勘測地塔底部深度,單憑一罐十五二十分鐘的氧氣根本沒有辦法上岸,至少得一人再加七八分鐘,”董剛依靠在阻隔墻的另一頭,低頭看了看已經完全麻木的雙腿,“還得是在四肢健全的情況下。”

徐乾沉默了。

董剛說的完全正確,以這個深度來計算,在沒有推進器的情況下,即使是扒著板塊的錨索也至少需要二十多分鐘的氧氣供給,而且看董剛現在的身體狀況,他需要更久,即使加上董金的那一瓶氧氣幾人也沒有辦法全部上岸,這是他在想到這個計劃的時候就思考過的問題。

但是想到歸想到,萬一呢?萬一有奇跡呢?萬一剛好一股向上的暗流拖著三人一飛沖天來到岸邊呢?人總不能放棄祈禱奇跡的發生吧?徐乾是一個很不愿意把命交給概率的人,可是這一路上,他把前半生欠下的禱告和祈禱都暗自補上了。

“你們不是討厭個人英雄主義嗎?不是一個個拽地跟什么似的嗎?為什么啊……”陳束仍然紅著眼睛不停地拍打著阻隔墻,怒吼著,脖頸上的青筋像是遒勁的樹根一樣盤踞,可是董剛的下一句話,讓他再一次沉默了。

“陳束,楊里死了。”董剛平靜地說。

……

別開玩笑了啊,現在不是開玩笑的場合啊大哥。

“今晚的行動是個陷阱,是勞安成給楊里下的套,他身上裝了監聽的,前腳放我們走后,勞安成后腳就跟上來把他給殺了。”

“…為…為什么……”

“都死了啊,咱們最早的這三個人,”董剛的聲音里帶著感慨,“現在我要去見他們了,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你這種禍害就好好活著吧。”

“不要啊,你快點出來,你他媽快點出來啊!!”陳束脖頸上的青筋猛烈地跳動著,手激動地拍打著合金門。

“我和徐乾交過手,我們倆都清楚我當時那一下是沖著他的命去的,他躲開后完全可以打碎我的喉嚨讓我喪命,但是他收住力打在了我的肋骨上,”陳束的敲打除了耗盡了自己的力氣以外并沒有打斷董剛的講述,他有些無力地背靠著墻壁,另一邊是董剛沉悶的聲音,“我只是個爛人,陳束,我和阿金都是,我們殺過人,越過貨,死了沒什么好可惜的,可是他沒有殺我。”

“他不一定是個好人,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好人了,但他壞也壞不到哪里去。”樓上的那些勞安成的手下們正端著槍慢慢靠近這一層,董剛已經無法逃離,但是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別扭的輕快。

“你剛剛,是笑了,對吧。”陳束在陰影里低著頭,徐乾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有嗎?”董剛泄了一口氣,有些釋然地笑了笑,“應該吧。”

“笑得真他媽難聽。”陳束抬起了頭,滿臉的鼻涕和眼淚。

“隨便了,我的賬戶密碼是董金的名字加生日,里面還有四百萬左右,都給你們了,但是你得答應我,把阿金光明正大地葬在最好的公墓里,在你解開意識下潛之前,替爺爺續費冷凍艙,我和阿金都不在了,他現在就是你的爺爺,反正你是個孤兒嘛,蠻賺的。”

陳束沒有說話。

“陳束?”

“…我答應你。”

“還有啊,我知道你其實悄悄通關了好幾次《最終幻想十五》的,對吧?但是就當是幫阿金的,再打通一次吧。”

“好。”

“其實那部游戲還有一個前傳的電影,講游戲世界觀的,叫《王者之劍》,前傳里那個主角可爆炸了,飛檐走壁,神鬼契約,開著石頭高達打妖怪,王子在正片里推車釣魚做披薩的時候他正在被鐵甲將軍按在地上摩擦,”他仍然滔滔不絕地講著,陳束從來沒有見過話這么多的董剛,“他為路西斯拼死拼活悲壯犧牲,可是沒有人知道啊,災難降臨的時候大家都跑路的跑路,嗝兒屁的嗝兒屁,哪有閑工夫看勇者打大魔王啊,游戲正篇里他的名字都沒有出現過。”

“其實現在想想,你就像那個懦夫王子一樣,我原本以為我們是正片里你的伙伴,但是現在想想,我們,楊里,阿金還有我,我們更像是死在路西斯淪陷那天晚上的王者之劍吧。”

“別說了,求求你。”陳束低聲哀求著。

“陳束,我這種垃圾只能送你到這里了,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董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走吧。”

陳束沉默著,緩緩站起了身來,他調整了一下水肺后,背著董金朝往下的樓梯口艱難地邁步而去。

“再見,老大。”

“再見,陳束,”董剛像是想起了什么,接著補上了一句,“汝威爾,洋肯。”

陳束和徐乾離開后,董剛倚靠著阻隔墻,在越來越嘈雜的爆破聲里摸出了口袋里的半包香煙,由于受了潮的原因,他點了半天才緩緩燃燒起來。

“原來人害怕的時候,確實話會變多的。”董剛想著剛剛的告別,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董剛就這樣抽著煙,一根接一根,抽完了就隨手扔進面前的水里。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那幾個全副武裝的人來到董剛面前的時候,董剛的面前已經漂浮滿了泡漲的煙屁股。

“勞安成走狗就這啊?等你們好久了。”董剛拔出了藏在水里的槍,面露狠色地咬著牙齒,“給老子弟弟陪葬吧。”

……

有在客棧分部的那次經驗,陳束和徐乾逃跑的過程異常地熟練,炸玻璃,找錨索,攀爬,上岸,走維修通道,爬上大壩,沉默地一氣呵成,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

兩人站在大壩上,看著眼前無垠的海域,天剛蒙蒙亮,洶涌可怖的巨浪朝著世界的盡頭席卷而去,好像要熄滅那準備冒頭的太陽。

“天亮了。”徐乾喃喃到。

“嗯,”陳束有些迷茫地沿著大壩邊緣坐下,“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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