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哥，你說徐哥什么？”董金有些好奇地詢問，在他們看來，剛剛陳束說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就頓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沒什么，”陳束有些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徐乾說的有道理，但我們時間確實不多了，楊里說他回去后會把這個坐標(biāo)上報勞安成，和米格爾有關(guān)的東西勞安成鼻子比狗還靈，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那我們到底怎么辦？”

“這樣，你們把那種黑水的采樣，然后就在這里等著我，王界是把U盤給的我，那我就先下去探一下底子，如果沒有危險的話給你們打信號，如果真的有危險的話我們也不至于全軍覆沒，你們還有機會跑或者商量救我的對策。”陳束想了想，最后還是提議。

“那怎么行，萬一你們在下面突然需要幫手怎么辦？”董金聽了直搖頭，“咱們是一起來的，要走也要一起走?！?

“陳束說的有道理，阿金，在前路未知的情況下，我們確實需要一個保險一點的探路人，而相比于我們?nèi)齻€，有神賦力傍身的陳束顯然是最優(yōu)的選擇?！毙烨p輕地拍了拍董金的肩膀。

“徐哥，怎么連你也……”

“我們可以折中一下，”徐乾打斷了董金的抱怨，“我們在水上留下后援，但也不讓陳束一個人跑下去送死?！?

“什么意思？”董剛隱隱猜到了徐乾想要說什么，但他還是問了出來。

“我有彗星候癥，可以對即將到來的危險有效判斷，如果我跟著陳束的話，我們躲避危險成功探索的概率會升高。”

“所以計劃是把我和阿金留在這里？”

“剛子，現(xiàn)在沒有在開玩笑了，我們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最好需要接應(yīng)的人，”徐乾察覺到了董剛語氣中的不悅，但他并沒有驚慌或者改口，而是繼續(xù)生硬地說到，“再加上我和陳束有異于普通人的能力，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們存活的概率比你們高?！?

董剛還想再說些什么，最終看著目光堅定的徐乾和一旁發(fā)呆的陳束，還是欲言又止地嘆了嘆氣。

“注意安全，保持聯(lián)絡(luò)，半個小時之內(nèi)必須上來，超過了這個時間，我們就會下去找你們?！倍瓌偟穆曇袈犐先コ脸恋?。

“謝謝，能源槍械會進水，我們只帶兩套潛水設(shè)備和一些應(yīng)急裝備，你們整理一下在沒有黑水的樓層等我們吧。”徐乾沖著董剛點了點頭，在這三個人里，徐乾最喜歡和董剛溝通，成熟明理，沒有廢話，董金和陳束都是會掉鏈子，不靠譜的小孩兒，在遇到徐乾之前，都是董剛跟在他們倆身后擦屁股。

“那你們小心?！倍鹨姼绺缍纪饬?，雖然有些不甘心，不過還是聽話地開始打開背包幫徐乾清點裝備。

“喂，你們就這么決定了？能不能問問我的意見啊。”看著已經(jīng)點好裝備扛著包朝自己走過來的徐乾，陳束有點憋屈。這和他的計劃不一樣啊，誰要你預(yù)警危險啦，太自作多情了吧，剛剛那個破球叫老子命運之子欸，知道什么叫命運之子嗎？就是命運老大我老二，命運吃肉我喝湯的狠角色啊，你跟上來除了添亂還能干嘛？趕快回去坐著，坐著當(dāng)普通觀眾就好，看著老子是怎么拯救世界，或者被世界毀滅的就好了啊，當(dāng)什么逞能英雄？

“少廢話，”徐乾皺了皺眉頭，推著陳束往前方的樓梯口走去，“我是阿金和剛子選出來盯著你的代表，我在便利店里就已經(jīng)和你說了，你別想著自己去搞什么個人英雄主義，很俗套的。”

“你！”陳束感受著肩頭的重力，踉蹌了兩步之后有些慍怒地瞪著徐乾。

徐乾面無表情地將手中的那只背包塞到他的懷里。

“你們真的，一個比一個蠢，全都死了算了吧?！标愂戳丝葱烨?，又看了看兩人身后沖他沉重點頭的金剛兄弟，他突然沒法生氣了，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不出溜地一邊念叨著一邊朝著樓下的黑暗走去。

董金蹲在背包面前開始調(diào)試連接陳束和徐乾通訊器的設(shè)備，董剛則是在原地站著，看著逐漸消失在黑暗盡頭的兩束手電，面色復(fù)雜地嘆了口氣。

“我們能陪你走到什么地方呢，陳束？”

……

或許是周圍的海域越來越深的緣故，繼續(xù)往下走去的兩人手里的手電能夠照亮的范圍也越來越小，從一開始的四五米到兩三米，到現(xiàn)在幾乎只能點亮往前一兩步的路，其余的都被漆黑和潮濕給吞噬。陳束和徐乾打著兩束及腰長的手電光往前緩緩試探著，走廊上的積攢的黑水越來越厚，天花板上水滴落的聲音也越來越頻繁。

“注意不要沾上這些黑水了。”徐乾提醒陳束。

“那些不是普通黑水，是某種微觀智能機械群，米格爾磁化這座勘測地塔的工具。”

“磁化？”徐乾皺了皺眉。

“這座地塔被改造了，用來保護羅素米格爾儲存的信息?！标愂^續(xù)說到。

“那我們?yōu)槭裁礇]有被排除在外？”

“因為我，”陳束深吸了一口氣，“那則信息，是羅素給我留的，我不會被視為攻擊對象?！?

徐乾愣了一下，這句話蘊含的信息量不由得讓他打了個寒顫，可是陳束就這么輕描淡寫地說出來了，就好像是在通知他“家里冰箱斷電，為了不讓食物變質(zhì)自作主張吃掉了自己的甜品”這樣普通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

“剛剛，有一只叫做‘Caesar’的機器人找到了我，和我講了這件事情?！?

“什么時候？”徐乾驚訝地叫出了聲。

“在董金問我的意見的那一刻，某一秒，或者某一毫秒，我說不清，很快的一瞬間。”

徐乾回想了一下，陳束好像確實在回答董金的時候呆滯了一小下，如果不是自己的加強五感他甚至不會發(fā)現(xiàn)，沒想到自己竟然差點錯過了這么重要的信息。

“這些，機械，只說了不會攻擊你，對嗎？所以你那么迫切地想要我們離開？”徐乾明白了剛剛為什么陳束想讓他們走。

“但你們就是蠢就是聽不出好賴話對吧。”陳束有些生氣地轉(zhuǎn)頭看著徐乾。

“你為什么剛剛不說？”

“我怎么說？大家晚上好啊，剛剛有一個機器人大哥給我傳信息說讓我下去拿信息，唉喲沒有事啦他們說了我是天選之子不會攻擊我的啦，但是有可能會攻擊你們哦，地塔底層已經(jīng)被水淹沒了我只需要單槍匹馬一個人游到底下愉快地和它交談一下拿到信息咱們就可以出來去看日出啦，是這樣說嗎？”

徐乾一時語塞。

“你放心吧，我不需要你擔(dān)心，”徐乾擦了擦臉上陳束剛剛噴出的唾沫星子，“別忘了，你的體能作業(yè)全是我教的，真要是出現(xiàn)了什么危險情況，我活著的概率比你大。”

“隨你便吧?！标愂]上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徐乾見陳束沒有繼續(xù)交談的興致，雖然自己還有些問題想問他，不過也憋回了肚子里。兩個人繼續(xù)走著，不知道又走了多少階樓梯后黑色積水突然增多了，徐乾和陳束在昏暗的手電光里對視了一眼，陳束試探性地邁向了下一層被淹沒的走廊樓梯間，黑色的粘稠液體緩緩地翻涌了一下，沒過了他的腰懷。

“再往下應(yīng)該就是被淹沒的區(qū)域了，穿裝備吧。”徐乾瞇著的斑斕瞳孔微微收縮，可即便是視力超群的他也無法看到走廊另一頭向下的樓梯是怎么回事，他拉著陳束伸回來的手把他拽上了樓梯。

“嗯?！标愂c了點頭，然后坐在樓梯上悶著頭打開背包準(zhǔn)備換裝備。

徐乾麻利地?fù)Q上了武裝帶，水肺還有探照的頭燈，當(dāng)他做好準(zhǔn)備了之后回頭看發(fā)現(xiàn)陳束還在笨手笨腳地調(diào)試氧氣瓶。

看著陳束低著頭的樣子，徐乾有些恍惚，他倆上一次這樣準(zhǔn)備走水路的時候還是在客棧CN西南分部的底層造氧車間門口，彼時的陳束還是一個一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想著自己先跑的利己自私鬼，現(xiàn)在的他卻在可能有危險的時候下意識地考慮自己身邊的同伴，陳束總是愛用那種旁觀者老氣橫秋的語氣念叨著徐乾怎么怎么變了，金剛兄弟怎么怎么變了，付費電視上無聊的綜藝節(jié)目怎么怎么變了之類的，可是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變得最多的大概就是他自己吧，從一個被惡鬼釘在公路上昏厥過去的弱雞仔變成了在夜晚疾馳的T4環(huán)線列車上和歹徒玩兒命的另一只惡鬼。

“你還是和兩個月前一樣笨重啊?！笨粗愂臉幼樱烨⑽⑿α诵Γ儆械剞揶砹怂痪?。

“我這輩子就他媽穿過兩次這些傻狗玩意兒，你笑雞毛？”陳束沒好氣地壓了壓氣閥，他終于調(diào)試好了手里的氧氣罐，在徐乾的幫助下背上了下水的裝備。

“我們的氧氣瓶只能撐住十五分鐘，水下能見度也低，我們嘴里咬著水肺不能講話，最好不要離得太遠(yuǎn)?！痹谇巴呃缺M頭下一層的樓梯間入口的時候，徐乾和陳束囑咐到。

陳束沒有再吭聲，兩人就這樣來到了走廊的盡頭，果然這里的門是緊閉的，老化生銹的門縫正在緩緩地滲出那種黑水。

“記住順序，開門的一瞬間吸氣，然后下潛。”

徐乾說完就拔出了戰(zhàn)術(shù)刀簡單清理了一下幾乎快要銹死了的門栓。

“徐乾?！标愂行┑统恋穆曇魪男烨纳砗髠鱽?。

“嗯？”徐乾仍然在專心地掛著門栓和門銷之間的銹。

“繼續(xù)恨我吧。”陳束沒頭沒腦地甩出了這句話，徐乾有些奇怪地扭頭看向他，可是他的眼神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聚焦在陳束胡須拉碴的臉上時，一張濕潤的棉布就被狠狠地蒙在了他的口鼻處。

陳束的手用力摁在自己的臉上，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多了不少肌肉的線條，徐乾下意識地奮力掙扎著，撲騰起的黑色液體濺滿了了兩個人一身，可是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掙脫不開眼前這個印象里纖瘦地連陣風(fēng)都可以吹走的男人，他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做出審判的法官，自己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別跟我談個人英雄主義啊大哥，老子讀相關(guān)文獻的時候，你還在大街上抓小偷呢。”陳束丟掉了手里的棉布，拖著徐乾的身子一點一點地回到了樓梯間。他帶著徐乾來到了上一層的走廊，隨便踹開了一個房間的門，這應(yīng)該是一個小型的會議室，陳束把昏迷的徐乾還有他的裝備放在了桌子上扭頭準(zhǔn)備下樓，想了想又折返回來把他的通訊儀給摘了下來放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