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在午睡，書的價格都標在每個區的牌子上，有什么想買的先拿著到收銀臺等老板出來。”陳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然后接著看自己的漫畫。

“現在都快晚上了，哪門子午睡啊？”姑娘被陳束逗笑了。

陳束聳了聳肩，沒有再繼續說話。

“你喜歡《羅米的海島》？”坐著輪椅的姑娘并沒有著急到處去逛，而是饒有興趣地指著陳束手里的漫畫。

“談不上喜歡，只是在這個時代沒什么好看的東西了。”陳束沒有抬頭，隨口應付著姑娘的問題。

“我聽說她二月底的那場簽售會到場的人連場館里的五十把椅子都沒有坐滿呢，”姑娘把垂下來的頭發撩到了耳朵后面，“按照概率學來分析的話，這個城市里她的粉絲應該比重不大。”

“是嗎？那天我有事，不然應該還會多一個的。”陳束想起簽售日當天他還在走街串巷逃避徐乾的追捕。

“什么事？”姑娘有些好奇地詢問。

“警匪的都市追逐戰，”陳束抬頭看了她一眼，“我是匪。”

“那可真是糟糕呢。”姑娘笑了笑，她好像并不覺得陳束在講實話，只覺得他是一個滿嘴跑火車的白日夢患者，又或者是一個只知道在家里窩著打游戲的宅男。

陳束撇了撇嘴，并沒有否定姑娘的評價。

“我叫羅小麥。”叫做羅小麥的姑娘朝著陳束伸出了手。

“阿青。”陳束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隨即也象征性地握了握羅小麥的手。

“你今天不上班嗎阿青？”羅小麥看了看時間，現在離上班族休息吃午飯還有一段時間。

“我翹班了，老板是一個大傻叉，”陳束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扯謊，“你呢？”

“我是個自由職業者，我……”羅小麥有些神氣地說到。

“無業游民？”陳束打斷了她。

“不是啦，是自由職業者。”羅小麥皺著眉頭糾正陳束。

“那就是無業游民。”陳束并沒有理會羅小麥的不滿。

“你！”羅小麥有些生氣地瞪著陳束，在發現他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之后就扭頭掌著輪椅朝老狗工作室的暗門走了過去。

“書都在外面，那里是老板的休息室，閑人免進。”陳束見她馬上就要到了，連忙站起來阻止她。

“我就是來找老狗拿東西的，”羅小麥扭頭沖陳束示威一般地扮了個鬼臉，“你看好你的店再說吧，店員甲。”

說完，羅小麥就嫻熟地打開了隱蔽的暗門進入。

看著重新合上的暗門陳束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被這個坐輪椅的姑娘一打擾他也不太看得進去手里的漫畫了，陳束想了想，然后走到門前把打烊的牌子掛在了玻璃門上，他鉆進前臺操縱了一下，電鍍的玻璃門就瞬間變成了阻隔視線的磨砂玻璃，在確定了不會有人突然進來后，陳束滿意地拍了拍手，也走到暗門處按開了機關進到了工作室里面去。

陳束一進到工作室的玄關就感覺到一股滾燙的熱浪撲面而來。

“老狗，你能不能在里屋裝個空調啊，遲早有一天你得悶死在這里面。“陳束一邊抱怨著一邊隨手拿了一個焊工面具扣在頭上走進了工作室。

老狗的工作室和外面的書店差不多大小，周圍零零散散地堆砌著多到數不清的老舊電子產品和閃著光的元件，在工作室的盡頭是一張操作臺，臺上的墻壁掛著各種各樣的工具和儀器。最值得一提的是，在房間的正中間，是用好幾根手臂粗的鐵鏈吊起的一架“大師的作品”（老狗堅持讓陳束這樣稱呼它們），那是一臺武裝機甲的下半身，腰間裝置著兩挺威風的雷炮，雙腿的腳掌處被老狗給換成了一對由八組可以180度自由伸展的合金履帶組成的蹼；工作室中間的懸掛位比原先還多出來一件物品，那是一截只有上半身的外骨骼裝甲，仿生的肌肉外表，隨著老狗反復連接電源而不斷閃爍著橘色光芒的六個視窗，陳束猜測這應該就是老狗說的好東西了。

“這都掛了多久了，還沒組裝好？”陳束仰頭拍了拍掛在工作室中央的龐然大物。

“小屁孩兒懂個屁，你知道把單兵的外骨骼完美鏈接到中型機甲上得什么水平嗎？”老狗整站在操作臺前忙乎著，羅小麥自己抽動著輪椅有些興奮地繞著懸掛的機甲轉著圈，“你把阿基米德議會的那些……叫什么來著……總之就是那群自命不凡的小屁孩一股腦全叫進來他們也只能站在原地焦急地尿褲子。”

“行行行，咱老狗最牛逼。”陳束有些無奈地給老狗鼓著掌。

“什么他媽老狗老狗的，說了多少遍了，叫狗叔。”老狗用小臂抽了一下鼻梁上的護目鏡，然后輕輕地瞥了陳束一眼。

陳束沒有理會老狗的意見，雖然老狗比他大二十歲，按輩分叫叔都綽綽有余了，可是他還是就叫他老狗。

“狗叔，店員甲怎么也進來了啊。”羅小麥看著慢悠悠晃到機甲邊上的陳束，有些不滿地沖老狗說到。

“店員？我天天賠錢都不會雇他來看店。”老狗冷哼了一聲。

“好像說的我很想來你這里一樣，”陳束也翻了個白眼，“哥們兒現在天天和好幾個神秘組織來回周旋，背負著人類找到真相的使命沖鋒陷陣，誰來你這窩著看店啊？”

“你吹牛能不能有個邊啊，”老狗沒好氣地把焊槍掛在了墻上，“你再吹兩句那個嘴都可以拿來當焊槍使了，要不你幫我焊零件得了。”

陳束的臉有些憋屈地紅了，或許是在董金董剛還有徐乾這種不善言辭的人身邊呆久了，他一直自詡是一個巧舌如簧的人，可是他吵架卻永遠吵不贏嘴皮子動起來就像機關槍一樣的老狗。羅小麥在一旁很感興趣地聽著兩人吵架，看到陳束被嗆地說不出下一句話的時候，她拍著手開心地笑了起來。

“大快人心，”羅小麥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狗叔，我的MP3多給你加20%的服務費。”

“那就先謝謝羅老板了。”老狗一改剛剛和陳束罵街時兇神惡煞的樣子，他諂媚地沖羅小麥點了點頭，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哇靠，這算什么？梅雨天的烏云也沒你變得這么快吧。”陳束看著面部表情切換如此之快的老狗，不由得目瞪口呆。

“顧客就是上帝，”老狗轉頭黑著臉指著陳束，“而你是怪咖。”

“你之前明明說的是所有顧客都是怪咖。”陳束嘟囔著朝著老狗的操作臺走去，路過仍然在欣賞機甲的羅小麥的時候，陳束如法炮制地沖她扮了個鬼臉。

老狗沒有理會陳束，他從兜里掏出了煙盒，在用眼神詢問了羅小麥之后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

“老狗，你的機甲裝好了能借給我開一下不？”陳束眼疾手快地從老狗沒來得及塞回包里的煙盒里抽出來一根夾在了耳朵上。

“你做夢吧，”老狗用力拍打了一下陳束的腦袋，“還有，別什么機甲不機甲的，這是跨世代重裝外骨骼1.0，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你開個屁。”

“我不是快要過生日了嘛。”陳束換上了笑嘻嘻的臉色有些討好地從兜里掏出了打火機替老狗點燃了嘴里的煙。

“小子，別得寸進尺，”老狗似乎很吃陳束的討好，他有些滿意地瞇著眼睛，“去年你偷來的那輛車我不是免費幫你越級篡改的系統？”

陳束想著那輛被警方從羊湖湖底打撈起來的報廢車，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沒有說話。

“再說了，這臺重裝外骨骼等裝好了是要運到阿基米德議會總部去的，到時候我就穿著它，架著腰上的雷炮沖進去，我看看他們誰還不服我。”說到這里，老狗臉上的表情逐漸神氣了起來。

“不就是小時候報名選拔被刷下來了嗎？真記仇。”陳束嘟囔著，迎來的是老狗的一個爆栗。

“狗哥，你的這個……重型外骨骼，取名字了嗎？”一直專心看著掉在工作室中央的裝甲的羅小麥突然問老狗。

“裝都沒裝好，想什么名字，”老狗嘴上這么說著，不過也饒有興趣地轉身倚在操作臺上看著房間里的半成品開始發呆，“不過我的裝甲一問世，性能和續航就可以吊打市面上所有的第三代裝甲，無論是作戰的機甲還是單兵外骨骼，怎么著也得起個霸氣點的名字啊。”

“叫人間炮彈。”陳束捂著腦袋脫口而出。

“我想給你兩炮彈。”羅小麥黑著臉看著陳束。

“那你有什么高見？”陳束不服氣地回嗆到。

“當然叫森林貓啦。”羅小麥理直氣壯地說。

森林貓是《羅米的海島》里主角羅米的戰斗形態，可即使是陳束這種《羅米的海島》忠實粉絲在聽到這個兇神惡煞的龐然大物居然叫森林貓這種名字的時候還是違和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喂，我才是這個房間里的機械師啊，”老狗看著像小孩子吵架一樣爭論不休的兩人，有些頭疼地搖了搖頭，“名字什么的我再想想吧，造這臺機子只是為了氣一下阿基米德議會的呆子們，雷炮什么的都是撿的快報廢的用，這臺原型機裝好了也不會量產的，畢竟我是一個……”

“……熱愛和平的普通書店老板。”羅小麥和陳束異口同聲地下意識就接上了老狗的下半句話，這是老狗的口頭禪。

老狗好為人師，有顧客在看什么領域的書他總是可以就著書里的內容和顧客侃侃而談，旁邊大學城的學生顧客看老狗學識淵博的樣子就裝模做樣來請教他，實際上是想讓他幫忙做國際社會學老師布置的作業，他就總是用這句話回絕他們。

羅小麥和陳束對視了一下，看著對方一臉懵的滑稽樣子，兩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