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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那些被捏造的虛妄

羅小麥在聽到破空聲的時候,距離老狗的店鋪還有一整個商業區的距離。

“阿青,你是個什么棒槌救世主啊!廢物!”看著遠處從科技館的上空開始涌現的烏云,羅小麥咬了咬牙,把輪椅的速度調到了最大。

老狗的店在一區商業街一個不是很起眼的角落,但是現在整個一區的外圍都被升起的障礙阻擋住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在邊緣站崗戒備,羅小麥遠遠地繞了好大一圈之后仍然沒有找到進去的路。

羅小麥駕駛著已經可以被算做單兵運輸載具的魔改輪椅躲在了士兵看不到的巷子里,這里離閘口不遠不近,在人類之環隱隱的咆哮聲的掩護下,羅小麥熄滅了輪椅的引擎。

微微探出頭去左右觀望了一下,羅小麥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新成都的城市道路構造是蛛網形朝外輻射擴散的,那三四人高的閘口已經矗立在那里,蜿蜒到羅小麥目力所及的最遠處,也就是說,整個市中心都被封鎖了,500米左右是一個把守的哨口,頭頂還不斷地有盤旋的載具在監測著人類之環的動向,羅小麥躲在墻體陰影里閉眼計算著士兵巡邏的路線和頭頂飛行載具的盤旋周期,可是眉頭越皺越緊。

沒有不被發現的路線,不管怎么樣她都一定會被攔下來,由于和陳束相關的事情都是高度保密的狀態,她會在解釋清楚狀況之前被送回營地。

羅小麥微微睜開了眼睛,她掂了掂手里那串叮啷作響的東西,有帶著鐵銹的鑰匙,有造型奇特的鑰匙扣,小鏡子,還有一個估計是夾著照片的小掛墜,老狗在慌亂中給她低頭從手中掛著雞零狗碎的鑰匙圈上找到了環形發動器,它看上去有些陳舊,白色的外殼氧化了,但是很光滑,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不停地把它捏在手里把玩,這對他一定很重要。

老狗曾經喝醉了,醉醺醺地揚言說如果他是海盜的話,這就是他的寶藏,他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在這串鑰匙扣上,書店的鑰匙,規劃四區的材料倉庫門禁,那個小破閣樓的房卡,燎原的啟動令,還有那個形狀樸素,看起來很缺乏想象力的掛墜。

拜托,搞這么隆重的形式有啥意思啊,世界末日了呀大叔!你的寶貝機甲,你的寶貝店鋪,不,你的寶貝爛仔說不定都已經變成齏粉啦!能不能不要搞這些有的沒的的啊,普通人捂著屁股跑路才是正事兒!

“如果是我,或者阿青,或者我們這種腦子不太正常的人,會在這種時候拎不清問題的輕重緩急,我是可以理解的啦,”羅小麥把那串鑰匙捂在胸口,“但是狗哥你是個正常人喂,為什么你也拎不清呢?我真的好需要一個理由哇?!?

在一開始路上那種“白帝城托孤”的使命感和熱血澎湃感褪去之后,羅小麥心里莫名其妙地憋屈了起來,她說不清這種憋屈來自哪里,就好像塞在牙縫里的肉干一樣,她好想問問題,可是現在她正藏在破敗蕭條的小巷子里,身后是森嚴駐守的士兵,頭頂是聒噪的飛行載具,她一個人躲在這里,沒有人會回答她的自言自語。

羅小麥長出了一口氣,有些抓狂地薅著自己的頭發,原本掛在自己食指上的鑰匙圈兒順著她的指尖滑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低下身子去撿的時候,發現那個有些掉漆的小掛墜被摔開了,她捧著鑰匙圈仔細端詳起了里面的照片,照片的背景白得有些刺眼,畫面的中心是一個五官有些過度曝光的姑娘,姑娘看上去有些羸弱,她躺在病床上,左右兩邊站著的是一個中年人和一個目光有些麻木游離的大男孩。

羅小麥愣在了原地。

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照片了吧,那個時候的老狗看上去還沒有那么多的皺紋,陳束看上去也沒那么混不吝,他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簡直是他們倆現在性格對調了一樣,老狗嬉皮笑臉地摟著嘴角下沉的死魚眼少年,估摸著是強迫他拍下了這張照片。

“真是遜爆了,阿青?!?

為什么???為什么要在意一個臟兮兮的小混混的死活?為什么要管他?為什么要記著他?

在幾人剛剛組好隊的時候,想著接下來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辦法見到他了,陳束和羅小麥去找過一次老狗,那天老狗很開心,一個人咣咣咣喝了好幾瓶度數不低的果酒,那天晚上三人窩在那個狹窄不透氣的陰暗工作室里滿頭大汗,老狗紅著臉摟著陳束說東說西,陳束一邊應和著一邊偷偷把桌子上的酒倒掉然后灌入羅小麥的果汁,活脫脫的不靠譜老爹和無奈兒子。

老狗后來開始吹牛,說他兒子是一個多么多么聰明的小孩,沒有跟著自己那個物質的前妻離開而是和自己一起經營這個破書店,然后給自己的實驗和組裝打下手,他醉醺醺的模糊目光都清晰了一點,陳束微微地笑著,安靜地聽,沒有說話。

“意識下潛真是個糟心的東西啊,媽的。”老狗恨恨地拍桌子。

“是,糟心的東西。”陳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附和。

“你跟你哥哥比差遠啦臭小子,好吃懶做,不務正業的,我看你也就學習比他稍微好那么一丟丟,不過也就一丟丟啦,阿明七歲就可以完美拆卸和組裝自己的無線電半導體了,”老狗瞇著眼睛扭頭指著陳束的鼻子大喊大叫,“要想追上你哥哥,給我他媽的好好努力啊小子!”

羅小麥轉頭看向陳束,他低著頭,好久都沒有說話。

喂喂喂,喝得記憶錯亂啦狗哥,你只有一個兒子,陳束只是一個孤零零在這個世界上玩兒命的孤兒而已,和你半毛錢血緣關系都沒有的孤兒。

“…知道啦知道啦,真他媽啰嗦。”陳束咧著嘴把老狗重新扶到了椅子上。

“什么他媽的啰嗦?爹還不能訓兒子了?”老狗有些不服氣。

“你他媽的占誰便宜呢?”陳束扭頭和老狗對罵了起來。

羅小麥沒有上前勸阻,因為她不需要用神賦力都可以感受到那天晚上陳束有多開心,他嘴角上揚,眼眶越來越紅,可是嘴上還是毫不留情地問候著老狗的祖宗十八代。

羅小麥想起了一開始,把老狗和陳束都當成黑蒂斯的人的那晚,老狗會錯了她的意,在幫陳束開脫時講了個故事,關于混不吝的陳束以前其實是一個沉默寡言,只會用拳頭和眼神發狠的小孩子,他想要偷走老狗的錢給自己的好朋友治病,甚至幼稚地把自己的未來作為交換標好了價格,可是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有價格的,過早進入社會的陳束不能理解這一點,錢不能救那個姑娘的命,錢賄賂不了黑白無常。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其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一無所有,他除了錢還有別的東西,一些熱血漫畫里被描述爛了的東西,而這些東西陰差陽錯地,賄賂了中年失意的老狗。

“真是遜爆了啊,阿青,還有狗哥,”羅小麥沉默了許久,搖著輪椅慢慢地離開了陰翳的躲藏地點,“明明個頂個想當活菩薩,還要裝成摸魚的撞鐘和尚,真的太差勁了。”

她來到了被封住的正路上朝著駐守的士兵行去,距離她被士兵們發現還有三秒鐘。

“止步!”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幾只槍筒齊刷刷地對準了羅小麥,她停住了撥弄輪椅遙感的手。

“對人類之環臨時行動組,指揮部執行二組副組長羅小麥,現在要市中心的通行權,論頭銜,比你大兩階,”羅小麥瞥了一眼士兵的肩章,“讓路,士兵?!?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疏散群眾,創造真空區,以及,阻止一切想要進入封鎖區的人,”士兵并沒有被羅小麥隱隱的威懾嚇到,他的目光仍然冰冷,手中對準羅小麥的槍口都沒有移動半寸,“你的到來不是計劃的一部分?!?

羅小麥還想說些什么,可是持續的空爆聲不斷地從眾人身后傳來,地面劇烈的震動讓大家有些慌亂地扭動身子保持平衡,她有些呆愣地抬起頭,最后居然笑出了聲來。

“那么,那些東西就是你們計劃的一部分咯?”

士兵們回過頭去,灰白色的“烏云”已經遮蓋住了目力所及的天空,遠處的科技館已經看不見了,無數粗壯遒勁的藤蔓從那些烏云中滲透包裹住了那顆龐大的建筑,羅小麥瞇起了眼睛,她認得眼前的景象,只要是玩舊世代游戲的拾荒者都無比熟悉的景象,它的種子在每一部帶著奇幻色彩的冒險故事里被歌頌。

“世界樹,真是沒有創意的故事啊,黑蒂斯。”羅小麥輕輕地說。

在世界樹停止生長的瞬間,密密麻麻的烏云像是蜂群一樣,不斷地從藤蔓往四周涌出,它們看上去龐大笨拙,可是速度卻超乎想象地快,像是饑餓的行軍蟻一樣攀附一切目力所及的東西,所有被它們路過的,都開始融化,消失,最后化成烏云的一部分。

樓房,道路,載具,路燈,無一例外,烏云變得越來越厚,一開始還像是依稀可看透的薄霧,在來到眾人面前的時候,幾乎已經是無法看穿的膠質了。

“準備對抗!”為首的士兵已經無暇顧及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了,他面目凝重地在空爆聲中摁開通訊儀器吼叫著命令,士兵們翻越了封鎖的閘口,開始對著烏云射擊,火光,子彈出膛,彈殼落地,人的咒罵,烏云的咆哮,羅小麥捂住了耳朵,可是那些聲音仍然在穿透她的掌心和鼓膜。

“喂!等等!不要…”羅小麥想起了什么,想要去阻止那些對著烏云攻擊的人,可是好像還是晚了,在子彈打到烏云身上的時候,那些烏云前進的速度突然加快,幾乎在一瞬間就吞食掉了原本還保持著距離的四個士兵,他們的動作就像是被定格住了一樣,從還依稀看得清的烏云邊緣被卷入了不透明的內膽里,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就失去了蹤跡。

“王安!林長樹!李淼!張七七!”為首的那個士兵因為問話羅小麥的原因,是最后一個過墻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烏云吞噬的士兵,他憤怒地吼叫著一個名字,羅小麥不認識他們,但是她猜測那應該屬于某一個被烏云吞噬的人。

在吞噬完了第一波人之后,烏云的速度明顯地又變慢了下來,它在原地翻涌著,仿佛一頭原地消化食物的野獸。

“快跑!那是另一個世界的怪物!這個世界的攻擊手段根本傷害不了它!”羅小麥有些焦急地大聲喊叫,士兵沒有理會她,不信邪的他把背上的榴彈銃上膛了端在手里,紅著眼睛朝著烏云設計,火焰和爆炸似乎對烏云有一點點的驅散效果,它退出了榴彈爆炸的區域,被侵蝕得面目瘡痍的道路顯現了出來,士兵扛著榴彈銃繼續往前走去,他踏上了路,想要去撿拾那些姓名的主人,可是烏云的內部已經沒有半個人影了,那些被它吞掉的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好像從來沒有來到過這個世界一樣。

“喂!喂!喂!“羅小麥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因為士兵身后的烏云已經開始合攏了,顯然火焰和爆炸并不能永久驅散這種迷霧,甚至激怒了它,它凝聚的速度明顯快過了散開的時候。

“林長樹!王安!張七七!李淼!你們說話!”士兵繼續開著炮,他仍然想往烏云的深處走去,羅小麥的聲音就好像傳不到烏云里面一樣。

烏云要完全合上了,羅小麥看到,已經有稀薄的絲縷攀附在他的身上。

“王安?是你嗎王安?”他好像看到了誰,可是在閘口這一邊的羅小麥的眼里,他一個人在烏云的內部不停轉著圈。

“媽的,不聽勸是吧!”羅小麥咬牙切齒地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瞳孔中已經充斥著猩紅色的霧氣。

“剪刀!”

一縷若隱若現的紅色絲帶從她的雙眼中流出,在空中打著旋地加速,像兩柄利箭刺入了不斷合攏的烏云之中,令人意外的是,烏云似乎懼怕著紅色的光亮綢緞,它們再次散開,比躲避榴彈的火焰還離得更遠,羅小麥毫不費力地連接到了那個士兵的眼睛,士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呆愣在了原地,海量的陌生記憶涌入了羅小麥的腦海里,一個在規劃五區長大的男孩,和他的伙伴們一起長大,上學,逃課去看電影,入伍,組成小隊的故事,羅小麥驚愕地發現,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能夠窺探的記憶變得更遠了,以前的極限只能看見前一兩個月,現在她在電光火石之間居然觀察完了這個年輕男人的一生,他叫劉擎,是那種典型的后末日世代男性,喜歡改裝車和青椒肉絲蓋飯,犟得像驢一樣,除了自己認定的事情,除了那些在自己記憶里留下痕跡的人,他誰的話都不想聽。

“哥哥,事態緊急,顧不上我們的約法三章了。”羅小麥輕輕地喃喃到,眼中的霧氣越來越濃,顏色也越來越深,淺淺的猩紅色連帶著整根光帶變得發紫,發黑。

……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劉…劉擎?!?

“你知不知道,要是剛剛沒有我,你就已經被車給撞死了?”

“…知道。”

“那就好,你現在欠我一條命啦,懂欠人一條命的含金量嗎?就是你以后,要拼命去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唔,我還沒有想好,不過在那之前,你先做我小弟吧,一直做到我想好了為止?!?

“…好?!?

……

“小麥!小麥在哪里!”

“孩子,你先冷靜一下,小姐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小麥,小麥你能聽見我說話的對吧,小麥,小麥,小麥……”

……

“小麥,我準備參軍。”

“地球都快要完蛋了,現在哪有那么多仗給你們打?”

“我和我的好朋友們約好了的。”

“約好了去送命?什么過命好兄弟?!?

“是保護啦保護,再說了你也說了現在哪有那么多戰爭,死不了的?!?

“你要去做什么我都不管你,可是你得記著,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

“……嗯?!?

“話說你想要保護誰?隔壁鄰居水靈的大女兒嗎?”

“……是國家啦?!?

……

劉擎,20歲,二等列兵,脾氣倔強,除了自己牢不可破的記憶,誰都不相信,羅小麥,19歲,無業,意識上浮者,神賦力編號“剪刀”,可以窺探,并且修改目標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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