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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火燒困林谷

  • 傷城紀事
  • 秋金航
  • 4213字
  • 2021-07-31 20:00:00

趙武圣王得使者回稟,感慨萬千。又派使者告知楊義端,言道:“趙侯知燕君大忠大義,不忍陰謀取之,大軍決戰平野,已全楊軍之忠義。”

楊義端慨然允諾。

次日,兩軍對壘,趙武圣侯以兩萬鐵騎與楊軍廝殺,楊義端的五個兒子驍勇善戰,數次擊潰趙軍攻擊。趙武圣王在城樓上看到,對身邊眾人感慨道:“溫胡老兒有此勇猛良將,卻多方猜疑,實乃我趙國之幸。”

兩軍廝殺半日,各自退兵。如此十日,兩軍每日廝殺,趙軍每天派兩萬軍士,而楊家軍卻日漸減少,死傷之數一日勝過一日。

楊義端知趙國已有防備,端城實難奪取。更兼溫王大軍五萬,走了月余,尚未到燕城一半行程。

便派傳令兵向溫王報奏,言趙國已有防備,已失先機,要求回師燕城。

溫厲王大怒,撕碎奏報,摔到地上。對著傳令兵道楊義端實在可惡至極,攻趙是他,班師也是他,我溫國大軍沿途跋涉至此,糧草軍械損失無數,僅僅一個趙國有備就要班師,溫國顏面何存,我顏面何存?傳我命令,不準退兵,哪怕戰的只剩一兵一卒,也要拿下端城。

眾將皆知溫王忌憚楊義端,欲要除之,皆漠然視之,不言不語。

楊義端接到王命,已知必然。大嘆數聲,召集五位兒子,言道:“我楊家自無敵公跟隨溫武侯以來,世代忠心耿耿,今溫王忌憚,欲滅我楊家,楊家唯有戰死沙場,以全忠烈。”五位兒子錚錚誓言:“明日死戰趙軍,不死不歸。”

第二日,楊義端率五子備戰,端城守衛森嚴,卻沒有趙軍出城,楊義端等了半晌,不見趙軍,心中疑惑,便來到城下,詢問為何不派兵出戰。

趙武圣侯站在城墻之上笑道:“昨夜見你軍中肅殺之氣甚濃,得知你今日必是死戰到底。趙國之軍士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漢子,不想與你血戰,而有損傷。”

楊義端坐在馬上看了趙侯許久,臉露凝重之色,暗道:“趙侯什么時候在我軍中安插細,作,我竟一無所知,必敗矣。”隨即率軍回營,次日又戰,趙侯避而不戰,如此半月有余。楊義端心焦如焚,戰不能站,退又不能退,平生所遇大小幾十余戰,從未像今日般無可奈何。

楊義端躊躇不定,忽然傳來溫王旨意,溫王大軍已到燕城,前方戰事盡知,趙侯親來,此戰必曠日持久,燕君率軍回燕城,再做謀劃。

楊義端大喜,遂在夜中撤兵。

端城樓上,趙軍大將蔣義昐看著遠處楊軍大營燈火通明,戰鼓震天,大惑不解。

見趙侯趙牧臉露不忍之色,更是不解其因。

不等蔣一昐問話。趙牧笑道:“楊義端要回燕城了。”

蔣一昐隨即醒悟,軍中火把通明,戰鼓震天,乃是引人耳目。

連忙道:“可要追殺?”

趙牧道:“若要滅他,早已滅了,半個月來與楊義端公平作戰,與其說是敬佩他,莫若是說是在離間。我大軍十余萬,一戰可滅之,卻該滅不滅,溫胡老兒必然生疑,他本就忌憚楊義端功高震主,必然密謀殺之,我也只是又添了一把火而已。楊義端忠肝義膽,威名遠揚,溫穆侯在時甚是器重。若溫胡老兒殺之,溫國上下必然憐憫痛心,從此將士哪敢死命效之,更失信于溫國百姓,溫國從此衰敗矣。”

蔣一昐看著眼前不過二十出頭的侯爺,不覺眼淚嘩嘩的,這代趙侯文武俱備,心思縝密,又膽大有謀略,趙國必然在他手中壯大起來。

蔣一昐想起一事,道:“如果溫王不殺楊義端,又如何?”

趙牧眼望天空許久,淡淡道:“蔣將軍速速整軍,繞道邙城,大軍疾馳百里,今夜三更襲取燕城。”

蔣一昐驚疑,心中不解,為何要繞道邙城,舍近而求遠呢?看趙侯一臉肅穆,不敢再言,困惑而去。

趙牧手握紙張,心中大嘆:“如此忠貞之臣,溫胡小兒何不用也。”

他攤開紙張,上面寫著:“今夜溫王伏兵困林谷,欲滅燕君楊義端,請君上速奪燕城。暗衛趙十二親書。”

暗衛乃趙牧登臨君位之后暗暗培育的刺探情報的探子,共十八人,分布各地,皆以趙姓,以數字為名,至于在外化名就連趙牧也不知也。

困林谷,兩面土山,叢林雜生,野草茂盛,乃是險地。楊義端來時,派哨兵百余人,遍野查看并無伏兵,這才通過此谷。回來時知趙軍尚在城中,便沒有詳查,此時一萬多大軍蔓延而入谷中。馬背上的楊義端心頭不安,情緒煩悶,不知何故,連忙傳令大軍快速通過,忽得一聲鑼響,兩面土山萬箭齊發,楊家軍頓時死傷無數。吶喊聲震天,忽有火球自山上滾下,樹木野草頓時燃燒,峽谷中一片火海,哀叫聲痛哭聲絡繹不絕。楊義端和四個兒子聚攏在一起,大兒子楊嚴道:“五弟斷后,若趙軍有異動,必然會派傳令兵報訊,伏兵不是趙軍,乃是何處兵馬?”忽得醒悟過來,父子相視,頓覺心頭黯然,怒血暴漲,不是趙軍,定然是溫軍。

其他三個兒子也明白了過來,三子齊道:“父親,溫王如此絕情,我等拼死殺出重圍,投靠趙國算了。”

楊義端心灰意冷,痛涕道:“我向來知溫王忌我,欲致我于死地,卻原來是要滅我楊家。我父祖皆六代效忠溫國,忠心不二,更何況溫穆先君待我如親兄弟,我豈能叛投他國。今日我以死了之,以報穆侯知遇之恩,你們去吧,各自逃命,另尋他路吧。”四個兒子齊聲呼道:“豈有子棄父而去的道理,既然父親心意已決,我等愿意陪死。”

大火燃燒一夜,谷口被堵,軍士無處躲藏,死傷相枕,遍地尸骨。

楊義端和四個兒子被大火燒死死,五人環抱而亡,尸骨仍然連在一起。

凌晨時分,五子楊帆率千余兵士來到困林谷,當搬開堵石,看到遍地焦尸,死狀之慘烈,不由目瞪口呆,隨即心中絞痛,一頭栽下馬來。

眾將士連忙扶他起來,楊帆悠悠醒轉,副將問道:“趙國大軍明明向西南而去,何時伏兵在此處?”

楊帆怒道:“伏兵不是趙軍,乃是溫軍。”

眾將士大驚失色,隨即憤而怒起,齊聲吼叫,以泄怒火。

溫厲王伏兵燒殺楊義端萬余軍士,又在燕城撲殺楊家族人數千人,哀聲四起,血染燕城。楊家六代守護燕城,拱衛溫國,一朝被君王忌憚,九族被滅,從此煙消云散。

燕城楊家在時,溫厲王如鯁在喉,如芒刺背,日夜寢食難安,一朝被滅,心頭石頭瞬間落下,這夜城中大肆逮捕楊家有關人等,哀吼滿城,溫胡卻心情愉悅,說不出的舒坦。

楊府中大廳里,侍中嚴檜奉承拍馬道:“如今楊賊已死,楊家軍已滅,王上可高枕無憂,睡個安穩覺也。”

溫胡道:“父王在時,仗著父王寵愛,屢屢與我作對,我即位之時,他以趙國異動,竟不來朝賀,如此蔑視我,即位十年之久,方才讓他死去,實在太便宜他了。”

嚴檜道:“王上運籌帷幄,隱忍十年才忍無可忍,這份胸襟氣魄,其他八國君侯誰能比得上王上。”

溫胡聽他一口一個王上,對于其他八國卻稱君侯,自己委實高了一等,不覺展顏大笑。

“趙侯一番操作,離間之意再也明顯不過,我心知肚明,正好借他之手,言楊義端和趙國密謀,楊家已投順趙國,借此除去禍害。”

溫胡端起一杯茶,一口喝完,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已快三更,楊義端也已死透了吧。”

嚴檜道:“西南困林谷濃煙四起,火光沖天,依然兩個時辰了,估計楊義端和他幾個兒子此時已燒焦成灰了。”

溫胡沉默不語,他雖痛恨楊義端,卻也知楊家忠烈,沉默許久言道:“天明之后,派人搜尋骨灰,厚葬之,畢竟也是有功于溫國的。”

嚴檜溜須道:“大王仁慈,楊賊九泉之下必然深悔之。”

兩人正談間,忽有衛士快步跑來,言道:“趙軍假扮困林谷伏兵,回城復命,守城將士不察,如今燕城南門已被趙軍控制,大王速速離開從北門離開燕城。”

溫胡久歷軍陣,剛猛無匹,此時稍作驚慌,便既鎮靜下來,忙道:“我大軍在城中尚有三萬,豈懼區區趙軍,速速召集眾將,聚兵奪回南門。”

衛士道:“此時軍士都在搜撲楊逆,四散各處,召之不及啊。趙軍不知凡幾,大王何必身陷險境。”嚴檜也驚懼不已,隨聲附和道:“城中魚龍混雜,大王何必冒險危境,當速速出城,在聚兵不遲。”

溫胡多年征戰,頗知兵事,知道此時自己若出城,大軍必亂,燕城必失。

嚴檜和衛士不懂兵事,但這份忠心護主之心卻實在難得。

他走出大廳,來到院中,聽到外面吶喊聲,廝殺聲,慘叫聲,不絕于耳。

心道:“聽說趙牧在端城,夜襲燕城必是出自他的主意,有他帶兵,此來燕城的趙軍必然兵多將廣,如今南門已失,局面不可收拾,看來燕城守不住了,還是先出城再說吧。”

溫胡剛剛退出北門,忽有數人齊呼:“溫王逃走了,溫王逃走了。”一時之間尚在抵擋趙軍的溫軍一片混亂,紛紛逃命。

趙軍肅清燕城四門殘敵,駐守嚴待。

趙侯趙牧率眾將來到楊府,這個丟失百余年,令趙國歷代君主耿耿于懷的重城終于回到了趙國。

有燕城在手,等于掐著溫國的脖子,欲攻則攻,欲守則守,攻守之間終于易行。

溫胡退出北門后,奔出十余里,方才停下腳步,聚攏殘兵敗將兩萬余人,此時奪回燕城已有些癡人說夢,不得已下令回都城安城,并在汾城,代城,固城增派兵士,嚴防趙軍偷襲。

溫厲王十三年,趙武圣侯五年,溫王自毀柱石,在困林谷誅殺楊義端,趙侯繞道奔襲燕城,楊義端五子楊帆率一千將士投降趙國。

趙侯甚愛之,以宗室女許配于他為妻,封為燕君,留在鄲城。

楊帆在趙國郁郁寡歡十年,因病而亡,留下一子九歲,臨死之時淳淳囑咐其子切莫忘記楊家之仇,不報此仇,不得入燕城。

楊義端滿門被殺,宗族被滅,親朋好友死傷無數。楊義端幼女楊飛燕才六歲,那夜剛好被奶媽帶去自己家中,不在燕城,免于屠殺。奶媽次日吳氏聽說楊門滿門被滅心有戚戚然,和丈夫商議遠逃,一路渡過黃河,到了韓國,在韓國居住五年,后來韓趙結盟,趙人往來韓國頻繁,吳氏夫妻怕有人認出,又來到魏國,在魏國八年吳氏夫妻兩個相繼因病去逝。孤苦無依的楊飛燕已長的婷婷玉立,十九歲的楊飛燕時時刻刻記著楊家之仇,楊家無男兒,報仇就要靠自己,可自己一個弱女子,如何撼的動溫趙兩座大山,本來她欲以自身美貌,入魏宮,媚魏王,報仇雪恨。恰恰遇到了剛入人間的雪痕,雪痕容貌英氣,舉世無雙,一見如故,一見傾心。

遂化名燕飛揚隨他一路而到燕山,在燕山遇到小小年紀的楊日照。她一見到楊日照便隱隱有種感覺,這是楊家好兒郎。楊家有兒,報仇之事豈能假手于人。

于是她以道不同不相為謀為由拒絕了雪痕,帶著楊日照邁步而去,一步一痛,步步淚流。但仇恨在眼前,不得不離開。

楊飛燕詢問之下,才知道楊日照是五哥楊帆的兒子,楊帆在三年前去逝,埋葬困林谷上,與父兄埋葬在一處。楊日照母親也在今年去逝,與楊帆同葬,楊日照依然十二歲,想起父親之言,便想爬到燕山看一看燕城,結果遇到了楊飛燕和雪痕。

姑侄相認,抱頭痛哭。楊飛燕問道:“你為何說要去溫國當參軍?”

楊日照狠狠道:“殺溫胡一人不能消楊家之恨,溫胡老賊滅我楊家滿門,我要滅他國,除他姓,方能慰祭楊家祖宗。我要去溫國參軍,慢慢掌握權柄,如此才能顛覆溫國,報復溫胡老賊。”

楊飛燕大驚失色,想不到此兒小小年紀,心腸之狠,行事之辣,猶是成人或有不及。

兩人一路走去安城,楊飛燕一路思索,楊日照小小年紀,便能不畏艱難下此決心,我為了報仇為何不能犧牲自己。

楊飛燕由此決定入溫國宮中,以色誘溫胡,助楊日照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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