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講情面

石竹尖細的指甲掐進了手心，胸口起伏了幾下后，終是忍下了一口氣。

“表姑娘，您的好姐姐夏姨娘，新做的繡鞋用了云錦就算了，還鑲了珠玉，奴婢勸你們收著些，萬一傳揚出去就不好了。”

丁香新給夏姨娘做的繡鞋的確很招人眼，不說云錦寸錦寸金，單是鞋面上綴得那幾顆珠玉，就夠普通人家好些時日的嚼頭了。

夏姨娘愛俏，只在意東西穿在身上美不美，哪管其他。

薛氏看到后，必定會刺幾句，但這也算不得什么。

可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就是另一回事了，老太太最見不得的就是奢華靡費，而且還是一個姨娘公然如此，定然不會有好。

石竹面帶嘲笑，近了林冉幾步，“表姑娘您為什么能衣食無憂的住在顏府，不必奴婢細說了吧?！?

“你有什么事？”林冉退了一步。

石竹在老太太面前描慕一番，恐怕就不僅僅是一雙云錦的繡鞋了。

石竹抱起雙臂，抬高了下巴，“表姑娘不是說奴婢威脅您嘛，可就算是威脅，您不一樣得得好好聽著?！?

“石竹，你要說趕緊說，這用鼻孔看人的樣子，忒丑?！绷秩较訔壍臄[擺手。

石竹翹起的小指抖了抖，甩開雙臂，半命令半不樂意的開了口。

“表姑娘上次做的那個點心，給奴婢也做一份?！?

石竹自己家里新添了小侄子，過幾日要去道喜，喜錢已經準備好了，但還缺幾樣禮物。

本來想在福來酒樓訂一盒點心，可卻發現，那里售賣的新式點心和林冉做的一模一樣。

福來酒樓的東西送人有面兒，可價錢高，思來想去，石竹便打上林冉的主意了。

林冉目光深深，像是陷入回憶一般，“你說的，可是大太太指名，招待貴客不周到那個點心嗎？”

麻薯包不值當什么。可石竹求人幫忙還要擺出一副高姿態，這就說不過去了。

石竹知道林冉是故意的，但事情都到這份上了，沒得縮回去，遂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哼。

“這倒也不是什么難事。”林冉頓了頓，“只是這點心工序繁雜，物料難找?！?

“表姑娘的意思是，奴婢得出銀子？”石竹伸直脖子，眼睛瞪得更大了。

林冉微笑點頭，如果是其他人來說這件事，她完全可以無條件幫忙。

但面對一個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的石竹，就是另一種做法了。

“府上的東西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石珠姑娘是簽了身契的奴婢，我若是挪用了府上的東西給姑娘，沒得讓人說，我一個寄住的親戚，沒有拿了府上東西給奴婢的。”

幾塊點心而已，林冉這奴婢長奴婢短的，又說什么挪用東西的話，不知道聽了，還以為石竹對顏府有著什么心思呢。

她想爭回這口氣，可林冉一番話句句在點子上，自己又求著她幫忙，只得心有不甘的軟下了態度。

“奴婢沒什么銀錢，表姑娘可別是獅子大開口才好?！?

麻薯包的配方賣給王老板也算是小賺了一筆，她和顏陌對半分下來，也不吃虧。

眼下石竹來問，自然不能比這個價錢差得太多。

“你給我十兩就好?！?

十兩？石竹肉疼，不過想到福來酒樓一盒麻薯包的價錢，石竹還是忍痛答應了。

“我過幾日來取?！笔窳滔乱痪湓?，滿臉不忿地掉頭走了。

傍晚一陣小雨，院子里變得清清爽爽的。

林冉深吸一口氣，忽然聽到院門口一陣說話聲。

“姐姐好久不來我這里坐坐了，今日既然在門口碰上了，沒有不進來的道理?！?

夏姨娘挽著一個年紀相仿的女子走進了院子，朝林冉招了招手后，又示意丁香去倒茶。

“何姨娘安好?！绷秩桓Ａ烁Ｉ怼?

“呦，這可擔不起。”何姨娘忙扶住林冉，細細打量了一會兒后，才隨著夏姨娘坐下。

這會天氣涼爽，在院子里坐著喝茶正好，夏姨娘先落了座，給何姨娘留了個風口的位置。

“這是今年的新茶，頭幾日丁香取回來的，不知姐姐喝得慣喝不慣?！?

夏姨娘接過丁香遞過來的茶盞，還未入口，便先是嗅到一陣清香，想起自己院子里如今喝的還是陳茶，這心里越發添了幾分酸澀。

她不得顏博喜歡，薛氏也不待見她，比著夏姨娘今日一套新頭面，明日一件新襖裙的日子，可就差的太遠了。

今日趁著天氣涼爽在花園里逛逛，哪成想碰見了夏姨娘，聽著她各式各樣的顯擺，也不好說什么。

“妹妹有老爺疼愛，東西肯定都是好的?！?

夏姨娘涂著丹蔻的青蔥手指在茶盞略住了住，掩去唇邊的一抹欣意。

薛氏刁難她，何氏酸她，這正是因著她得寵啊，她樂得見此。

何姨娘見夏姨娘裝作沒聽見，揣著七分尷尬卻努力表現出三分隨和，轉頭和林冉說起話來。

“聽說表姑娘手藝好得不得了，連老爺都夸獎呢。”

何姨娘面上過不去，想找臺階下，林冉自然明白。

“只是幾樣尋常的點心，姨娘若是喜歡，不妨嘗嘗?！?

不待何姨娘開口，夏姨娘連聲附和，“我這妹妹做出的點心，味道比大廚房的都好，姐姐可一定要嘗嘗?！?

何姨娘自己提起的話茬，眼下又推說不過，只得點頭稱好，可這心里又擔心夏姨娘和林冉瞧不起自己，左右為難起來。

丁香端來了幾盤點心，其中恰好有今早做的壽桃包和酸餃子，夏姨娘看著新奇，直接吃了起來。

何姨娘看著眼前和鮮桃一般模樣的點心，連連夸贊林冉，但看到餃子都端來當點心，心里便起了輕視之意，面上卻不表現出來。

“說什么高興事呢，院門口就聽見你們笑鬧聲了。”

顏博踱步進了院子，夏姨娘眼睛一亮，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朱唇微啟，漾起一張笑臉就迎了上去。

“老爺您不是去會客了嘛，怎么這會就散了？”

夏姨娘也不管有人沒人，親昵地挽著顏博的胳膊，拉著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