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皎月,颯颯秋風,夜空中幾顆星忽明忽暗地閃爍著。
“嘭!”
一件上好的玉器碎了一地,楚澤大口地喘著氣,內心的憤怒還沒有平息。
周圍四個幕僚看著楚澤如此,也不敢出聲阻止,只能任由他先發泄完心中的怒火。
今日早朝之時,得到消息的滿朝文武無不歡喜,除了楚澤及其黨羽。
楚珇當時笑開了花,正琢磨給楚戈什么賞賜好。
各位大臣也各抒己見,有的說應該賞賜綾羅綢緞,美人佳釀;有的說應該加官進爵,拜將封王;還有人則是不表言論,以楚珇為主。
明眼的都知道,這已經是皇儲之爭,占位表態的時候了。
燕國十位皇子斗到現在,有望爭皇位的就只剩下楚澤和楚戈,一個乃是皇太子,一個乃是冠軍侯;一個文壇頗有名聲,一個軍隊享譽盛贊;一個白澤兒,一個麒麟子。
現在意見相左,站隊的兩波人已經開始吵起來了。
兵部尚書孫毅,一個沉穩厚重中年人開口道:“陛下,冠軍侯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于既倒,立下了乃是震今爍古的奇功,臣覺得應封王以慰天下!”
工部尚書陳漫,刑部尚書戶余還有車騎將軍曹賁皆是出列應和。
禮部尚書付狄則道:“孫尚書盛贊雖是,但封冠軍侯為王尚不足以。”
“付大人何出此言?冠軍侯此功不足以封王,那何功可封王?莫不是要這天下武人都破都擒皇才可?”
付狄年逾六旬,滿頭白發,年邁的雙眼中透著精芒,瞟了孫毅一眼。
這個臭小子不安好心,說著等包藏禍心的言論。
冷笑一聲,道:“孫尚書,本官只是就事論事,冠軍侯信中所言,九皇子青城侯乃是首功。”
“況且冠軍侯威望原本就盛,若是封王,那軍中不久如日中天,到時候這軍隊,是陛下的軍隊,還是冠軍侯的軍隊!?”
孫毅等人皆是一驚,這個老不死的上綱上線,說出這等誅心之言。
但他們也不是吃醋的,孫毅立馬回擊道:“眾所周知,青城侯整日身居侯府,無所事事,尋花問柳,怎可有這奇才。”
“定是冠軍侯仁愛,想要拉弟弟一把,冠軍侯此等恭孝敦厚之人,才應好好嘉獎已告天下。”
“況且冠軍侯乃忠厚純孝之人,恭兄愛弟,敬父伺母,焉會有付大人所言?”
“故而付大人所言乃是無稽之談。”
楚澤則是面不改色,靜站不言,但是已是暗自咬牙,內心早已憤恨不已。
躺在龍椅上的楚珇看到兩派之間不斷爭吵,不免有些煩躁,一拍龍椅不耐煩地道:“夠了,兩位愛卿所言都有道理,容朕慢慢思索一下。”
“且先退朝,另宣楚戈即日帶本部人馬回京受封。”
尤均尖細的嗓音響起:“退朝!”
“恭送皇上!”
眾臣待楚珇走后緩緩退朝,三三兩兩各自交談,開始商討今日的事。
楚澤眼神陰翳,快步走回去,急招自己的四個幕僚來議事。
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具體可行的結果,故而怒上加氣,越想越躁。
“廢物!都是廢物!!那姬無頌兩萬人加上本宮給的情報,還打不過楚戈不過區區兩千人!”
“就算用人命填,也能把衛燕關填滿了,他居然敗了?而且是大敗!”
“這就是肅國名將?看那屠豬宰狗之輩,織席販履之徒都他比強上萬倍!”
楚澤發泄完,有些頭暈,癱坐在金楠木椅上,大口喘著氣,看著自己的謀主問道:“文賦,你可思索出良計助本宮?”
最左側一素色儒袍儒士,聞聲抱拳嘆聲道:“殿下,之前我等已商量了七種對策,殿下皆是否決,故而斌也無良策可言。”
楚澤緊鎖著眉頭,緊緊抓著頭發,面露痛苦:“本宮頭疼欲裂,楚戈不死,我心難安。”
正當氣氛陷入壓抑的時候,一個山羊胡謀士出來道:“我有一計,可令殿下心安,但不知殿下可否有勇為之?”
“哦?良和,計將安出?”
王洽摸著胡須,眼中透著陰狠,不斷掃視左右。
楚澤見狀道:“良和但說無妨,此間皆是本宮心腹。”
王洽笑了笑道:“殿下,雖然在下與其三人皆是殿下幕僚,但是洽接下來所說之言,有些驚世駭俗,故而......”
王洽話也不說完,畢竟也不能得罪的太死。
“良和不許多慮!”楚澤一揮手道:“良和才跟本宮不久故而不知,本宮能走到今日,文賦乃是頭功,況且衛讓、滕平二人,乃是本宮自小到大的伴讀,也不必多慮,且放寬心說!”
“那殿下,且先聽在下分析一番。”
“這楚戈原本軍中聲望就盛,現在更是如日中天,而且今天朝中六部中的兵、工、刑三部公開站隊,還有車騎將軍等絕大多數將軍也都站在楚戈一方。”
“朝廷中的司徒太尉司空三公至今尚未表態。”
“反觀殿下這一方除了禮部尚書和護燕衛的支持,也只有一些無關緊要的官職支持殿下,勢單力薄,想要勝出只能期望楚戈謀反被擒。”
楚澤眉毛一挑,寒聲道:“良和,莫非你的良機就是勸我投降?讓出太子之位?”
烏云漸漸遮蔽了幽月,桌案上的燭火映照得王洽的臉,忽明忽暗,惡魔的低吟響起。
“殿下,正所謂無毒不君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是說?可......”
王洽沒有理會楚澤的顧慮,自顧自地說道:“殿下可以趁此次楚戈進宮之時,于辰鳳門伏殺之!”
轟隆!!!
夜空驟閃雷鳴,撕裂黑暗,雷光入屋,照耀五人臉上,顯現各自不同的表情。
楚澤聽完之后,臉色陰晴不定,靜靜不語,似在思索可行性。
溫斌乃是一敦厚君子,聽此話語自是不悅,勸道:“殿下,此舉不妥,名不正言不順,日后有損殿下聲名。”
雖然溫斌如此說,但王洽見楚澤心有意動,便趁熱打鐵:“殿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我等由此一招才能永絕后患。”
“真欲等其謀逆被擒乎!?”王洽神情激動地喊道。
“唉,你們先回去吧,容我再想想,明日再商議。”
四人各懷心事退下,獨留下楚澤一人披散著頭發,充血的眼睛隨著雷電忽明忽暗,充斥著掙扎和幾絲瘋狂。
王洽的話語一直在他耳邊低吟,但這也好像也是他翻盤的唯一機會。
夜空中有兩顆閃爍著,只是一顆漸暗,似要熄滅了一般,一顆確是更加閃耀。
良久,燭火不知怎么熄滅,楚澤深呼一口氣,呢喃道:“我的好弟弟,你怎么和你母親一樣總是在逼我!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休要怪皇兄心狠了!”
翌日,早朝并無大事發生,只是說了一些有的沒的話,但楚珇有意無意地透露要好好封賞楚戈,同時也讓傳旨的太監告訴楚戈,這次必須回來,不能再找些什么借口,抗命不歸。
楚珇這樣讓楚澤危機感更強,也更加堅定了伏殺楚戈的決心。
早朝之后,楚澤急招四個幕僚說明自己的觀點,楚戈進京之日,要么他死,要么他死!
溫斌三人聽完,暗嘆一聲,為人幕臣,當盡忠謀事,既然楚澤已經選擇,那么就一條路黑到底,細細幫楚澤謀劃起來。
王洽更是十分歡喜,喜滋滋地一起參謀起來。
要知道這要是成了,那可是從龍之功,將來起碼封個侯,青史有名。
直到日曬三桿,五人才謀劃完成,敲定具體細節。
舒了一口氣,楚澤開始調兵遣將,下令道:“溫斌,你乃付尚書弟子,你去游說付大人,到時候讓其為我在朝堂聲援,事成之后,封他丞相,成縣侯,世襲罔替。”
“王洽,你去負責找柳綱將軍,讓其帶領護燕衛助我,事成之后,拜驃騎將軍,封他平安亭侯,也是世襲罔替。”
“衛讓、滕平,你二人這期間四處奔走,拉攏朝中大臣,讓其派家中私兵助我,日后定當都有回報!”
“另外,你二人定要籠絡章丞相和三公,務必拉攏一個助本宮。”
楚澤知道,這件事成不成關鍵還是看付狄和柳綱,一個助其朝中聲勢,一個助其調兵伏殺。
雖然這二者早已站在自己這邊,但這事并不是站隊就行,須得全心全意幫助才可,所以這二人的態度十分重要。
故而楚澤派出最信任的溫斌和王洽來處理,并且再三叮囑,不可走漏風聲。
幾人得令之后,立馬行動起來,開始四處奔走,屋子里又只剩下楚澤一人。
我的好弟弟啊!皇位你把握不住,我來幫你把握!
夜深之時,有一騎偷摸自燕都而出,一路快馬加鞭,不知去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