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這樣的人

余展元給杜家人安排的住處在黃金里。

黃金里這個名字雖然聽起來很氣派，但實際上比貧民窟也差不了多少。

三教九流的底層百姓都住在這里，堪稱全城最復雜的地方。即便如此杜青黛依舊十分感激余展元，畢竟以杜家現在的狀況，余展元還愿意出手相助給他們一個避風的地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其實在杜青黛回來之前鵬仔其實已經同杜青茸柳惜解釋過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做過簡單的解釋，但杜青茸仍然不太相信這一切，要杜青黛回來再說一遍才肯甘心。

“都怪大哥不好，當時如果不上趕著攬下這活也不會連累爹爹和杜家，如今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更沒辦法為家里做什么，還要連累青黛你……青黛，那余展元當真沒對你做什么或者要求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杜青茸恨恨的拍著桌子，懊惱自己的無能，現在還要連累妹妹去撐起這個家。杜青黛則是嘆了口氣，幸好自己在說的時候有所保留，什么做牛做馬的話詞還沒說出來，否咋杜青茸豈不是更加激動？

“大哥，放心吧。二爺是個正人君子，別說為難我，連一句重話都沒和我說過。他這次幫我們這么大忙，完全是出于道義。”

“那今天他派人把你接走是做什么了？”

比起李九，鵬仔寡言很多，平時像個悶葫蘆一樣，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這性格平時相處起來是悶了些，但好處就是嘴巴嚴。

就像今天不該說的一個字也不會透露。

“看病啊，二爺身體不好，我給他治病，就當是報恩了?！?

杜青茸和余展元也有一面之緣，杜青黛一眼能看出來的癥狀，他自然也清楚。所以如今對杜青黛的事情并沒有懷疑，只仍舊是有些擔心。

“二爺是大人物，身體矜貴，你雖然從小熟讀醫書，但畢竟是個女孩子，也沒正式給人看過診，萬一再出意外，杜家可折騰不起，不然我替你去吧？”

若杜青茸真的去了，一切豈不是暴露了？杜青黛連忙拒絕。

“不不用了，大哥你放心，我在用藥針灸時都會保守一些。而且二爺給我介紹了一份工，我在他那邊工作順便照看他的身體也比較方便。對了，他還把工錢提前預支給我了，這錢大哥大嫂你們收好。”

杜青黛把三十個大洋全給了杜青茸，心里卻還是有些憂愁。往后的日子生活要錢，想要給永春堂平反，也免不得要上下打點，三十塊錢怕是遠遠不夠。

但余展元已經說過這三十個大洋是他最后一次提供幫助了，況且杜家已經受了他那么大恩怨，錢財的時候杜青黛也不好一直問他開口。

“嗯，青黛你放心，明天二哥也去找工作，一邊養家一邊替爹爹平反。我們一家人一起努力一定會度過這個難關的！”

轉眼余展元給的三天時間就要過去，杜青黛不知道的是她這幾天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被人監視了。

“二哥，杜小姐這幾天除了出門買菜幾乎沒有外出?！?

“也沒去找陸有杰？陸有杰知道杜青黛出獄了嗎？”

聽完李九的匯報余展元挑眉，杜青黛的這幾天的行為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故意給了杜青黛很寬裕的三天時間，還特意叮囑她千萬解決好自己感情上的事情，但沒想到杜青黛根本沒去找陸有杰。她是在逃避呢還是真的那么果斷？

“杜小姐沒有去找過陸有杰。陸有杰已經知道杜小姐出獄了，我們還設法讓他知道了杜小姐如今的住址，但陸有杰也沒有去找杜小姐的打算。我聽聞陸家最近想和趙市長結親?！?

“攀高踩低，陸家祖傳藝能，不奇怪。但是我覺得陸有杰和杜青黛之間，還是應該有一個正式的了斷，李九，你怎么看？”

李九看著余展元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道這人心中已經有主意，而且以余展元一貫的腹黑，這所謂的了斷怕不是有些“慘烈”。

“芊芊那里安排好了嗎？明天早上直接接杜青黛去夜桂坊?！?

“嗯，芊芊姑娘已經安排好了，但您確定要這么做？”

李九想了想明天的畫面都有些不忍心，就算杜家現在落敗了，可杜青黛好歹也是做了十八年的千金小姐，杜家那樣的家庭家風又傳統。

而黎芊芊是什么人？她是夜桂坊的花魁，游戲人間的風塵女子。如今余展元卻要把杜青黛送到夜桂坊給黎芊芊當丫鬟，這對杜青黛來說無異于一種侮辱。

他擔心杜青黛是否能受得了。

有時候他也很迷惑，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李九并不贊成余展元和許凌遠硬碰硬去救杜家，但如今不管該不該人都救了，余展元對杜青黛的態度又讓他迷惑。

李九可以肯定余展元是為了杜青黛才出手救人的，后面還為杜青茸他們安排住處，若不是喜歡，怎么會不求回報的做這么多事情？

但要說是喜歡，余展元為什么又不幫人幫到底？杜青黛都愿意以身相許他卻拒絕，后面還要做一些表面看起來絕對會傷害對方的事。

“不破不立，我沒辦法護她一輩子，她得學會成長才能在這個亂世里立足?！?

“娶了她不就是一輩子？”

李九心直口快，忍不住將心里所想說出來，雖然他也不知道余展元到底是什么時候喜歡杜青黛的。

在他印象中兩人就半個多月前德運樓里的一面之緣，甚至都沒說話。后面杜家突然出事，余展元便一直關注這件事，難不成是一見鐘情？

誰知余展元依舊搖頭。

“首先我幫杜青黛這么多是為了報恩，和男女之情無關。再者，我這樣的人，注定一生漂泊，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配不上她。”

余展元抬手捂上自己的心口，閉上眼感受著胸前的心跳，從前他不在乎，但是現在他又突然很怕這里突然停止跳動。

“張大夫給的方子還在嗎？明天開始按照方子給我煎藥?！?

“還在！二哥，放心吧，你一定會長命百歲，我們可是在關二爺面前發過誓的，要一輩子跟著你，你可不能不守信用！”

若是在往日，李九免不了再問一下杜青黛什么時候對余展元有的恩情，但因為后面那敏感的話題，又沒了心思。況且余展元難得答應喝藥，他自然得去準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