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我們目前能搜集到的所有信息。”斯滕斯上將按下遙控器,屏幕上的畫面凝固在穆托那龐大的黑色剪影上。
“情況緊急但并非無解。如若有其他新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與你們更新。”
指揮中心內的藍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陰影。他轉向右側的漢普頓上校說:“上校,把我們能想到的所有搜尋方案,在一小時內報到我的桌上。調動衛星、空軍偵察機、驅逐艦聲吶網絡,我要一張覆蓋整個太平洋的感知網絡。這個東西不可能一直藏在我們的雷達下。”
“是,長官。”
斯滕斯上將的目光轉向芹澤博士。兩人之間的氣場微妙地碰撞——一個是世界最強軍事力量的代表,一個是神秘生物研究領域的權威。上將向前邁了一步,伸出右手。
“芹澤豬四郎博士,”他的語氣中多了一分真誠,“歡迎你加入我們。”
他們的手在空中相握,力道恰到好處,“我們已經為您的團隊準備了專屬實驗室和研究設施,配備了最先進的設備和足夠的資源。我們需要您幫助我們盡快找到穆托,并徹底消滅它。”
最后四個字落下時,指揮室內的氣氛似乎凝固了一瞬。福特注意到,薇薇安和約翰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芹澤微微頷首,誰也看不清他眼鏡片后的目光:“我會的。”
芹澤轉身面向他的團隊,輕微點頭示意。薇薇安迅速整理好隨身攜帶的文件,約翰則雙手插兜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樣子
喬和福特站在后方,目睹著這場軍方與科學家之間的權力交接。福特忍不住思考,自己和父親在這場風暴中的角色究竟是什么。他們只是目擊者,還是這場人類與巨獸之間博弈的重要棋子?
老式投影機發出的光束穿透昏暗的簡報室,發白的光線中漂浮著細小的塵埃。機器特有的咔噠聲和散發出的微熱成為這個封閉空間內唯一的背景音。
白板上,一艘流線型潛艇的黑白影像逐漸清晰,艦體上的編號和美國海軍標志依稀可辨。
“這是美國海軍的鸚鵡螺號核潛艇。”芹澤博士站在投影光束一側,光線時明時暗地掠過他線條分明的面龐。“1954年,在一次機密任務中,這艘潛艇首次抵達了前所未有的海洋深度。”
他按下遙控器,畫面切換到一段模糊的聲吶記錄,一個龐大的不明物體在屏幕上緩慢移動。“它驚醒了某種沉睡數百萬年的存在。”
芹澤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微妙的敬畏,幾乎不易察覺。
喬和福特坐在昏暗的房間后排,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福特注意到父親的手指在扶手上微微收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薇薇安從座位上站起,走到投影儀旁邊:“冷戰初期,美國人最先以為是蘇聯人的秘密武器,而蘇聯人則認為這是美國的軍事實驗。”
她按下按鈕,畫面切換到黑白影像檔案,上面清晰標注著“絕密“字樣,“那些五十年代進行的所謂核彈‘實驗’...”
投影上出現了太平洋環礁上的核爆場景,巨大的蘑菇云從平靜的海面升起,沖擊波摧毀了沙灘上的棕櫚樹,將它們連根拔起,像是無形的巨手掃過玩具模型。
“并非實驗!”約翰突然提高聲調,打斷了薇薇安的講解。他收起搭在桌子上的長腿,指向屏幕,“那是有目的的行動。他們想殺死這些生物,特別是...祂。”
薇薇安博士按下快進鍵,迅速翻閱數十張照片,直到停在一張特定的畫面上——這是一張拍攝于海面的模糊照片,遠處海平面上,一個如小山般高大的背鰭破水而出,周圍的海水形成巨大的漩渦。
即使在這張模糊不清的老照片上,那生物的規模也令人窒息。
布羅迪父子不由自主地前傾身體。福特瞪大了眼睛,喉結上下滾動;喬則皺起眉頭,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光芒。
“一個遠古的掠食者之王。”芹澤的聲音帶著某種近乎宗教般的敬意,“比人類的歷史還要早幾百萬年,也許幾億年。它來自一個我們難以想象的世界,在這顆星球仍然年輕時,它們就已經統治了海洋和陸地。”
薇薇安接過話題,語氣轉為科學的精準:“當時地球表面的放射性輻射水平比現在強烈十倍,這些生物在進化過程中適應了這種環境,甚至開始以輻射為食。”
她指向屏幕上的圖表,顯示著地球輻射水平的歷史變化。
“但隨著地表輻射程度逐漸減弱,它們要么滅絕,要么被迫適應,遷移到海洋深處或地殼深層,吸收地核散發出的輻射能量。”
約翰把玩著自己手里的雙頭鷹金色硬幣,金色的光影在自己的手上來回翻騰:“我們為之工作的組織——帝王組織,就是為此而建立的。一個在冷戰陰影下秘密成立的多國聯合組織。”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硬幣表面,“我們的使命很簡單:尋找它們,研究它們,竭盡所能了解它們。了解是生存的第一步。”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投影機的機械運轉聲在黑暗中回蕩。芹澤博士深吸一口氣,按下按鈕。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龐大的生物剪影,站立時高度遠超摩天大樓,背部的脊板散發著蒼藍色的光芒
“而我們將其命名為——‘哥斯拉’。”芹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熱忱,仿佛在談論一位令他無比著迷的研究對象。
福特敏銳地注意到,每當提到“哥斯拉”這個名字時,芹澤博士的眼中都會閃爍出一種特別的光芒,那不僅僅是科學家對未知生物的好奇,更像是一種混合了敬畏、欽佩甚至是某種親近感的復雜情感。
“祂是原始生態系統的最高統治者,”薇薇安的聲音帶著一種不自覺的敬畏,“從生物學角度看,祂是完美的平衡;從進化論角度看,祂是頂級掠食者;從古文明角度看,祂是神話中的守護者。無論從什么角度來看——祂就是神。”
喬靠向兒子,低聲問道:“你覺得他們打算怎么對付這些東西?”
“一只...怪獸...“縱使福特見多識廣,在軍隊里曾授銜上尉。但此刻他的世界觀正在被徹底顛覆。
怪獸不再是電影屏幕上的特效,而是真實存在的遠古巨獸。曾經,也許現在也依然是地球真正的主宰者。
芹澤注意到了福特的反應,但他只是簡單地推了推眼鏡,繼續著他的講解,仿佛在討論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科學現象:“十五年前,在菲律賓棉蘭老島的一個廢棄礦坑深處,我們發現了另一頭巨型生物的化石。”
畫面切換到一組骨架照片,那龐大的骨架結構與之前哥斯拉的剪影有著驚人的相似,但骨骼上有明顯的撕裂和啃咬痕跡,“這具化石形態與哥斯拉相仿,但它死亡的時間可追溯到幾十萬年前。死因——被它們殺死的。”
他的聲音中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手指堅定地指向下一張幻燈片。屏幕上出現了一組拍攝于1999年的照片:一個巨大的洞穴內部,兩個形似蜂巢的巨大結構附著在巖壁上,一個完整,一個已經破裂萎縮。
芹澤和年輕許多的薇薇安穿著防護服站在畫面一角,提供了比例參照。
“這些,”芹澤的聲音帶著一種緊張,“是寄生孢子。一個在休眠狀態,而另一個...則已經孵化了。”
薇薇安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紅色記號筆:“1999年,環球西部礦業公司在尋找鈾礦時,無意中深入到了史前生物的棲息地。”她在白板上畫出一條向下延伸的隧道,“當他們的鉆機打破最后一層巖壁時,外界涌入的新鮮空氣與孢子接觸,加速了孵化進程。”
她在圖上標出兩個圓形,代表孢子。
然后從其中一個畫出一條紅線,“其中一個胚胎被環境變化影響催化形成幼體。這種生物天生就能感知輻射源,幼體幾乎立即挖出了一條隧道,直奔距離最近的強輻射源頭——”
她的筆尖停在了圖的右側,標注著“雀路羅核電站”。
喬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神中閃過一絲深刻的痛苦。那不僅僅是一座核電站,那里曾是他的工作場所,他的妻子殞命之地,他家庭分崩離析的起點。
約翰觀察到喬的反應,語氣略微柔和了一些:“而這其中發生的事情,你們在來這里的路上已經知道了。那個幼體穆托在核電站內部筑巢,像蠶一樣結繭,過去十五年來一直在吸收核反應堆的輻射能量,孕育生長。”
“直至今天,”芹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科學家式的驚嘆,“它像蝴蝶一樣破繭而出,完成了最終蛻變,變成了你們所看到的生物。”
投影上最后一張照片顯示的是雄穆托展翅飛翔的模糊身影,那龐大的翼展幾乎覆蓋了整個畫面,背景是被摧毀的核電站殘骸和燃燒的建筑。
“等等!”福特的聲音打斷了幾人的演示。“你們早就知道這些?這個東西從1999年就在那里,而你們一直都知道!”
他向前邁了一步,身體前傾,聲音壓抑著憤怒的顫抖:“那為什么有機會的時候沒殺了它?有多少人本可以活下來?”
喬看向自己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贊許的光芒。這是福特第一次在這場瘋狂中找回自己的聲音。
簡報室內的空氣凝固了一瞬。薇薇安博士放下手中的激光筆,深吸一口氣。
“福特,我理解你的憤怒。”她眼神直視著這位年輕人,“但情況遠比你想象的復雜。穆托一直在不斷從反應堆內吸收放射性物質。”
她走向白板,迅速調出一個簡化的圖表,“我們的模擬顯示,如果在繭化階段試圖殺死它,釋放出的輻射量足以污染整個關東地區,危及成千上萬人的生命。”
福特的肩膀微微放松,但眼中的憤怒并未完全消退。
約翰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黯淡下去:“我們的首要任務一直是控制局勢,研究它的生理特性,嘗試理解這種生物。”
他苦笑著搖頭,“但事實是,我們沒有任何經驗去應對這種...史前巨獸蘇醒的局面。我們的預測模型、應對方案,都建立在有限的知識和大量猜測上。”
約翰抬起頭,目光掃過房間內的每一個人,最后落在喬身上,眼神中帶著復雜的情感:“昨天夜里死去的那些人們...”
他的聲音低沉如耳語,卻在安靜的房間內清晰可聞,“有多少是我們本能挽救的?如果我們有更多的情報和信息...”
約翰與喬對視,那是一種幸存者之間特有的默契與理解。在昨夜的混亂中,約翰曾冒險救下了喬。如若沒有約翰的幫助,或許喬早已死在了核電站的深井里。
“我們知道穆托對周圍環境具有電磁場干擾效應,“薇薇安博士的聲音恢復了專業的冷靜,她指向屏幕上的數據圖表,“但我們沒有預料到它能夠主動釋放電磁脈沖作為攻擊手段。”
她的聲音突然提高,帶著某種敬佩,“但你的父親做到了!他預測到了!”
整個房間的氛圍瞬間改變,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轉向坐在后排的喬·布羅迪。
芹澤博士摘下眼鏡,眼神中流露出新的審視;約翰微微挑眉,似乎在重新評估這位曾被他救下的普通人;薇薇安的表情則是純粹的科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