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當,我們從未遇見吧
- 愿你在心上,別來無恙
- 七月生人
- 4301字
- 2021-11-21 16:40:53
左右站在家中看著風蕭蕭,見她一路回家,如游魂一般在房中四處走動,左右便這么跟著她走動。
風蕭蕭只覺自己的腦海中有很多很多的事,可又覺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媳婦兒。”左右終于忍不住叫住風蕭蕭。風蕭蕭緩慢的轉頭,眸中不辨神色。
左右將風蕭蕭攬在懷中,“是我的錯。對不起。”,他心疼的抱著風蕭蕭。
風蕭蕭安靜的趴在左右的懷中,這是左右第一次看不透風蕭蕭的心思。以往,她總是簡單直白,把一切寫在臉上,高興了便破馬張飛的撒歡兒,難過了,便肆無忌憚的哭泣。唯獨,面對沈寞的問題,她的沉寂與捉摸不透,讓左右無所適從。
“沈寞不會怪你的。”左右只能揣測風蕭蕭的心結。
“你也覺得我錯了?”風蕭蕭問的平靜無波,可左右卻終是感受到了她的迷惘。
“蕭蕭,我們每個人做過的事都有可能傷害到別人,但至少前提我們是為了她好。至于事情接下來發生的轉變,不是我們可以預料的。我想沈寞,應該能夠明白。”
“可每個人都會想啊,如果當初不那么做,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你說,如果我當年不給她媽媽打那通電話,她不去學校,沈寞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后來的那些事。她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沒有當初,沒有后悔。她與肖揚太過相像,兩個同樣缺愛的人,又怎么會給彼此愛呢。”
左右將風蕭蕭緊緊抱進懷中,“乖,別難過了。”左右摸著風蕭蕭的頭,“我們都有錯,醫院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
……
沈寞在醫院的手術室外從夜晚守到天明,直到葉霆的父親出現在醫院。葉父看著沈寞,她獨自蜷縮在走廊的角落內,單薄的身軀,蒼白的面容,讓原本想要宣泄心中怒火的人,稍有不忍。
“你回去吧。”葉父望著手術室的方向,冷淡的說道。
沈寞起身,一陣眩暈感襲來,眼前一片蒼白,沈寞努力鎮定,緩慢恢復正常。
“我想等他沒事。”似乎是老天也不允許沈寞的打擾,在沈寞說完的時候,手術室的燈立即熄滅。醫生走出來,宣告葉霆已經脫離危險期。
“走吧。”葉父似乎不愿多與沈寞浪費任何口舌。
沈寞想再看一看葉霆,可已經不再允許。
既已無緣,亦不必再多生糾葛。
葉霆,再見了。
路上的時候,沈寞帶著葉霆留在身上已經干涸的血跡,攔下多輛車都不愿載她一程。一個一身血跡,面色如鬼的女人,誰也不想招惹如此的晦氣與麻煩。
就這樣,沈寞一路走著,麻木的走著。
“阿姨,給你。”,沈寞低頭,一個小女孩拿著一瓶水與一包紙巾仰著臉,一臉關切的看著沈寞,璀璨的眼眸似裝滿漫天星辰。
“給你。”小女孩見沈寞未動,聲音有些焦急。
“謝謝。”沈寞麻木的臉上努力扯出一抹笑意,但僵硬的臉頰抽痛般的生疼。
小女孩見沈寞接下,“阿姨,再見。”說著,便蹦蹦跳跳的跑回媽媽身邊。
沈寞看向女孩的媽媽,女子溫婉一笑,帶著孩子離開。小女孩扎著兩條小辮子牽著媽媽的手,一蹦一跳的踩著腳下的石板塊兒。
沈寞看著小女孩的背影,想象著如果自己的孩子還在,是否也是如今這般光景。與肖揚在一起的時候,她一直想為他生一個女兒,讓她在百般呵護下長大,不再受流離之苦,在愛中成長,不再為愛而不得痛苦一生。她會永遠陪著她,為她遮蔽風雨,護她免于傷痛。但她,再也不會有機會。
在陽光明媚的晌午,沈寞站在街頭,紅了眼眶。
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中,在浴室內,洗盡一身鮮血,沈寞倒在床上,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凌晨,沈寞不禁感慨自己竟睡了許久。撐著身體起來,沈寞拿過手機發現早已沒電。邊倒水邊為手機充上電,沈寞從床癱改為沙發癱。手機被充上電后,立刻開機。原本想要看看是否有風蕭蕭那邊的消息,卻發現幾十通母親秦琴的未接來電。
沈寞感知有事發生,立即將電話撥回去,一遍、兩遍……沈寞的心越發慌亂,直到第十通電話,沈寞已經準備動身回老家,秦琴的電話終于接通。
“媽,你在干嘛呢?”沈寞的情緒有些激動。
“沒聽見。你也不看看幾點了。”秦琴聲音平淡中帶著些許抱怨。
沈寞突然想起來此時是凌晨四點鐘。
“我是看了你……”
“誰呀,這么晚了。”沈寞的話未說完,便被秦琴那端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賈文淵的聲音,沈寞記憶猶新。
“他怎么在你那兒?”
“嗯,你別管了。”
“我怎么不管,他為什么在你那兒,他做過什么你忘了嗎?”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的事我自己清楚。你趕緊睡吧。”秦琴不等沈寞多說,徑自掛了電話。
沈寞看著黑掉的屏幕,火氣忍不住竄了上來,抬手便將手機扔出去,屏幕瞬間碎裂。
沈寞深呼吸試圖調整自己的情緒,試圖說服自己不要再管秦琴,她自己選擇的路,將來自己去承擔。可是她真的無法理解秦琴,不明白她到底是怎樣想的,不愛孩子,不愛家人,去愛一個不值得依靠的男人,那個男人曾挑撥她與家人的關系,阻斷她與自己的母子情,變態一般的霸占著她,不許她除他以外與任何人有任何的交際,如此病態般的占有欲,秦琴卻樂在其中。他愿意停留的時候便留下,想要離開便離開。可秦琴呢,她的親人不愿再管她的閑事,她的女兒已習慣不能與她長久的生活在一起,她的朋友,也全部早已遠離她,她什么都沒有了。
沈寞越發的煩躁,想到秦琴早些時候想必是想過征詢自己的意見,奈何自己沒有接到她的電話,給了賈文淵求和的時間,以至于秦琴最終破防。沈寞起身到酒柜找出一瓶酒,繼續喝起來,試圖用酒精麻醉自己,不被諸事煩憂。
……
風蕭蕭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左右轉過身,將風蕭蕭摟入懷中。
“別多想了,趕緊睡吧。明天跟沈寞見一面,把話說開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風蕭蕭沉默不語。左右親了親風蕭蕭,不再過多勸慰。她們之間,自那年分別,早已有一道傷痕一直在心中未愈,盡管這么多年過去,兩人都未提及,但它始終在那里,不曾消散。
接連幾日,風蕭蕭忙于婚禮并未與沈寞聯系,而沈寞在悄然去過醫院,得知葉霆已安然后,便再次回歸曾經的生活,除了工作,便是約會。每次靠著酒精麻醉自己,也并未與風蕭蕭聯系。兩人都在試圖用另一種方式麻痹自己,去刻意忽略彼此之間的聯系。
盡管都在刻意回避彼此的相見,但因著風蕭蕭婚禮的如期舉行,兩人也相互默契的到場進行婚禮前的彩排儀式。兩人似乎忘了之前的誤會,彼此相處和諧。沈寞陪伴著風蕭蕭,等待迎接三日后的結婚典禮。
9月的最后一個星期,風蕭蕭的婚禮如期舉行。在這一天,沈寞卻沒有出現,直到典禮開始的前一刻,沈寞的電話都無法接通,在沒有沈寞的陪伴下,風蕭蕭走進了人生另一個階段。再一次,風蕭蕭人生中重要的照片中沒有沈寞的身影。
婚禮結束很久,風蕭蕭接到了沈寞打來的電話。來不及與左右解釋,風蕭蕭獨自坐著夜車回到家鄉,奔赴到沈寞的身邊。
……
深沉的夜,冰冷的醫院走廊,風蕭蕭的腳步聲格外清晰。前方,沈寞獨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無波。風蕭蕭放慢腳步,慢慢走向沈寞。似乎感知到風蕭蕭的到來,沈寞緩慢的揚起頭,給了風蕭蕭一個笑容。
那笑容蘊含著迷茫與無盡的委屈。她笑著,卻感受不到一絲人間的生息。
“抱歉,沒能趕上你的婚禮。”
“沈寞……”風蕭蕭只能叫著沈寞的名字,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她真的,不知該說些什么。
風蕭蕭只能走過去,坐在沈寞的身邊,以此來陪伴著沈寞。
“婚禮很熱鬧吧,真遺憾,沒有陪在你身邊。”
“有錄像,回頭放給你看。”
“好。”沈寞輕聲說著。似乎已經很累,很累,累到無法呼吸。沈寞靠在風蕭蕭的身上,閉起眼睛。風蕭蕭安靜的坐著,力圖讓沈寞能靠的舒適些。
不知過了多久,沈寞睜開眼睛,眼中一片迷茫,但隨后恢復清明。
沈寞笑了笑,“我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夢醒了,那些噩夢便會過去。
“她呢?”風蕭蕭試探的詢問。
“在太平間。”似有寒風打在風蕭蕭的身上,讓她忍不住顫栗。
“我到的時候,她已經去世了。說不上什么感覺,很奇妙,也很奇怪。賈文淵回來了,把她僅剩的錢騙走了,也騙走了她最后的希望。所以,她也走了。走的干脆利落。還有我舅舅,你知道他的,這么多年來一直受我媽的供養。當初我爸媽離婚,我沒地方放,她不得不給我送到外公家,我外公重男輕女,我媽為了彌補,把我舅舅當兒子養,給他買車、買房,娶媳婦,生孩子,她一樣不落的管著。也慣著他所有的要求。我媽給他打了電話,可是他沒有管她。她這一生,可真是笑話。”
風蕭蕭心疼的看著沈寞。
沈寞很想在秦琴臨死前問一問她,她是否還記得她還有個女兒。只是,沈寞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風蕭蕭陪伴著沈寞處理了秦琴的后事,曾經最重品質與優雅的秦琴死后卻連一個屬于自己的家都沒有,沈其東念著曾經的夫妻之情做主提議將秦琴的遺像放在自己家中,可沈寞終是覺得不妥,便決定不為秦琴設置遺像。
就當作,她一直都在。
風蕭蕭與沈寞呆了一周回到B市,左右親自將兩人接回來。風蕭蕭想繼續陪著沈寞,可被沈寞堅持拒絕。
沈寞獨自回家,快進樓道的時候,聽到身后的呼喚。“沈寞。”沈寞回身,看見站在樹蔭處暗夜下的葉霆。葉霆的身上帶著酒氣,想必喝了不少。
“身體好了嗎?怎么喝了……”話未說完,沈寞被葉霆緊緊抱進懷中。
“沈寞,你的心是冷的。”沈寞就那么任由葉霆抱著,“沈寞,就當我們從未遇見吧。”葉霆在沈寞的耳邊說著,用最親密的姿態說著離別。
“好。”沈寞輕聲應道。
脖子上感覺一絲冰涼,隨即葉霆很快放開沈寞,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沈寞靜靜地看著葉霆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他們終歸,只是過客。
左右與風蕭蕭在街邊走著,已是深夜,空氣中帶著夏日的煩悶。風蕭蕭不愿離開沈寞,所以聽從左右的意見,先離開,買一些吃的帶回去給沈寞,暫時先讓沈寞自己呆一會兒。
“我小時候很討厭秦琴,總覺得她對沈寞很不好,還有沈寞的爸爸,我也不喜歡。小時候我和沈寞犯錯誤請家長,他們兩個把沈寞當成皮球一樣來回推諉,誰也不肯管。很多次,我都看到沈寞孤零零的一個人,最開始的時候她還偷偷的哭,后來,就再也不哭了。秦琴管沈寞很嚴厲,只允許她跟學習好的孩子在一起,可是我學習不好,沈寞害怕她媽媽因為我學習不好,不讓她跟我玩,所以要我騙她媽媽我成績很好,每次與她一起見到秦琴,說起考試成績,我都要說謊騙她。我不喜歡那樣,甚至覺得那件事傷了我的自尊心,所以心里一直對她媽媽很有意見,也從來不過問沈寞媽媽的事。”
左右牽著風蕭蕭的手,安靜的聽著風蕭蕭訴說往事。
“可是我忘了,她畢竟是沈寞的媽媽,誰能不愛自己的媽媽呢?沈寞表面不說什么,可我感覺到了,她很愛她媽媽。她曾經說過,她們就算經常吵架,但她們也是相依為命的母女。”
“她一定,很痛苦吧。”風蕭蕭看著左右,眼中是對沈寞無盡的擔憂。
……
左右陪著風蕭蕭買了一些吃食,將風蕭蕭送回沈寞的住處。開門的時候,沈寞看到風蕭蕭回來并未感到意外。
風蕭蕭拎著吃食與酒擠進門。
“新娘子落跑這么久,新郎沒意見啊。”沈寞無事般調侃風蕭蕭。
“在你這兒,他得往后靠。”
沈寞笑笑,徑自盯上了風蕭蕭拿來的酒。
“喝點吧。”沈寞提議道。
“那必須的。”風蕭蕭趕忙應和。
于是,兩人就那么直接拿著酒瓶子干喝起來,誰都沒有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不停的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