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棕色的桃樹上掛滿所謂象征著喜意的紅色字條,近些便可見其中受到了黑色字跡的裝飾,上頭寫滿了大大小小的愿望。
已及黃昏,人工打造的桃樹亮起了不知為多少盞的明燈,將四處都映得富麗堂皇,深入人心。
在紅色紙條上寫下自己的心愿,這成為了Y市大學二零一九年組織性春日游的最后一個活動項目。但是沒能寫出來的學生卻要被停課三天,這便是不討喜的一點兒。
對于這類華而不實的事物,一般的人自然甚至還覺得供不應求,樂此不疲,但祁須臾卻偏偏作為不同于眾的那類人,坐在了離桃樹不遠的長椅上,手中捧著那紅色的紙條,無動于衷。
她不動聲色地目視那張什么字都尚未留下的紙條,絲毫沒有作出任何舉動。
與外表截然不同的是祁須臾的大腦此刻卻飛速運轉,然而她卻并未為自己該寫什么而苦惱,而是在思考究竟怎么樣才能夠實現完美逃避。
眼前的這張紅色的什物,她有的僅僅是來自內心深處的不屑與厭惡。
來自“躲”在了更黑暗且更遠的地方的少年人瞧見了與自己同樣不知如何是好的祁須臾,于是走上前來。
“怎么,你也寫不出來。”他淡然啟唇,咬字極其清晰。同時更是使她倏然間覺著自己聽見了深于地窖中的碎鈴響動。
祁須臾在這時便換了一個表情,她笑意滿滿地抬起了頭,星眸彎成了月牙狀。“是呢。”
她這么燦爛的一笑不由得使他有些意外,他原以為對方會是個生性孤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姑娘,未曾想過自己會從那張臉上看到笑容。
“為什么?”他問,好像并沒有考慮自己是否會冒犯對方。
方才笑意尚存在于臉上還未淡去,祁須臾卻只因對方要問起而迫使自己令這份笑意戛然而止。
值得掛上新奇標簽的是她沒覺得對方這是冒犯了自己。
“因為我沒有信仰。”
是的,她沒有信仰,所以沒有夢想,連簡單的心愿都沒有。所以,臉上即使幾乎無時無刻不寫滿欣喜,心底卻早就遭到了孤寂的吞沒。
“你呢?”祁須臾反問道。她可不愿意被人知曉了內心卻對對方一無所知。
“我現在有心愿了。”他答非所問,吞下剛才卡在了喉嚨里的唾沫后,開始做起被提問的準備。
“是什么?”她果然是會問的,更加在內心猜測了好幾個具有可能性的心愿,渴望著其中一個到時候會真的中。
“我會為你塑造加冕為永恒的幸運。”
少年的回答一字一句,說得鄭重其事,并且不等祁須臾作出回答,他就跑到一旁的路燈處,以路燈柱壁作為案臺,在那張紅色紙條上寫下了那句話。
字跡清麗,風格秀媚。
祁須臾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剛好的微笑,這是她第一次內心與表面相統一。于是她也拿起了筆,在那張紙上寫下一行同樣清麗秀媚的話。
——等一個能為我塑造加冕為永恒的幸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