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父子二人如何震撼外人。

舟車勞頓二十日，奔流不息的渭水終究匯入大海，化為無盡東海中的一份，消失的無影無蹤。

越往東，其景物就越是不同。

與秦川內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也擋不住這支隊伍前進的步伐。

東海之畔。

一艘艘巍峨壯闊的戰船一字排開，盡顯王室氣派！

而最顯眼的無異于中央的一艘巨大戰船，不，或者說，這更像是一艘戰艦！

桅桿高聳入云，船身更是長達數百米，最窄處也有數十米。

如此龐然大物，耗費了工匠數不清的心血。

多少人力物力砸下去，嬴政眼睛都不眨一下，為了所謂長生，更是傾吞了整個墨家的精華才打造出的戰船，絲毫不亞于千百年后的航海水平！

如今正翹首以盼，渴望在君王的手中，去征服那無盡的汪洋大海！

……

……

贏乾這大半個月以來鮮少能真的腳踏實地，基本都在馬車中度過。

隨著王賁一聲嘹亮的“到了”，贏乾欣然睜眼。

“父王?！?

嬴政低聲應了，從調息中退出。

二人皆是高手，打坐調息乃家常便飯，更別提嬴政早些年也是親入沙場點兵，上陣殺敵的，這點奔波根本奈何不得他。

如今終于到了目的地，嬴政半點疲態不見，贏乾也精神抖擻。

嬴政溫和道：“乾兒傳授的功法果真有幾分玄妙之處，輔助心法運轉好似更為妥帖?！?

自打出發不到十天起，嬴政就忍不住找贏乾探討武學。

贏乾別的不多，這十年簽到得到的各種心法秘籍，那可是多到數都數不清。

當下也不吝嗇，揣測著嬴政原本的功法屬陽剛一脈，特地選了相對柔和的心法，輔助練習，如此陰陽相合，自然事半功倍。

嬴政開口之前，打的也不是要贏乾交出功法的主意，不過是作為同榜高手探討一二罷了。

這功法，實屬意外之喜。

也難怪他如今越看贏乾越滿意，如若不是東海一事嬴政迫切的想要尋得答案，只怕早就當眾宣布了儲君之位！

“兒臣先下車看看。”

對嬴政眼中的欣賞和感激，贏乾也不是一點也不為所動，不過比起旁人他更要寵辱不驚。

只是說話間確實比最初要熱絡幾分，不似當初在雍城時那般冷淡。

剛踏在細軟的沙灘上，就聽身后屬于他的馬車同樣有了響動。

作為被選中隨行的人員之一，丞相李斯則從贏乾的馬車中鉆出來，腳步虛浮，好似醉酒。

緊接著，中途實在扛不住也求了與李斯同車而行的徐福臉色煞白的下了馬車，整個人止不住的哆嗦。

王賁在一旁對著贏乾做口型示意——

太、弱、了！

贏乾撇了一眼，覺得好笑。

長途跋涉對文臣而言一時半會兒習慣不了，乃是常事。這就好比讓武將繡花，不也是摸不著頭腦！

“九公子……”李斯努力的想維持平衡，最后還是一把扶住了車轅。

不行，這太難了?。?

李斯哭喪著臉，無法保持理智。

贏乾搖了搖頭，不管這幾個活寶，轉身走向前方。

戰旗密布，遮天蔽日。

“秦”字被額外放大，徑直用了防水的涂料，寫在了中央那艘龐然大物的船身上。

燙金小篆帶著無法遮掩的囂張，就這么明晃晃的向世人宣布這一行人的身份。

快馬加鞭提前出發趕到傳令的蒙毅一身玄甲站在東海之畔，對著漫步而來的贏乾抱拳行禮。

“見過九公子。”

贏乾頷首，緩緩側開身子。

身后，一身玄色龍紋衣袍的嬴政下了馬車，氣定神閑的站定。

“拜見陛下！”

所有操控戰船的士兵隨蒙毅一同拜倒，其聲朗朗，可撼天地。

嬴政也是首次親眼檢閱大秦水軍，只見入目四周，無一處不是精良上品。

士兵個個挺胸抬頭，絲毫不畏懼身后咆哮著的海浪。

“平身！”

“謝陛下！”

又是整齊劃一的一吼，嚇得海邊覓食的海鷗快速煽動著翅膀遠走。

蒙毅快步往前：“陛下，一切皆以準備妥當，還請陛下今日先休憩一日，明日便可出發！”

這段時日蒙毅幾乎不眠不休，終于搶在幾日前抵達東海之畔，傳令四方，命四海來朝。

嬴政腳踩在略微細軟的沙灘上，看著面前一艘艘玄色戰船，心潮起伏，澎湃不已，當即一揮手。

“不需等到明日，傳寡人令，即刻出發！”

“即刻……？”蒙毅一驚，差點咬到舌頭。

“怎么，難道不行？”嬴政瞬間沉下臉，“不是說已準備妥當？”

“不！陛下有令，我等莫敢不從！”蒙毅飛快的搖頭。

怕嬴政這會兒又犯了陰晴不定的毛病拿他撒氣，蒙毅告饒似的眼神望向了旁邊的救星。

贏乾摸了摸鼻子，準確無誤的接收了蒙毅的信號，開口道：“蒙將軍辦事難道父王還不放心？想必將軍如此安排，不過是為了父王身體著想。”

這話出口，嬴政臉色倒是緩和了不少，連帶著也不打算追究蒙毅方才頂撞之責了。

“父王請上戰船。”

贏乾抬手，不用說也猜到了哪個才是嬴政的戰艦，當即一指前方。

“風平浪靜，正適合出海，父王，請吧！”

蒙毅反應極快，連連點頭：“對！此時出海正是時候！”

嬴政欣然頷首。

“陛下有令，即刻出發！”

蒙毅提高了嗓音，一路快馬加鞭，直掠過海岸線，通知所有戰艦上的士兵。

“出發！”

“收錨——”

原本寂靜的海面上瞬間活絡起來，數條戰艦上，所有士兵就位，近乎同時收起固定海錨。

號角聲戰鼓聲交雜一處，不知何時已漸漸起勢。

嬴政隨蒙毅走上戰艦，立于那十幾米高的船頭俯瞰眾生。

如此高處不勝寒的地方卻深得嬴政心，一直到原本的海岸線逐漸遠去變為模糊一片，而后徹底成為黑點消失于視野之中時，嬴政才再度開口。

“東海之仙……當真存在么？”

他好似自言自語，其余人哪敢打斷，只得老實聽著。

唯有贏乾不同，聽嬴政話中茫然，他答的爽快極了！

“是真是假，此次尋仙之行便能見分曉，父王又何必急在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