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如今意氣風(fēng)發(fā)，正是春風(fēng)得意時，又怎會看出胡亥與贏乾眉眼交錯間的爭鋒相對？

胡亥堂而皇之的避開嬴政的視線，對贏乾投以挑釁的目光。

贏乾不動聲色的回望，眼中無悲無喜，亦無銳利或憤恨。

卻無端讓胡亥心中愈發(fā)的怒火中燒！

贏乾憑什么在搶了他這么多東西之后，還這么淡然處之？

父王的夸獎，朝臣的敬仰，這些都應(yīng)該是屬于他的榮耀！

贏乾淡淡的撇嘴，不屑。

人吶，總是會對自己莫名的有信心，卻忘了到底有幾分本事。

不過既然胡亥選擇留在咸陽，不與他們一路出發(fā)東巡，對贏乾來說倒也是好事一樁。

至少眼前沒了這個，隨時隨地給他添堵，或者說準(zhǔn)備找茬的對象，贏乾自問會減去不少麻煩。

想到這，他頓時又能接受了，甚至相當(dāng)?shù)ǖ呐c胡亥對視。

想留便留吧！

反正這么大一個咸陽，又有宗室壓著，胡亥也翻不出天去。

大不了到時候讓他父王自己回來收拾熊孩子！

這么一想，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贏乾分分鐘支持胡亥。

“既然如此，就辛苦王弟了。”

同為贏氏子弟，贏乾第九，胡亥十八，二者是兄弟，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崱?

可不知為何，贏乾話音一落，胡亥就覺得渾身上下的不舒服，好像在說自己不如他似的。

贏乾攤手，無比自然的接受了胡亥冒著火的眼神。

瞪吧瞪吧，反正他又不會少塊肉。

有胡亥在，贏乾像多了幾分樂趣似的，總是以逗他為樂，且還停不下來。

位置恰好在二者中央的李斯抖了抖肩，心里在苦笑。

這兩個神仙打架，為什么要殃及他一個無辜的凡人？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九公子對胡亥公子……就好似在逗小狗似的，偏偏胡海公子每次都中計，沒有一次不跳腳！

早朝時的風(fēng)起云涌，下了朝便不止如此了。

贏乾閑庭信步般吊在群臣隊伍末端，緩緩?fù)庾摺?

新的府邸離得近，和咸陽宮就隔了一條街，距離幾乎同以前的行宮差不離，贏乾也不嬌氣，索性自己慢悠悠往回走。

如此姿態(tài)，看的離他不遠的蒙毅欲言又止。

“蒙將軍有話不妨直說。”

贏乾見他好像憋的很了，于是干脆先行開口。

蒙毅霎時間跟得救了似的快步上前：“蒙毅確實有件事，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

方才就是因為不知該不該以這點小事打攪贏乾而糾結(jié)，好在贏乾自己開了口，蒙毅索性也順著臺階下了。

贏乾腳步不停，任蒙毅跟在他身后，淡然開口：“說。”

“胡亥公子以往都跟隨陛下左右，如今忽而因為因為腿傷不參與東巡，此事……頗為古怪。”

嬴政那是有了父愛加成，覺得這個兒子大約是懂事了，知曉該為父王解憂了，所以才接受的如此快。

可蒙毅不同啊！

身為將領(lǐng)，蒙毅對胡亥在軍中表現(xiàn)一清二楚，深知這位可不是什么貼心的性子，因此總覺得狐疑。

他緊張兮兮，贏乾卻跟個沒事人似的。

“是么？”

“隨他去吧。”

區(qū)區(qū)胡亥，翻不了天。

贏乾止步，對身后的蒙毅微微頷首：“我到了，將軍止步。”

蒙毅下意識站好不動，可以反應(yīng)過來。

不對呀？

這要是換了別人，都走到家門口了，怎么著也應(yīng)該問問他是否要進去喝杯茶。

怎么到了九公子這兒畫風(fēng)就格外不一樣？

可惜贏乾留給他的只有一個始終清逸出塵的背影，連個眼神都未曾給予。

蒙毅在心里想了想，咬牙。

陛下好似樂見其成，既然如此，他還管什么閑事？

“算了！九公子說的對，隨他去吧！”

他還有一大堆事兒要處理呢，誰有空管這個了！

……

……

兩天后。

東巡一事定的倉促。

然嬴政一聲令下，朝中大臣又豈有不從之理？

好在他是出了名的喜歡巡游淫淫流程，大家都是做慣了的，雖然有些匆忙，但依舊趕上了！

象征著大秦的玄底黑龍旗于風(fēng)中颯颯作響，嬴政居于前方最大的馬車中，正襟危坐，正式離開咸陽！

胡亥率一眾留任大臣于咸陽城門外恭送君王，對著長長的隊伍深深拜倒。

由王賁打頭的護衛(wèi)隊個個皆是精挑細選，以一當(dāng)百的勇士，將嬴政的車馬護的嚴嚴實實，滴水不漏。

徐福同樣騎在馬背上，剛出咸陽不久就已經(jīng)痛的齜牙咧嘴。

然而這是東巡，除卻嬴政和贏乾，其余所有隨行人員皆只能騎馬，就算徐福開口祈求，嬴政也不見得會大發(fā)慈悲準(zhǔn)許他使用車馬！

上下尊卑，嬴政心中從來分的一清二楚。

如此浩浩蕩蕩的隊伍于咸陽出發(fā)，跨過八百里秦川，順著渭水流經(jīng)的漫漫平原一路向東。

沿途郡縣皆已經(jīng)提前接到了消息，知曉天子駕到，紛紛掃榻相迎。

而有那等不太平之處，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派兵掃蕩。

半個多月下來，大秦四處都安寧了不少。

贏乾手中拿著快馬加鞭送過來的消息一一展開，身旁坐著的不是嬴政又是誰？

蓋好此刻沒有別人，否則定會驚訝嬴政給贏乾的權(quán)利竟如此之大！

連專程送來的消息，都能由贏乾先過目！

贏乾萬般自然的拆開掃了一眼，再放回桌上，對閉目養(yǎng)神的嬴政道：“是蒙將軍的消息。”

他們父子二人這一路都是這種相處方式，贏乾早就習(xí)慣平等對待，半點不怯嬴政的王威。

對嬴政而言，如此方式雖然有些新奇，但對象是他欣賞的贏乾，也不是不能接受。

是以，如今贏乾甚至已能動用玉璽，替嬴政回話了。

其他人不知道，王賁可是親眼所見這一幕，嚇得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可贏乾和嬴政二人，一個敢給，一個敢接，相比之下他這反應(yīng)太過大驚小怪，反倒顯得莽撞。

王賁咽下心頭無數(shù)震驚感慨，硬生生將這件事埋藏在心中，臉色復(fù)雜的回了他的位置。

徐福納悶。

怎么王賁將軍好像有心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