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的沈梁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天，又摸了摸胸口被手機捂熱的地方，一時間有些愣怔。

長長的過往，十幾二十年，原來在夢中不過是點縮影。

昏昏沉沉又閉上眼睛的沈梁，依舊捂住了放在胸口的手機，哪怕屏幕已經黑了，并不能看見那張讓自己牢記于心的臉。

“你想回到過去么。”不知是誰在自己耳邊輕聲低語。

我想。沈梁張了張嘴，卻發現根本發不出聲，越發急切地想要說話。我想回去，哪怕只回到高中，讓我好好的能和她說句再見也行。

“可是如果你要回去，就要拿你的生命來交換。用你余下生命的一半時間，來交換你想回到的那個時間點。”

我換。沈梁沒有發出聲音，卻動了動嘴。

陷入黑暗之前，沈梁覺得自己好像聞到了什么味道，卻并沒有在意。

再睜開眼，居然真的回到了年少時的家。科比的海報被自己貼在床頭，書桌上都是周杰倫的海報，書架里都是自己看過的讀過的小說和漫畫。

院子里早在自己讀高中時就過世了的毛豆“旺旺”叫著，母親也是年輕時的模樣。

“你錄取通知書都下來了，不打算和同學出去逛逛？再過兩天就該開學了。”母親一邊掃著院子里的地磚，一邊頭也不抬地輕聲念叨著“我聽說林鑰那姑娘沒發揮好，中考之前病了一個多月，和你考到同一個學校去了。你們小的時候不是還玩兒的很好么，怎么大了大了反而不見你們一塊兒玩兒了。她弟弟這回沒考上，說是已經被送到外市去讀寄宿學校了，你閑著也是閑著，不打算去看看她？”

沈梁微微笑著，并不接話。

“你這孩子從上了初中越來越怪了，整日里沒事兒就打聽她家的事兒的是你，現在讓你去找她玩兒你又沒聲兒了。”

沈梁看見床頭的相框，里頭有自己幼兒園畢業和小學畢業的相片，她那張曬得黑黑的卻笑的俏生生的臉一眼就被自己看出來了。

不知道現在的她在做什么？從小陪著她一塊兒長大從來沒分開過得弟弟不能陪著自己了，考試又沒有考的理想，是不是現在正在家悶著被子哭呢？

沈梁溫和地對自己的母親說“媽，我去看看林鑰。估計她又在家哭鼻子呢。”

他媽還想說什么，卻停住了，眼神有些怪異，卻依舊溫和地說“去吧，記得她愛吃什么給她買點兒，女孩子嘛，哄哄就好了。”

愛吃的么？林鑰這個姑娘是真的愛吃，不論是什么，水果和零食她都喜歡。買些零食給她帶過去吧。

沈梁沿著記憶中的路，一直七扭八拐地朝著她外婆家的方向去。等找到了地方，還沒等進屋，沈梁就斷定這是林鑰的外婆家了。因為沈梁在大街上就聽見林鑰在院子里笑的驚天動地的。

“快快快，你哥他的寶貝還有呢，趁姥姥沒回來，趕緊把你哥的鎖再給他鎖回去。咱們可得提前說好，那些個玻璃球都給你了，你可不準把我賣了，不準告訴你奶奶和你二哥我開過他的柜子！”

沈梁要敲門的手就那么輕飄飄地撫在墻上，沒有打擾她。等到院子里沒聲了，沈梁才一邊敲門一邊喊：“林鑰在家么。”

不一會兒，沈梁就看見林鑰穿著一雙拖鞋，頭發本就自然卷又明顯被扯散了，穿著一件嫩綠色的上衣和黑色的短褲就出來了。

“你怎么來了？”在林鑰看見自己的時候明顯一愣，卻也沒停下走向大門的腳步，給自己開了門。

“這不是聽說你沒考好，你弟弟又被送去了外市，怕你傷心，來看看你。”沈梁看了看才到自己肩膀的林鑰，有些想要擁她入懷的沖動。

林鑰伸手接過來沈梁的零食，卻滿眼戒備地看向他“你會那么好心？我走錯個教室被你盯著笑了好幾天，你會這么好心來安慰我？我告訴你，別以為我弟不在我就會怕了你。”

沈梁沒忍住，伸手摸了摸林鑰雜亂無章的頭發。

林鑰卻偏著躲向了一邊“干嘛干嘛，長得高了不起啊。”

小時候的情分到底還在，林鑰并沒有太抗拒沈梁，側了側身讓他進了屋。

屋里的炕上坐著個十歲上下的小男孩兒正在玩兒玻璃球，看到沈梁時并沒有覺得害怕或是陌生，反而沖沈梁笑了笑。

“這是我舅舅家的孩子，你應該知道，就以前咱們在前頭跑，他在后面追的那個小豆丁。”林鑰將零食丟給了小孩子。

“長這么大了？”沈梁頗有些驚奇，自己對林鑰身后的小跟屁蟲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舅舅家的孩子。走得都不利索就成天追在林鑰屁股后頭喊“姐姐”。

“嗯呢唄，咱倆都上高中了，他肯定得長大啊。對了，你錄取通知書收到了打算什么時候去報道。”林鑰拆了顆棒棒糖，遞給了沈梁。

從小到大不喜歡吃糖的沈梁捏了捏鼻梁，剛想拒絕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接了過來。

林鑰看他放在嘴里瞬間驚奇地問道“是什么治好了你的怪癖？咱們這一圈兒二三十個小孩子，只有你不吃糖，這怎么大了大了口味兒還變了？”

“這不是你遞給我的么。”沈梁皺著眉又想吐出來。這種甜兮兮黏膩膩的東西自己真的是吃不慣。

林鑰卻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了沈梁的嘴，差點兒把棒棒糖的棍兒都給他塞進去。“這是糖，你敢給我舔過之后再吐出來，我絕對要打哭你。”

沈梁頗為無奈地笑著點了點頭，示意林鑰可以放手了。

“不是說1號上學，30號和31號兩天報道么。”林鑰松開了手，接著剛剛的話題說道“你打算住校還是走讀？”

“走讀。離得這么近，沒必要住校，更何況聽說住校是八個人一間宿舍，人太多了。你打算哪天去？”沈梁將棒棒糖從嘴里拿出來，說完話之后又在林鑰的目光中塞回了嘴里。

“那挺好的，到時候咱們可以一塊兒上學放學。哎，可惜了我弟不在，不然我又不用學騎自行車了。”林鑰皺著眉說“30號吧，提前去報道然后看看分在哪個班，有沒有以前的同學。”

沈梁點了點頭“那30號我來接你，咱們一塊兒？”

林鑰挑著眉說道“你沒事吧？你來接我然后再返回去去學校？那還不如你在家呆著等我，我順路就去找你了啊。”

沈梁認真地看著林鑰說道“你不是不想學騎自行車么，我來帶你。”

“三年呢！你能天天帶我啊？再說了，你又不是我弟。”林鑰嫌棄地看了沈梁一眼“你該不會是覺得我學不會吧？”

沈梁無奈地搖了搖頭，又轉念說道“那不然從明兒個開始我教你騎自行車吧。”

“你會這么好心？”林鑰扁著嘴咬著棒棒糖“你怕是忘了你初中三年看見我就嘲笑我的時候了。”

沈梁不知道有多想說，自己只是想逗著她玩兒，看她臉紅的樣子罷了。可不能這么說。“所以這不是知道錯了，來給你認錯來了么。希望你不計前嫌，給我個機會，你看行么。”

沈梁溫和地看著林鑰，眉眼之間都是笑意。年少的林鑰哪里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溫柔，躲閃著避開了沈梁的視線，點了點頭。

沈梁看著林鑰的耳朵漸漸爬上紅暈，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