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漁接過酒杯，比剛剛大口不少，“我就想先把這個工作盡快且好好的完成，然后出去玩。誰知道今天下午和晚上的努力白費了。”
洛晨栩慢悠，“你想上哪玩啊？”
“聽你的。”就那么兩口酒精下肚，趙小漁說的話就更合洛晨栩的口味一點。
果然對面的男人眼角彎曲，“你想跟我出去玩是么？”
趙小漁嗯了一聲，這時候的“嗯”都不像平時那么敷衍，“嗯”出了理所應當的感覺。
“行，等你寫完就帶你出去，要不這次跑遠點。”洛晨栩舉起杯子，做出要碰杯的樣子。
趙小漁看懂他的意思，生疏的跟他碰了一下。
洛晨栩喝完放下，“你碰完得喝啊，誰讓你直接放下的。”
趙小漁趕緊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洛晨栩看了看趙小漁，“咱玩點什么，你又是什么都不會對吧。”
趙小漁點頭啊了一聲。
洛晨栩想了想，“應該有個你會的。”說完喊了服務生交代了幾句。
趙小漁看下周圍，小聲說，“我，想去廁所。”
洛晨栩也四面看了看，“應該在那邊，你自己行不行？”
趙小漁嗯了一聲，跳下椅子跑了。
從衛生間出來，照了下鏡子的趙小漁嚇了一跳。眼睛還有點腫，臉頰上的粉底都被眼淚刷花了，頭發也有些散。
剛才光顧著釋放情緒了，竟然把這個事忘了。還好光線暗，應該看不清楚。
趙小漁開始用涼水沖著手掌，反復的在眼睛上按壓。又拿出來粉底和口紅補了點妝，最后把頭發重新扎起來，自然的順下幾縷。
等到她再回到座位上，發現洛晨栩的目光好像從遠處一直追過來似的，“你是去涂口紅了吧。”
“……”
“你穿這種鼓泡袖子的連衣裙還挺適合的。”
“……”
“咱們玩這個吧。”洛晨栩把一個轉盤推到他們倆中間。
趙小漁看了看轉盤上一格一格的字，應該是轉到哪就干嘛吧。上邊居然還有喝交杯酒這類的。
還沒等她說話，洛晨栩已經上手去轉。五顏六色的細條在燈光下發出彩光，最后針指向“喝一杯”。
洛晨栩拿了杯子，喝光了里邊的水，“該你了。”
趙小漁沒勁似的轉的沒幾圈，慢慢悠悠的停在了“大家喝”。
洛晨栩拿起杯子，陪了趙小漁一杯。
盤子又轉，轉到“答個問題”。
趙小漁想了想，“你常來這種地方么？”
洛晨栩嘴角有興致的揚起，“大學和剛工作的時候偶爾來，需要緩解下壓力。”
“什么壓力？”
“審題，審題，你大學咋考上的。上邊寫的‘答個問題’。”洛晨栩瞟了她一眼，向四周望了一圈，“該你了。”
趙小漁仔細看了看那轉盤，還有親一口什么的項目。轉了一下，針在“親一口”那一格晃了半天，勉強指到“答個問題”。
趙小漁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來了。
洛晨栩在她身上看了又看，看得趙小漁渾身發毛，“什么時候學會涂口紅了？”
趙小漁隱藏起來心虛，“那天和然然逛街，就順便買了一支。”
“這個顏色，正好顯得皮膚白。”洛晨栩很懂的樣子，順手要去轉轉盤，被心有余悸的趙小漁攔了下來。
“要不剪子包布錘吧，輸了回答問題。”
洛晨栩掃了眼轉盤，秒懂的推到一邊。直接舉起拳準備出手。
趙小漁贏過之后接著剛剛的問題，“你緩解什么壓力啊？”
“剛讀大學的時候特別緊張，頭段時間和你說過的。”
趙小漁忽然想起來那天地下停車場里他講的尸體坐起來那回事，邊點頭邊喝了一大口酒。
“后來工作，總是遇到治不好的患者和不能兩全的事情，就會對自己和工作都產生懷疑，偶爾會來坐坐。”那段時光好像對洛晨栩來說特別不美好。
趙小漁聽出來他語氣里的不盡人意，又咽了一大口酒。下一輪她又贏了繼續問：“你原來是哪個科？”
“婦產科。其實好多醫院會把這兩個科分開，但是我們科主任堅持才沒分。她是個特別厲害的人，堅持不分科就是為了盡量讓因為疾病手術過的女性也能成功做母親。不過據說她就是年輕的時候生過病，然后離婚了。到現在還是一個人，一心只做事業。”洛晨栩眼神有點暗淡，在醫院工作的那段，一提起來就讓人心情陰郁。
“因為生病就離婚了？你們主任還那么有能力。”這段話里，趙小漁對這個事情不能接受，有些語無倫次。
她印象中男人都是能好好承擔的，就像她爸爸一樣。
“確實有一部分人是自私的。”洛晨栩收了臉上的表情，舉起杯子又跟趙小漁碰了一下。
下一輪終于輪到他贏了。
他腦中想問的問題實在太多了。就比如：
你應該沒交過男朋友吧。
你喜歡我怎么不跟我說啊。
你睡覺前對我就沒有點非分的幻想么？
洛晨栩喉嚨微微動了一下，“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么？”
正看著他的趙小漁眼神忽然錯開一下，“嗯。”
“嗯什么？問的是有還是沒有。”
“有。”趙小漁聲音像個蚊子，生怕再輸一局他直接問那個人是誰。就算他有可能已經看出來了，可那個“你”字除非讓她受個重刑什么的，才能從她嘴里撬出來。
洛晨栩把杯子放到嘴邊，要喝沒喝的樣子，半笑不笑的看著趙小漁。
再把她的酒杯填滿。
下一局他又贏了，趙小漁眼睛不自覺的向下看。
“你，睡不著的時候都想點什么啊？”洛晨栩那慢慢悠悠的語氣，好像不經意間就能攻陷人的神經。
趙小漁心里努力抵抗。想些什么？想的都是天馬行空，全不靠譜的事。
會想自己要努力到什么程度才敢跟他說明自己的想法。
會想穿多厚底的鞋走在他身邊看起來才更順眼。
會想怎么努力學好做飯不再被他嘲笑。
克制不住思緒的時候也會想，如果真親上一下，口紅會蹭到他的嘴唇上還是會被吞下去。
洛晨栩半抬眼睛看了她半天，用手指敲了兩下玻璃杯，而后發出清脆的聲音，“你干嘛呢，問你話呢。”
趙小漁回神，“就是想，明天中午吃什么。”
那一臉無辜，特別符合一個清純吃貨的氣質。讓閱人無數的洛晨栩差點就信了，“天天給你送吃的，也沒見你長肉。”他打量著趙小漁細白的小胳膊，絕對沒變圓，但也還好沒有更瘦。
趙小漁又喝了一大口酒，越來越感覺好喝的樣子，“還玩么？”
“不玩了，說會話吧。”洛晨栩眼睛又不經意的眨了下，忽閃的睫毛好像掃過趙小漁的心口。
“你，交過女朋友么？”
洛晨栩有點驚訝的看她一眼，這丫頭酒勁上來了要說正事么？
“以前沒有，但以后會有的。”最后三個字語氣極其重，拍在了趙小漁的神經上。
那一臉茫然無措，加上一點酒精作用的呆滯，把她本來傻乖的氣質發揮到極致。洛晨栩想著幸好他今天沒喝酒，不然這種微妙的關系此時此刻就會立馬結束。
“你想什么呢？傻了吧唧的。”洛晨栩隔著她的泡泡袖抵了抵她的肩膀。
趙小漁這回拿起酒杯直接咽下半杯，“我就是想啊，你要是站起來喊一聲：想找個女朋友。會有多少人過來毛遂自薦。”
這，是有點喝多了么，腦洞都打開了。
洛晨栩感覺她這會特別好玩，興趣使然臉向前湊了湊，“你過來不過來？”
趙小漁“嗯？”了一下，“我不就在這呢么，還去哪啊？”
這個答案微妙，洛晨栩都如此感嘆。你可以說她一語單關，也有嫌疑一語雙關。可是你如果再追問，你就暴露了。
洛晨栩切笑，“小屁孩，還挺有本事的。”
趙小漁托著腮，“我馬上就24了，一點都不小。你老說的自己跟很成熟似的。”
“本來就是，把你那個‘似的’去掉。”洛晨栩對這個字眼還是比較自信的。
“那你說，成熟的標志是什么？”趙小漁喝酒的速度越來越快，洛晨栩一直在給她倒。
“成熟嘛，就是喜歡聽的歌越來越老、咖啡的濃度越來越高、想說的話越來越少……”洛晨栩看了一眼趙小漁，抬了下眉毛，“想要釋放的情感居然也能很好的按耐住。”
“嗯？你話少么？”趙小漁越發呆呆的眼神看著他。
洛晨栩心中暗笑，好像就和你說的多。認識你之后，聲帶損耗極其嚴重。
“你這會看起來好多了？”
趙小漁嘴角揚起笑意，“我也覺得，感覺好多事情都無所謂了。平時怎么回事啊，總是被無關的事打攪，影響心情。”
洛晨栩看著她見底的酒杯，伸手拿到自己面前，“還想喝么？”
趙小漁點頭，“這個酒跟以前知道的不一樣，感覺越喝越好喝，心情也越來越好。”
洛晨栩慢慢給她倒滿。
酒在人壓抑的時候都是越喝心情越好。越來越好喝嘛，那是有人給你挑了一款適合你的。
正在洛晨栩安靜的看著趙小漁喝酒的時候，聽見身后忽然有人說話：“今兒太陽打哪出來的，什么風能把你吹這來，順便還捎帶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