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后來雨勢變小了些,但是連連不斷的下了一夜,盡管村里的青壯年加高了河堤,又在大棚旁邊挖了排水的深溝,最后還是沒躲過被淹的命運。
越州是凌晨回到二叔家的。他渾身的泥巴,鐵锨也不知道丟到了哪里。我一瘸一拐的從房間出來,看見他正在費勁的脫著腳上的雨靴。可能是太累了,脫了幾次都沒脫下來。
“要幫忙么?”我難得的好語氣跟他說話。
他看著我,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還是不要了,你現在算是個殘疾人。”
我真后悔剛才用那么溫柔的語氣跟他講話,早知道他這樣,我應該上來就給他一拐,然后踩著他的胸口問他:“小子!要姐姐幫忙嗎?”
“不要拉倒!”我白了他一眼,轉身要走。
他忽然拽住我的手,疲憊的問我,“能不能給我倒杯水?”
我回頭看去,他的頭發全濕了,大約是被雨水泡的時間有點長,他的手都發了白,冷冰冰的。
“等著。”
我趕緊抽回自己的手,一瘸一拐的給他倒了杯水。看著他驢似的把一杯水喝了個精光,我猜想這家伙的肚子應該也是餓的。想到這里,我不得不佩服自己有先見之明,晚上吃飯時特意留了些飯菜出來。
越州真是累了,好不容易把雨靴脫下來,兩只腳丫子泡得白花花的。我催促他快點去洗澡,“渾身的泥,臟死了!”
他挑眉看著我,忽然往后一趟,“哎呀!沒力氣了!”
我不知道他這一夜都做了什么,但是從他渾身的泥和濕透的衣服頭發來看,他肯定不是去偷懶。有一絲絲心疼悄悄的從我心頭劃過,想起他住在我家那段日子,他明明是那么愛干凈整潔的一個人。
我伸出手,“我拉你。”
越州愣了一下,繼而笑得燦爛,“光拉我起來還不夠,我還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
真是得寸進尺!
“我拉你,要擁抱找林路。”我道。
越州一臉失望,“你就不能給個機會啊?”
我白了他一眼,他也算識趣,攀著我的手站了起來。他真的高,又高又瘦,站起來像根大竹竿。我165的身高在他面前仿佛一個小朋友。
“吃什么長的這么高?追化肥了么?”我嘟囔道。
他突然彎下腰,很認真的看著我,“我沒追過化肥,但是我小時候掉過糞坑。”
我的天啦!這什么爆炸性新聞啊?!
見我不信,他三兩下脫了上衣,背對著我指了指自己腰上的一塊疤,“吶,看到這個疤了么?”
我瞬間臉紅心跳,注意力全在他剛才一閃而過的腹肌上,哪有心情看疤啊?!
“往哪兒看呢?看這里!”他拍了拍自己疤,“這是小時候掉糞坑時被砌糞坑的磚頭劃的。”
我慌忙回過神來,別說,還真有個疤,估計是縫合傷口留下的,所以看起來像條小蜈蚣。
我媽曾經說過,掉過糞坑的人長得比較高,這跟給蘿卜施肥所以蘿卜長得大是一個道理。我以前不信,但是看到他這個身高我不得不信了。
鬼使神差的,我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那個疤,軟軟的,看起來也不是很嚇人。當我的手碰到他的皮膚時,我明顯感覺到他抖了一下,隨后身體也跟著緊繃起來。
“林然,我……”
“我去!你倆干嘛呢?”
我和越州都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兩個人齊齊扭頭看去,林路拖著三把鐵锨,泥猴子似的站在走廊下。
“我們不在,你勾引我姐是吧?”林路語出驚人,扔了鐵锨,豹子一樣沖到越州面前。
我老臉都丟盡了。什么叫“勾引”?這小子到底有沒有上語文課?
“別胡說八道!”我小聲呵斥了一句。
“我都看到了!”林路平時對越州挺好的,不知道今天抽什么風,像吃了槍藥似的。
越州和我面面相覷,他沒穿上衣,白嫩的皮膚和線條分明的肌肉就這么明晃晃的在我面前。不看還好,互相對視后我倆都鬧了個大紅臉。
林路大概是談戀愛被二叔抓住,看我和越州有一點點親密的接觸便心理失衡,鬧著要去告訴二叔。
“快得了吧!”我丟了條毛巾過去,“趕緊擦擦,還告訴二叔,你是嫌他沒忘了你和趙耀的事是吧?”
二叔這幾天忙著和大伙兒一塊賣先前滯銷的蔬菜,暫時把林路和趙耀的事情放到了一邊。今天大棚淹了,損失慘重,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這時候你在他面前提“談戀愛”這三個字,他最先想起來的肯定是林路,那還能輕饒得了?
“憑什么啊?!”林路氣得扔了鐵锨,嘟嘟囔囔的去了衛生間洗澡。
越州笑得奸詐,“反正在二叔心里,我就是你男朋友,不怕他告狀。”
我懶得理他,轉身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