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見過余聲之后，日子再次回歸單調，盛羽不知道為什么，走在路上總是想著偶遇，但一連兩個月都沒再遇到過。
所以，這段時間的盛羽很不在狀態。
“你最近什么情況啊？”在盛羽再次發呆的時候，林海洋第三次發問，“思春呢？”
林海洋本以為會換來個白眼，沒想到對面居然沉默了。
過了半晌，在林海洋已經快要翻篇的時候，盛羽來了句：“思春……什么樣？”
“什么？”林海洋有點不知所措，他正在沉浸式抄作業。
“沒什么。”盛羽自己心里也模模糊糊的，不想開口，“抄完沒，抄完換我。”
關于盛羽的學習成績，可上可下，上可達班級中間位置，下可抵班級倒數第二。按照他的說法就是：“超過班級前半部分難，但后半部分還是可以做到的。”
“那你為什么還要做倒數第二？”班主任也很無奈，一開始以為盛羽考試作弊，結果重點調查后發現并沒有。
“因為倒數第一會被人記住，我不想以后被人提起來就是班級倒數第一那個啊。”盛羽如實說。
“那你不能一直保持班級中等嗎？”
“那也太累了。”盛羽再次如是說。
班主任很無奈，覺得自己上輩子得是個十惡不赦壞事做盡的人，這輩子才當了班主任。
管不了，根本管不了。
但盛羽說的確實都是大實話。在他這里，成績就像減肥，和基數密切相關，無外乎一個基數小想增加，一個基數大想減少。但到達一個點之后，不管是想增加還是想減少都很難，也就是俗話說的瓶頸。
盛羽的成績最多只能中等，在他看來這已經夠了，他既不是唯學習論，但也不是學習無用論。
在盛羽不在狀態的這段時間里，余聲還是沉浸式學習，對他來說高中只有一個目標，考上理想的大學，按部就班沒什么不好。
所以，余聲的日子呼嘯而過，一場高考過后，他就成了準高三生。
“都是準高三生了，別想暑假那些有的沒的，目前暫定上到七月底，下課！”班主任也沒多廢話，宣布了這個大家早已打聽到的消息后夾著書就走了。
整個教室死氣沉沉，連下課這樣有魔力的字都勾不起大家的情緒，哪怕零星兩聲抱怨都顯得有生氣多了。可大部分人都是兩眼無光，該干嘛干嘛，猶如看不到活人的行尸走肉。
知道暑假是要在補課中度過后，余聲倒沒什么，只不過他的計劃里今天要休息會，打打籃球，跑跑步，勞逸結合嘛。
校園里只剩準高三生，所以操場倒也空閑，一排排籃球架孤零零的立在那兒，只有偶爾一兩聲拍球的聲音。
余聲放眼望去，只有兩幫人在打籃球，余聲不想一個人打，觀察幾眼后，選了水平高點的那幫人。
“還能加人嗎？”余聲走近問。
“能！”角落里傳來鏗鏘有力的一聲。余聲循聲望去，那人悠悠站起來，慢慢靠近余聲。
“你？”在這看見盛羽，余聲倒沒多驚訝，各個學校的學生串門是常事，只是稍微有點擔心對方的水平，“你行嗎？”
“試試不就知道了。”盛羽一口白眼在陽光下很閃。
“行，那試試。”
三對三，一群人分好隊開始比賽。
跳球，盛羽手長一分，將球拍向隊友，邊跑邊不忘回頭沖余聲齜牙比耶。
余聲暗笑一聲，幼稚，然后加速向盛羽沖去，他要用實力證明自己能防到他哭。
兩個幼稚的人開始了比拼。
你給我一個蓋帽，我送你一個搶斷，比賽雖不正規，但居然也進行得如火如荼，甚至吸引了不少觀眾。
有的純看熱鬧，有的純看人，有的都看。喊聲，歡呼聲，球拍地聲，聲聲不絕。
一場酣暢淋漓的比賽過后，結果不重要，盡興了就好。
別人不知道，余聲很盡興，他還沒遇到過像盛羽這樣的，野蠻的打法下隱藏著章法，雖然這章法挺讓對手吃癟，但余聲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舒爽，舒爽過后就是無邊無際的餓。
顯然，大家都一樣，結束過后就各自覓食去了。
“怎么樣？”盛羽看著余聲，遞過去一張濕巾。
“謝謝。”余聲接過紙巾，指尖不小心碰到盛羽的指尖，對方跟觸電一樣縮回了手。
余聲奇怪的看了盛羽一眼，對方嘿嘿一笑，“這么客氣，沒想到你球打得這么好。”
“謝謝，還好。”
“你真是……算了，你開心就好。吃飯嗎？”
“當然吃，餓死了。”
“一起吧，我帶你吃好吃的。”盛羽大手一揮，就像一個老大招呼自己的小弟。
余聲笑了笑，道：“那你等會，我去拿自行車。”
盛羽朝著余聲背影說道：“你帶我！”
就這樣，余聲載著盛羽去覓食了，夕陽把兩人一車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吃飯還是面？”
“飯！都快餓死了。”余聲現在的鍛煉量減少，這甫一運動消耗太多了，現在算體會到前胸貼后背的感覺了。
“行吧，看來你是真餓了，問你什么都是餓死了。”前面右轉，我知道有家好吃不貴。”未待余聲張嘴，盛羽接著說道：“放心，衛生方面包你滿意。”
余聲回頭看了一眼盛羽，笑了笑沒再說話。
盛羽看著余聲的后背，在這一刻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林海洋的那句：思春呢？整個人一激靈，帶著自行車一個趔趄。
“干嘛？”余聲兩腿撐地，回頭莫名其妙地看著盛羽，“羊癲瘋？”
“是啊，差點顛上西天。”盛羽不好意思看著余聲，只低頭摸著鼻子說道。
“……”余聲也沒力氣多說，準備繼續騎車。
但看著余聲的動作，盛羽腦子里卻想起了他說的餓死了三個字。
“我來吧。”盛羽突然站起來。
余聲冷不防后座輕了，使下去的勁便反彈到自己身上，差點摔跤，好在盛羽扶了他腰一下。
“嘿，你故意的吧，是不是想打架？”
“沒有，沒有，沒有。”盛羽趕緊抽回手，否認三連，接著補充道：“餓死了，沒力氣打架。”
“那有力氣騎車？”余聲疑惑道。
“說你，我還行，畢竟經常鍛煉的人。”說著盛羽還展示了他的肱二頭肌。
余聲閉嘴坐上后座，眼神示意盛羽：您可以騎了。
盛羽長腿一跨，自行車輪繼續轉著。
還是坐著舒服，余聲舒服地瞇了瞇眼。
之后一路無言，兩人很快就到了，選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
“這家店的特色就是雜，什么都有，你看看想吃什么。”盛羽把菜單遞給余聲。
“那就是沒有特色。”
余聲接過菜單，先打量了整個飯店，證實了環境確實不錯，不說百分百滿意，但在這樣的小城鎮已經可以說是干凈衛生了。
盛羽笑著說：“也可以這么說，但老板廚藝還是可以的。”
“那你看著點，熟的快的，餓。”余聲把菜單還給盛羽。
“行。”盛羽也不廢話，兩個熟得快的菜，一個慢一點的硬菜，一盆飯。
點好菜，干等著也是尷尬，看著余聲不打算開口的樣子，盛羽清了清嗓門：“你們學校暑假補課吧。”盛羽涮涮碗碟杯子，給余聲倒了杯水。
“嗯，你們呢？”
“你怎么知道我也高三了，沒準兒我才高二呢。”
“呵呵，你這面相最少也得高考落榜了。”
“成績還沒出來呢，別瞎咒我。”盛羽一本正經地說道。
“啊，真的？”余聲愣了愣，趕緊呸呸呸了幾聲。
“哈哈哈哈，騙你的。”盛羽趴在桌上笑得肩膀此起彼伏。
“有病。”余聲笑罵一聲，沒忍住也笑了起來。
一通笑過后，飯也上了，能吃上飯，空氣里就只剩下扒飯，吞咽的聲音。
吃了一口，余聲發現菜確實不錯酸筍爽口，木須肉肉質軟嫩，還有道紅燒排骨，不柴也不會太嫩，排骨嘛，就是要啃，太嫩了也不行。
最關鍵的是，對于現在能吃下一頭牛的兩人來說，菜量相當可以了。
盛羽看著余聲還算滿意的表情，笑著扒了口飯。但看著越來越少的飯菜，想到吃完后就要各回各校，盛羽的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
吃完飯，余聲推著自行車，盛羽跟在后面，想說些什么，但又找不到話題。
原來我們之間的距離這么遠。盛羽的沮喪又添一份，不自覺地步伐都慢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還是……肚子疼？我看你吃著吃著就不對勁了。”余聲慢下來和盛羽并排走著。
盛羽心里咯噔一下，怕余聲看出什么來。
不對啊，怕他看出什么來呢？盛羽自己都不知道。
“沒什么，想到后面大熱天的補課心煩吶。哎，小余同學，傳授點經驗唄。”
“過一天是一天，咱們除了上課還能干嘛。”
“看這么開，除了上課你沒有別的想做的事嗎？”
余聲想了想，“有。想好好睡一覺，想好好發個呆，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離開家去上大學，當然最后這一個，余聲沒說出來，他們之間還沒到那種說知心話的程度。
“不得不說，都很務實，看出來了，你是個腳踏實地的人。”說完，不忘給余聲豎個大拇指。
“腳踏實地，仰望星空，懂了嗎？”余聲跨上自行車，“走了。”
盛羽聽完四十五度仰望星空，星沒有，但卻有半邊天的晚霞。
層層疊疊的云，被風吹著跑了一天，這會兒都不動了，在夕陽的余暉里，像是聚在一起交流今天的旅程所見。盛羽看著這些晚霞，自動帶入了各種形狀。有的像飄舞的彩帶，有的像展翅的飛鳥，還有的像……
“哎，等等，你看那里像不像一條魚。”盛羽拍了下余聲的后背。
余聲循著盛羽的食指抬頭，滿目霞光，這不比做眼保健操好使？
“什么魚？”
“那個。”盛羽又指了指。
“我看見了，問你什么魚。”
盛羽頓了頓，“可能是鯉魚。”
“為什么？”
“圖個吉利。”
“那還是鯤吧，鯤之大一碗裝不下。”
“還惦記吃呢，沒吃飽嗎？”
“還行，八分飽，吃多了容易犯困。”
這下，盛羽是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合著吃了三碗小山坡一樣的飯才八分飽。
“你等我會兒。”
說完，盛羽鉆進了臨街一家小超市里。
等著無聊，余聲坐在自行車上，兩腳撐著，索性當個望天的傻子。
五分鐘后，盛羽提著一個袋子出來了，他把袋子掛在余聲車把手上。
“晚上餓了可以吃。”
這回輪到余聲不知道說什么了，他倆的關系不是普通朋友嗎？普通朋友會這么關心對方嗎？
不給余聲太多時間反應，盛羽就往反方向跑去，他揮了揮手沒帶走一片云彩，卻留下了滿滿的尷尬和……一袋零嘴兒？
余聲打開袋子一看，好家伙，餅干核桃八寶粥，辣條可樂麥麗素。
別說，還挺齊全。余聲無奈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蕩回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