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鮮主院內,可兒正對著滿幾的金銀珠寶瞪大雙眸不知所措。
“嬌夫人,這些都是王爺命婢子們送來的,王爺說先去覲見單于,待其回轉再與夫人添置夫人喜好之物。”于齊紀云那邊兩名彪悍侍婢不同,可兒這里的侍女皆是各個溫聲軟語、低眉順眼、恭謹非常。自是了,金百戶乃是蘭鮮心腹,現(xiàn)下如何相待這原為主仆的二人自是心中有數(shù),怎還需他那主子勞心費神。
可兒滿臉不可置信,縱是她昨夜服侍蘭鮮時便得知自己被其宣于府中為夫人,卻是不想竟得了這般“禮待”。暗自更是打定主意,必要將蘭鮮牢牢抓住,日后自己便可榮華無憂了。而至于昔日她那主子,怎還會記于心內。
正是綾羅綢緞滿身、玉翠寶石簪發(fā)之時,齊紀云竟是怒氣沖沖闖了進來。
見得房中的可兒,齊紀云亦是一愣,滿眼皆是不可置信之態(tài),抬手一指,“你,你是可兒?”震驚數(shù)息,便疾步上前兇神惡煞般撕扯可兒的發(fā)髻、衣衫,甚是直接上手掌摑!
“好啊!你個小賤人!不去伺候本王妃竟膽敢于此佯裝主子?”齊紀云如同瘋魔一般,力氣甚大,旁邊的幾名侍女竟一時扯不開她,以致可兒被其抓扯廝打的甚是不堪。
“你放手、快放手!這是王爺親封的嬌夫人,豈容你這丑八怪在此放肆!”侍女們一邊攔著,一邊尖聲高呼,而并無人知曉這方為正經的和親王妃。
齊紀云初始一心皆是以為可兒鳩占鵲巢冒認她才得了如此以待的,故而氣怒異常。卻待及聽聞侍女之言時錯愕不已,轉身揪起一名侍婢小臂惡狠狠問道,“你說什么?你方才叫她什么?”
現(xiàn)下齊紀云并未遮著面紗,故而那已有些結痂的橫貫面頰傷口于其這般怒瞪雙眸加之情急之下極顯駭人。
侍女上手欲要掰開她桎梏的手,嫌惡道,“這乃是王爺封賞的嬌夫人,你這丑八怪竟敢以下犯上如此不敬!看王爺回來不將你打死!”
“嬌夫人?嬌夫人!哈哈哈哈。”齊紀云回轉身子死死盯著被眾人護住又是噓寒問暖的可兒,“你是嬌夫人?那我這王妃算什么?你這個小賤人!何時爬上王爺床笫的?哦,定是趁本王妃傷重之際勾引王爺意圖貪慕這榮華富貴!我呸!你一個奴婢也配!當真癡心妄想!”
“來人,快來人啊!嬌夫人受傷了,快去請府醫(yī)。”
稍時,未待齊紀云止下罵聲,一眾王府護衛(wèi)便匆匆趕來。
齊紀云當即認出有幾人乃是隨著蘭鮮身側一并出使的,“你,還有你,告訴他等本王妃才是正經主子!將這個見利忘義、背主爬床的賤人拖下去杖斃!”
護衛(wèi)自是知曉內情,卻亦是了然自齊紀云傷了臉,可兒早已與蘭鮮日日春宵了,更是他等曾于途中屢屢趁著齊紀云昏迷之際占盡了這所謂王妃的便宜,就差……然終是位分猶在,且金百戶特意叮囑于主子授命之前不得妄動,故而一時便是僵愣原地不知如何以應。
可兒已被幾名侍女扶起,卻發(fā)髻散落、衣衫破損,更是連面頰皆因被齊紀云掌摑而腫脹泛紅,甚是隱隱有些血絲露出。委屈得忍住淚水憤恨道,“王妃?呵呵,齊紀云,你且去銅鏡前瞧瞧,現(xiàn)如今你這張臉可能示人?主子不過為得方才歸返犁庭需得上奏單于和親之事,否則你以為還會留著你?我乃是主子枕邊人,且是被封了夫人,待你下堂便是我為王妃之尊!哈哈,沒想到吧,我這個被你任意羞辱送與旁人的奴婢如今竟會踩在你頭上了!你便等著我如何‘回報’昔日之恩吧!”可兒說得咬牙切齒,將曾經齊紀云所授予的恩惠早已拋諸腦后,滿心皆是于其曾欲將自身獻與盧祿、又是不顧自身性命抓來擋刀的怨恨宣泄出來。
齊紀云聞言氣惱至極,不想竟是豢養(yǎng)了一只白眼狼!怒不可遏大步上前,抬手又狠狠甩了可兒幾巴掌,迅捷之速幾名侍女尚未及有應,而護衛(wèi)縱是可制止,卻礙于當下她二人身份不清未敢貿然出手。
“這是鬧什么!”蘭鮮離宮進府便自下人處聽聞后宅似是吵嚷不絕,不想回至自己院子竟是見得這般情景。
可兒面朝蘭鮮而立,被齊紀云打得有些蒙,卻是借機癱倒侍女身上痛哭不已。“王爺!王爺為妾身做主啊!”
本是蘭鮮一早得見烏威單于奉上與大漢國書得了嘉獎正是得意,卻不想右賢王提及其不得將已然不可運功的顧名一并帶回乃屬無能,而遭烏威單于苛責后宣告功過相抵以致憤憤不平,然回府后竟又見這般雞飛狗跳之狀甚是厭煩,再見了齊紀云猙獰滿目更是郁燥難耐。
“好了!”一聲斷喝,蘭鮮強壓怒意,瞧著可兒凄慘之態(tài),心疼不已,終是自己“疼惜”了數(shù)日之人,尚且興致未消,自是偏私的。然眼下齊紀云這塊燙手山芋亦是尚有用處,故而只得緩聲道,“將嬌夫人扶下去請府醫(yī)好生看診。巫醫(yī),與王妃看看面頰傷處可能復常。”
府中下人自是聽命行事,雖是自家王爺已然改口,卻心知肚明該是如何服侍。自然,能于高門大院侍奉的,豈有不生些心計而蠢笨的?
齊紀云聽得蘭鮮這般吩咐,心內雖是仍有不甘可兒鳩占鵲巢之嫌,卻也明了事已至此唯今之計自是她容貌復常方為首要,便也不再嬌蠻任性死揪不放,而是按下怨怒以圖來日。淚眼漣漣望著蘭鮮哽咽出聲,“妾身以為王爺厭棄云兒了,一時氣惱還請王爺恕罪。”恭恭敬敬朝著蘭鮮一拜,將世家嫡女風范彰顯得淋漓盡致,任旁人皆是以為方才不過確為一時沖動之舉。
蘭鮮見狀亦是更為輕聲軟語安撫,“云兒豈能如此看待本王。”瞄著可兒已然被簇擁著遠離,縱是滿心不愿卻不得不近前將齊紀云攬于懷中低聲安撫,“本王不過寵幸一名婢女罷了,縱是她為你的侍婢,卻豈可與王妃相較?本王上奏單于請得賜下御用巫醫(yī)前來為王妃治傷,更是希冀王妃及早復常可示于滿朝同僚呢。云兒可要好生醫(yī)治啊。”思及自己逼不得已于單于面前保證的齊紀云定是知悉周老國公行軍布陣習慣、更是可于日后相挾漢軍的誓言,蘭鮮便是于右賢王更恨了幾分。本是如此私心斷不可這般早便于單于面前言明的,卻是自己方才出使歸來便遭了右賢王如此步步緊逼而不得不出此下策以應對不得擒獲顧名之責,連同我及上官清流亦是再度遭其咒罵不止,這才盤算如何利用齊紀云加之遠于樓蘭的姬伯穩(wěn)固其當下之位。
“王爺,可容在下為王妃看診?”巫醫(yī)適時打斷蘭鮮思緒。
“哦,有勞巫醫(yī)大人。”蘭鮮甚顯恭敬,卻是心中暗罵這奸險之徒又該獅子大開口索要不菲了,卻是他尚有不知,便是這巫醫(yī)較之他乃是何等暴虐殘戾之輩。